墓情gl(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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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重会

    虽然天色将晚,但是在白雪的反射下,光线还是不错的,大家这才发现车子并没开出城多远,而是莫名其妙地跑到和原来的相反方向去了,远远还能看见县城里烟囱升起的黑烟。在城里逡巡的一圈,李子月也没找到一个条件稍好些的旅店,总觉得那些床铺乌七八糟的,看上去就脏兮兮。

    成霜染对此很不以为然,咕哝道:“你说你,成天在古墓里头打滚,也没少睡在灰尘堆里吧。那么脏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反倒挑起来”

    李子月皱皱眉:“那是没办法,要是古墓里有干净的床和浴室,你看我睡不睡地上再说,那不一样。”

    不过她这样说着,还是掏钱办理了入住手续,心想将就两天算了。其实旅店的被子看上去也还算干净,只不过房间的气味有些古怪,不由得让她想起又多少人在这张床上偷欢过,心里有点恶心得慌。

    稍晚些时候,李子月百无聊赖地出门走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是由于下过雪,太阳的光芒被折射上来,映得天边一片血红。旅店附近有条街,街上有些小酒吧和烧烤摊子,李子月要了些烧烤,随即便只身进入了一个叫“上海”的酒吧里。

    酒吧里人还不少,各色的男男女女,有成双入对的,也有一群一群围着打趣的。上来的红酒可以用垃圾来称呼,不过李子月还是喝的津津有味。闲暇的时候,她做喜欢去酒吧看看各色人群,但是自从遇见卢晓以后,她便没再来过这个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今日一来,周身充斥的紧张感终于消除了不少。酒吧这个地方,灯光幽暗,吵吵嚷嚷,大声说话也盖不过音乐的巨响,所以虽然嘈杂,却不聒噪,反而让人心神安静。

    两杯红酒下肚,烧烤也送了过来,李子月两只手指拿着一个鸡翅咬了一口,忽然有点想哭。她自认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从不知后悔是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她却深深地后悔起来。她有过那么多的女人,黑道白道都有,要么就是和她随意玩一玩,要么就是表面上敷衍,实际对她戒备森严毫不信任。对于这些林林总总,她也乐得撒手,道不同不相与谋,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是唯独卢晓不一样,她在知道她是犯罪分子之后,还是义无返顾地跟着她,虽然一开始难免心中抵触,可是那么多逃走的机会,她偏偏没有走。李子月自认没给过卢晓什么好处和关怀,但她就是信她,没来由地信也许是卢晓太天真,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这倒也不是,对于一些人际之间的关系,她倒是也看得明。总之无论如何,卢晓这样的人,李子月从来都没有见过,因为她也从未踏入过那个“正常人”的圈子。可是她那么信她,她却怀疑了她,还不由分说对她动了手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亲手将好不容易遇见的一个真心人给逼走了。

    李子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又气又恨又后悔,在这种氛围之下,她的鼻子和眼睛都酸痛起来。她现在很想找个人来揍一顿。

    “酒太难喝了,还是烧烤太难吃美女,你哭什么”一个年轻的汉子走过来坐在了李子月的对面,手里拿了两个骰盅,将一个推到了李子月的面前。李子月摸了摸眼睛,这才发现似乎真是哭了,无论是受伤还是死人,她已经多久都没哭过了自己都不知道。当然,毒瘾发作的时候不算。

    “我酒花钱买的,不请你喝。”李子月很坚定地拒绝了男人的搭讪。但是那男人好像没太听懂,招招手叫人拎了两瓶洋酒来,咚地往桌上一放,笑道:

    “这儿的老板我熟,我请你喝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子月没回答,偷偷瞟了一眼那男的来时的方向,看见有一大圈头发各种洗剪吹的男孩子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顿时知道面前这个八成是对她势在必得了。于是她好胜心起,一把捞起骰盅,在空中甩了个花,啪地按在桌上。那男人一见,稍微愣了一愣,知道面前这看不出岁数的女人八成是会点,赫然打起了精神。

    三轮过后,李子月连喝了三杯,好久没玩骰子了,规则都快忘光了,有些手生。面前那男人似乎很是得意,问道:

    “要不,你输了喝半杯,我输了喝一杯”

    李子月摆摆手,说了声再来,于是终于赢了一回,接下来便是一路赢过去,直让那男人将整瓶洋酒喝见了底。他的舌头打起卷儿来:

    “草,今儿运气真他妈背”他大吼一声,顿时从后面卡座上走下来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男孩子。

    “曹哥,一起玩吧。”

    李子月笑了笑:“我还有事,你们玩。”说罢起身要离开,却猛然被那叫“曹哥”的男人拉住了手臂,她下意识地反手一挣,没有挣开。她顿时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

    “我说了我还有事,你们要玩找别人,我没有兴趣。”

    一个男孩嬉皮笑脸地说:“别呀姐姐,我们老大好心请你喝酒,你看我们一窝公的,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就陪着玩一会儿么,又不会少一块肉。”

    几道目光扫了过来,顿时又收了回去,李子月见他们丝毫没有放人的样子,又不想闹事,于是点了点头,和他们走上了卡座。反正在这儿又没人认识她,难得忙里偷闲,好好放松一下也好。

    但是当她一人赢了六个之后,对方立刻有些傻眼,知道是遇上高手了,曹哥见软的不行,忽然用手环住了李子月的肩膀。李子月面不改色,将那条胳膊提了下来。

    “哎呦姐姐,你这么正襟危坐的干嘛啊,不如今晚当我们大嫂吧好不好”

    “不好。”李子月淡淡地说。

    曹哥见李子月似乎没有生气,只当她是矜持,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放肆了起来,将手掌放在了李子月的腿上。李子月强压火气,将那人的手推了开去,结果立即又有三个人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来他们被李子月给灌多了,人一喝多,就喜欢动手动脚的。

    李子月腾地一下站起来,迈步就要走,四个人紧跟上来拦在她身前:

    “美女你看,请你喝了那么多酒,这也不少钱呢,你这样抬屁股就走可不厚道啊,起码说个谢谢嘛”

    这分明是要故意找茬,不是讹钱就是讹人,酒吧里所有的人都看过来,老板也慌忙过来,附耳对李子月说:

    “姑娘啊,你就吃个亏,把单给买了吧,这伙人可不好惹”

    未及他说完,李子月一把推开老板:“别和我装模作样,你们就是一丘之貉,故意找茬讹诈是不是”

    “嗨,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今儿你买了单,以后就是我们哥们的朋友,有什么不好啊”曹哥面色不善。

    李子月冷笑一声:“做我的朋友,你们也配要打架是么,出去打,别砸坏了东西”

    她正想找人揍一顿呢,刚好这几个人撞了枪口。

    曹哥见到这公然的挑衅,眼睛都气红了,对手下小弟使了个眼色,又恶狠狠地用手指点了点李子月,向门口一甩头。李子月面无惧色,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六个人也随着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一路撞歪了不少的桌椅,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有些想看热闹的也来到了街上,六个人将李子月围在中间,曹哥开口道:

    “怎么样,掏不掏钱过一会儿可就不是掏钱能解决的了”

    李子月笑着走到他面前,什么也没说,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他鼻子上,曹哥顿时坐倒,鼻血飞溅,在雪地上甩下了点点的痕迹。众手下一看,用不着老大发令,集体攻了上来。李子月一个纵身飞起将近一人高,狠狠一脚扫过去,只听咔嚓一声,被踢中的那个人捂着脖子便起不来了。没消五分钟,五个人捂脸的捂脸,揉胳膊的揉胳膊,七扭八歪躺了一地,只剩一个稍微壮一点的还立在那儿。四周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竟然没有一个意识到应该报警。李子月扫了人群一眼,忽然觉得有一丝异样,好像这人群里头,有一道熟悉的目光,但天色昏暗,她根本看不清人们的面容。

    是敌是友,还是错觉未及她想明白,最后站着的那个人又攻了上来,她急忙回身招架。

    曹哥知道今儿遇上硬茬子了,又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伸手就向怀里掏去,李子月刚刚放倒最后一个,忽然觉得腰上有个硬东西顶住了她,回头一看,曹哥正贴在她背后,凭借经验,她知道那个硬东西八成是手枪。

    “美女,我可是有枪的,你身手再好,能快过子弹”

    “你要怎样,打还回来”

    曹哥哈哈大笑:“打一个不还手的女人有啥意思,比这精彩的有的是要不你当众脱光了给我看看”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同情还是期待。李子月却不怒反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手枪,万一你拿个树枝哄我,岂不是要丢死人就真是手枪,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玩具枪”

    “好我就给你看看。”曹哥以为李子月被吓住了,拉开枪栓就将手枪向天上指去。李子月忽然回过身,一拳打在曹哥肚子上,打得他弯下了腰,刚要开枪,枪却被李子月一把握住。她让过枪口,几个指头一动,只听咔啦一声,没到一秒钟,手枪的弹夹便掉了下来。李子月还没等弹夹落地,一脚飞起,将弹夹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曹哥万分惊讶之中,只感觉手臂一阵剧痛,随即脸便着了地,一只膝盖压在脊柱骨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同时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影子压了上来,继而冰冷的金属感来到了下巴上。

    李子月几乎贴在他耳边,用身子挡住了自己的手枪,不叫围观人群看见,围观人群只看见一个仿佛是背摔的帅气动作,顿时惊呼起来。

    “全世界就你会玩枪么”李子月低低说。

    “大姐,大姐,我知道惹错人了,我其实早就不想打了,但是再小弟面前,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曹哥慌忙改口。

    李子月哼道:“给你面子,那我怎么收场,难道要我向你赔不是”

    “误会,都是误会,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反击的,一会儿人家报警了可就不好了”

    李子月仔细想想也是,于是搜了一遍那人的身,见除了一把匕首确实没有别的武器,便松开了他的桎梏。

    曹哥费力地站起来,向李子月赔笑了一下,转身踢了踢他的喽啰们:“都给我起来,走啦,别装死了”继而又对人群道:“别他妈看了,老子认错人了”

    人群发出一阵嘘声,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于是逐渐散了开去,曹哥回头望了眼李子月,虽然仍是有点不服气,但实在打不过人家,也只好带着一队人踉踉跄跄地走了。

    街上又空旷起来,李子月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喘了口气。她的左手腕似乎刚刚用力过猛,旧伤复发,握着手腕扭了扭,李子月准备回旅店,突然间肩胛骨一痛,熟悉的冰冷触感又来了。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猛地凛了起来,这人哪里来的,是谁这气息和之前的曹哥不一样莫非就是刚才她在人群里感到异样的那个人

    那人将枪口贴着她的肩膀滑至脖子、下巴,然后将枪口挪到了她眼前飞快地扫了一扫,就在这一瞬间,李子月看清了那人的手指,细细长长的,是一个女人。

    “你要做什么”李子月并不害怕,她想反抗就可以反抗,不过她现在倒是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手枪的主人却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贴了上来,枪口不住地颤抖着。忽然,她的手枪落在了地上,同时一双臂膀环住了李子月的腰间。

    李子月足足呆滞了几秒,这怀抱好熟悉啊,细细弱弱,却很扎实温和,没来由地让人放心。她感到背后那女人不住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哭了,于是她低下头,看了看那双手路灯之下,冻得通红的,握住,触感冰冷。李子月逐渐地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奔涌下来,她转过身,正对上心中那双眼睛。

    卢晓扎着一条马尾,神色凄迷地望着她,眼中又是怨又是爱,五味杂陈。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对不起。”两个人忽然同时说。

    李子月紧紧地拥住了卢晓,她气走了她一回,简直要悔恨死了,此时卢晓却开口和她说“对不起”,这让她完全无地自容

    “你你怎么来了”李子月颤抖着问,怀抱仍是不肯松开,生怕一松开这人又没了。

    卢晓却像没听到,兀自说道:“我刚才,真想一枪打碎你的骨头,看看你知不知道疼。”

    听到这个无比悦耳的声音,李子月哽咽了,她怎能不知道疼,只是她能忍罢了。但是有一种痛,她再能忍,也是忍不了的,这疼痛的来源就是面前的女人,果然,这女人一出现,她所有的疼痛都数万倍地爆发开来,又被比疼痛更博大的温暖包裹住了。

    “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李子月嚅嗫道。

    卢晓在李子月的肩膀上笑了一笑,是了,她刚刚分明想打她一枪然后就此一刀两断,可是现在,在这个怀抱之下,一切怨言和决心好像都没了意义。无论她想不想去原谅,或者她该不该被原谅,感觉告诉她,其实,她从未真正怪过她。原来她怪的一直都是两个人之间的各种差距,而不是李子月这个人。

    李子月一直在衡量爱情和性命的轻重,本以为性命大过天,但方才那一刻,假若卢晓真的开枪,即使打死了她,她心中居然也是甘愿的。知道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些人,应当,也愿意疼爱她,就像爱自己的生命这根本由不了她做主。

    这两个人,无论在心中说几遍“我不能爱她”,都不能推翻已经爱上对方的事实。谁说只有被爱才是幸福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幸福呢。有些事,靠想是想不通的,唯有体会到了,才真正知道究竟要的是什么。

    有人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所以马再好,终归无非赤兔爪黄,奔波劳碌一生,永远变不成人。

    雪又开始飘了,冰天雪地之中,衣衫单薄的李子月和卢晓抱作一团,似乎在互相取暖。卢晓觉得心中有一层坚硬的东西化掉了,不仅是自己,连怀中那个人也是她们的隔阂是天地生就。然而,感谢上天,此时此刻,她们终于愿意坦诚以待,接受彼此的错误和原谅,接受最真实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就像爱生命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