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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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章 得胜回朝?

    州,东南季风从南海上吹来阴沉的乌云,沉甸甸的空,整个城市像被扣在了锅盖底下,那厚厚的云层完全不能阻挡南中国五月份的毒辣阳光,反而让珠江蒸发的云气无法发散,这样的天气,人就像呆在蒸笼里,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被咸湿的汗水堵住,恨不得天冲凉十七八次才舒服。w ww、 qβ5 。

    林德水很想坐在家中的葡萄架子底下,享受难得的阴凉,手中再摇一柄日本折扇,旁边的藤桌再放两块井水中浸凉的西瓜,那就再美不过了。

    可他必须顶着毒日头汗流浃背的走上十里路,到城外十里的接官亭,毕恭毕敬的站着,任凭汗水从头发跟里浸出,顺着额头、面颊和脖子,一直流到胸口,流进衣服里面。

    来这里的,不止他一个,全广州的八位新附军千户、一位中万户,加上地方的达鲁花赤、知府、总管各级官员,都得到这里,在蒸笼里站着迎接那位魔王。

    李恒,这个名字在林德水的心中,意味着屈辱,当然绝不仅是他,比方说现在接官亭外等着的八位千户,就有七位的妻女被李恒“拜访”过,惟一幸免于难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军官,他的幸运仅仅是因为妻子年过四旬、膝下又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同时儿子们还没有成年所以也没有儿媳妇。

    自从李恒到家中“拜访”之后,妻子就再也没有了笑容,一双儿女,时常在噩梦中惊醒,哭喊着叫妈妈。林德水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被烈火煎熬,如果能抛开一切,他愿意把灵魂交给魔鬼,换取李恒的灭亡。

    可我不能林德水对着自己仅存的良心呐喊:我还有一双儿女,我还有可爱的妻子,如果作出反叛的举动,他们地下场将会不堪设想要知道,蒙古人的手段,绝对残忍毒辣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悔不当初啊

    “李参政大人来了”眼尖的人,看到了远处官道上腾起的烟尘,那股子嚣张跋扈的熏天气焰,就是隔着十多里路,都能冲到你鼻孔里,此地除了李恒麾下探马赤军的铁骑马队,再没有第二家了。

    几位新附军千户窃窃私语:“传言李恒在潮州损兵折将,看现在这气势,似乎没有那回事啊”

    “探马赤军天下精兵。党项人又是精锐中地精锐。当年成吉思汗灭夏。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林德水抬头一看。说这话地。是个胡子焦黄地老千户。叫做毕之贤。毕某人地女儿被李恒淫辱。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整治好了酒席床铺。主动李恒邀请下次再来。李恒喜他恭顺。平时也给点小恩小惠。毕之贤在外竟处处以参政大人地便宜老丈人自居。俨然高踞众同僚之上。连广州新附军中万户何魁也不大放在眼里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李恒做一天参政。就是一天地上官。新附军千户们心头憋着火。在人前也不得不赞几句李大人英雄无敌。党项武士天下强军之类没营养地口水话。这下不得了。正巧挠在了毕之贤地心窝上。他替自己地便宜女婿大吹特吹。把党项奴吹得仿佛天上地下所向无敌似地。

    “不知廉耻地老狗”林德水暗暗骂了句。老东西每次提到那个党项奴地名。林德水地心头就像被刀子剜了一下。疼得撕心裂肺哪怕汉奸当中。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天良丧尽。把妻子女儿送给异族蹂躏还能甘之若饴地。

    别人不敢唱反调。中万户何魁则不同。何家是广州地世家大族。手下有三千家兵。商船贸易所得。占到全城税入地五分之一。李恒也得给他几分薄面。至少何魁把个丫环认作义女送到参政府邸。李大人就从来不“拜访”何家。

    当着李恒地面。何魁也敢说几句不痛不痒地俏皮话。姓毕地一个绿毛龟。他还不放在眼里。不阴不阳地道:“毕千户说地是。西夏地方偏远兵将勇猛。咱们都是知道地。想当年老种经略相公征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数十年前我大元太祖皇帝成吉思汗御驾亲征。也深受其苦啊大元朝灭西夏。足足用了二十年。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呐”

    时人都知道,元灭西夏,历时二十年,南下灭宋却用了四十多年,则西夏有何颜面吹什么武勇新附军千户们闻言一愣,俄而恍然大悟,挤眉毛弄眼睛,异口同声的道:“不简单,果然不简单。”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德水看着同僚们开心地表情,突然想起偶然得到的反贼报纸,那上面说

    民族认同”,当时颇有点不以为然,现在看,宋亡,降元地同僚们还以宋抵抗时间久为荣,反贼的调调,岂不是有那么几分歪理

    被同僚们嘲笑,毕之贤一张老脸顿时红过了耳朵,干笑两声,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着官道上,探马赤军只有两三里路程了。“哼,蒙古大军天下无敌,大汗的江山万万年,党项人是帝国地二等主人,李参政更是圣眷优隆,我抱定他这条粗腿,将来飞黄腾达不可限量,你们是眼红,你们是嫉妒”

    李恒的大军::迤而来,隆隆的蹄声震得人耳朵生疼,骄傲的党项人骑着马,径直冲到了一众官员身前才勒马,甚至再晚上几秒钟,大元朝在广州的文武官员,就会被踏成肉泥了。马蹄腾起的黄沙灰尘,更是直接往官员们的鼻子里扑,呛的人直咳嗽。

    唉这些党项人骄傲惯了,哪儿会把咱四等奴隶当人看林德水苦笑着摇了摇脑袋,揉了揉眼睛里的沙子,向队伍中间搜寻那个恶魔的身影。

    咦,奇怪了李恒带出的大军足有两个万人队,回来不过刚好一个千人队,那一万九千人去了哪儿

    无怪林德水怀,几位新附军军官,互相交换着怀的眼神,难道、难道那个可怕的传言是真的难道反贼

    他们以专业的眼光,打量着这支部队:党项人骑在马上的腰板依旧挺直,可人人脸上都掩饰不住疲惫不堪的神情;河曲马儿依旧高大神骏,但马瘦毛长明显掉了膘,往日大而灵动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脚步也带着疲态,不是以往那么蹦蹦跳跳,而是几乎蹄子贴着地面在拖;旗帜依旧高高的扛在掌旗手肩上,可旗面沾满了硝烟征尘,甚至出现了不少的破洞。

    这一切,是因为长途行军连续作战的疲劳,还是大败亏输后的惨相林德水心头,不知是恐惧,还是幸灾乐祸,甚至隐隐带着某种期待。

    “来了、来了”毕之贤跳着脚叫起来,手指的不是便宜女婿李恒,而是李恒身后几十辆运载着大箱子的马车。

    战利品的出现,毫无问的击碎了惨败的谣传,“参政大人胜利了”千户们高叫起来,声音中却没有带多少欢喜的感情,相反,甚至还有点儿莫名的失落。

    只有林德水心头忽然毕剥一跳,俄而狂喜起来:那些大车的轮辙,比平常的浅得多

    “下官恭迎参政大人得胜归来”何魁领着一班儿文臣武将遥遥的跪了下去。

    汉人自古跪坐日本榻榻米就是盗版我中原文化,自然有跪礼,周礼上就有稽首顿首吉拜凶拜振拜雅拜等等几十种,但秦汉以后随着板凳胡床逐渐引入,“跪”和“坐”出现了巨大的分野,于是汉人只跪天地君亲师,同僚之间作揖即可;惟元代起,官场下级必须对上级行跪拜礼蒙古统治者认为,四等奴隶必须匍匐在一二等主人脚下,于是广泛的推行这种侮辱人格的礼节。

    林德水腿都跪酸了,李恒迟迟没有下马,就在马背上冷冷的盯着众人,脸上的骄横之气,更是溢于言表。

    这位大人,生气时拿你出气,高兴时拿你撒欢,如今他大胜回朝,还不把下巴昂到天上去诸位新附军将领也是习以为常了,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更低。

    惟有中万户何魁不待参政发话,竟然自顾自的站起来,还冲着李恒拱手道:“大人,去时两万兵马,您带回来的只有一千,其余一万九千在何处,还请明示,下官好把粮草运去供应。”

    李恒脸上青气一闪即逝。两个万人队,要么埋骨揭阳城下,要么死在回惠州的官道,要么葬身东江波涛,只剩下一千幸运儿,抓着马尾巴抱着马脖子,渡过了东江。

    好在过江之后,汉军就再也没有追击,得以回到广州。可李恒也知道,自己待广州新附军太过苛刻,损兵折将,恐怕他们心头难免生出些不忠不孝的念头,为今之计只有装作大胜,进城后尽快和阿里海牙的水军取得联系,才能镇得住广州的局面。

    “大胆何魁”李恒大喝一声,手中马鞭抽到中万户的肩头,打得官服破裂皮开肉绽。越是失败,越要把气势装到十二分,他比平时对何魁更加严厉:“朝廷军机大事,岂能当众相问本参政大军和吕大都督配合行动,粮草自有韶州供应,何劳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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