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这天清晨，苏彦像往常一样，穿好鞋子打开门，然后小心地抚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去，爷爷说了，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必须坚持每天去院子里走路，不然腿就永远也好不起来了，他不要永远这个样子！所以，不用爷爷监督，他都很认真地每天坚持地做着锻炼。
冬天的清晨冰冷刺骨，一阵寒风吹得苏彦直缩了缩脖子，他背靠着墙，使劲地搓了搓手，然后捂了捂通红的脸颊。这时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站了一个人，他修长的身子斜斜地靠在大门边，淡淡的阳光落进他的眸子，一瞬间仿佛是千年的深潭折射出纷乱的光彩，把苏彦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他脸微微一红，然后疑惑地问道。爷爷家平时是没有什么客人的啊，他会不会是走错了。
那个人从阳光下走了出来，他的视线在苏彦身上停了好一会儿，“我是你哥哥。”
苏彦稍稍一震，“哥哥？”他低喃地琢磨了这个词的含义，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对他抱歉一笑，“对不起啊，爷爷说我失忆了，不记得了诶。你真的是我哥哥？”
哥哥，这个词，他是在邻居的小孩那里听来的，小女孩有个十分宠她的哥哥，他还因此羡慕了一把，什么时候我也有个哥哥就好了……现在竟然真的发生了……
苏彦在心里乱开心了一把，忙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对爷爷喊道，“爷爷！哥哥来了！”
爷爷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衣服的扣子还没扣上，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他丝毫不注意形象地就把苏恒一把拉了进来，“不是说中午才来吗？怎么这么早啊？我和小彦都还没准备好呢！”
“嗯，因为在家呆着也很无聊就过来了，爷爷。”苏恒礼貌地回答。其实要不是苏彦发现了他，他是打算中午再敲开大门的。
爷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爷爷这就去做。小彦，今天你也不用去锻炼了，陪哥哥好好聊聊吧。”
当客厅里只剩下苏彦跟哥哥时，不知为什么，苏彦有点紧张，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哥哥若有所思地看他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哥，哥哥……那个……你既然是我哥哥，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以前的事？每次问爷爷，他都说不知道。”
问完后，他忙避开了视线，总觉得哥哥的目光……像是在研究什么似的。
“哦，以前就跟现在一样，一样怕我。”苏恒很诚实地分析道。
哈？！我怕哥哥？……我为什么要怕？……
虽说哥哥身上的气息是有点拒人千里的感觉。
“没关系，我以后不会怕哥哥你的哦！”苏彦强大地宣布道。
苏恒很不应景地“嗯”了一句就完了。
之后两人就沉默了。
苏彦很郁闷地拨着桌上的玩具闹钟，为什么邻居家小孩就能和他哥哥每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而他这个哥哥连跟他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直到爷爷端上了几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气氛才有点缓和。苏彦捧着拉面一下子就忘记了不快，开心地搅着筷子将拉面一圈一圈地卷起。
爷爷问了些苏恒大学的情况，苏恒也渐渐谈开了，但是如果仔细听得话就不难发现，他说的都是些最普通人的大学生活，根本没有他自己的事件在其中。
“是这样的，”爷爷放下筷子，“小彦每天这样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想让他上学，可是你知道的，他失忆了，考试什么的根本不可能通过。所以，你们学校不是有个制度，只要有人能在全国的竞赛中获得第一名，那么他就有机会附带一个人来上这所大学……”
苏恒也没有什么惊讶，“爷爷是想让我去参加竞赛，然后带小彦去上大学？可是，小彦真的可以去上大学吗？”
一副小白羊的样子去那个学校……
爷爷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只要有你这个哥哥照顾他就可以了！”
苏恒保持沉默了，虽说是可以接受这个弟弟了，但是他又没有说他愿意照顾他，照顾人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他做的。
“其实我觉得最适合他呆的地方就是幼稚园。”苏恒看着吃面吃的欢的某人很不客气地一针见血道。
那里会有人给他将大灰狼与小白兔的故事。
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整个人就显得苍老了许多，“他毕竟是你弟弟，你不帮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了。而我也是个快入棺材的人了，你妈妈那样子我怎么可能把小彦托付给他？所以只有你了，小恒，答应爷爷吧。”
快入棺材？
苏恒微微地皱了皱眉，“好吧，那个竞赛我去试试看，能通过再说。”
下午，天气晴朗，爷爷说要哥哥带小彦出去走走。苏彦蛮开心的，苏恒也没有反对，他对这个美丽的乡下还是不讨厌的。
苏彦慢慢地一步步走着，哥哥在他身旁没几步远。
“哥哥，我们去那边的神社拜拜吧。”
苏恒随着苏彦的手指看去，高高的台阶首先进入实现，他回头不确定地问道，“这么高，你可以吗？”刚刚走了这么多路，他还以为他已经到极限了呢。
苏彦点了点头，冲他一笑，“可以的。”他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个就是他的目标，自己哪天可以冲破它了，那么才会有更快的进步。
长长的阶梯，旁边有人都冲冲走过，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头看一眼以奇怪姿势努力向上爬着的苏彦。
有好几次，几乎一阵风过，都可以把他吹倒似的，他太瘦太弱了。他的脚开始颤抖，每一次支撑都仿佛都显得那么艰难。大口大口呼出的白气在风中一次次凝结消散。
苏恒看着他，淡漠的眼睛中有一丝流光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才几分钟或许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苏彦迈上最后一步的时候，神社的金铃响起，风牵起他的细碎的黑发，阳光下，一个少年绽放开了他最真挚的最纯真的笑容。
“哥哥，我成功了……”
苏恒走过去，扶住了纤弱的身子，“嗯，你成功了。”
苏彦的脸不自然的红着，他微微挣开哥哥的手，“我可以的，哥哥你不要扶我……”菩萨喜欢有诚意的人，他会证明他的诚意的。
他稳了稳呼吸，继续拖着颤抖的腿向前走去。
苏恒静静地跟在后面。
谁说他现在是个柔弱的人了？在他看来，这个弟弟还是那么得坚强。
苏彦来到佛像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两膝几乎磕出血来了，因为忽然没力气支撑了。苏彦对与膝盖上的疼眉都不皱一下。他只是专心地看着面前的佛像，然后弯身磕头拜下……
当然回去的时候比较惨，因为苏彦完全不能自己走路了，无奈苏恒只好背起他走下了台阶。
苏恒有点疑惑，“如果是去求让你的腿早点好起来的话，你刚刚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彦摇了摇头，“我是替爷爷去求的。哥哥，你说如果菩萨真的显灵的话，爷爷的癌症真的可以治好吗？”
少年的声音透出无限的悲哀。
“癌症……”
“嗯，已经是晚期了……”
“菩萨会看到你今天的努力的。”苏恒很违心地说道。
少年将头贴在了他背上，小声地“嗯”了一句。
路上，起风了，其实今天真的是个不适合外出的日子。
苏恒将苏彦放下后，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弯身系在了苏恒雪白的脖子上。苏彦暖暖地笑开了。
照顾人，应该是这样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