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之绝命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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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悼心疾首

    夏煜骑在那匹枣红色快马上,在风雪中疾驰着,风雪像刀片一般划着脸颊,心中的痛意却更胜,似胸腔中刺穿了一把毒箭,正一点点销魂蚀骨。

    哒哒的马蹄声像是踏在心头,回忆起往昔的一幕幕,曾经无数次在阴影里注视着的容颜,在红烛之下双掌之上捧托的一张小脸,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和动人神魄的低吟,那瘦削白皙的双肩和滑腻雪白的胴体一切美好得如同仙子一般又为何忍心抛却

    嘶

    夏煜突然勒马

    枣红宝马发出了嘶喊,划破夜空的泣鸣。

    夏煜调马回旋,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方才苏湛气极的神色此刻在脑中不断盘旋,让他心痛不已,甚至喘不过气来

    自己是发了哪门子疯竟然这样对待深爱的苏湛而且她还怀着孩子

    夏煜打着马往回赶,很是后悔自己那时真是被气糊涂了

    前几天在皇城的时候,曾经遇到王彦,他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来探望苏湛,苏湛又问起朱瞻基是否安好的事,王彦还提醒夏煜,朱瞻基新建的那所别院很是奇怪,虽然来来往往有佣人,却没有主人,院中花鸟鱼虫,无不齐全,朱瞻基在里面总是一待就是一天。正是因为如此匪夷所思,在厂督王彦的提醒之下,夏煜才派人去探究一二,结果却发现那寝宫中孤灯相伴的,只有一副画像,画的竟是苏湛。

    心中似百蚁撕咬,却还是忍了下去,自己狂妄的占有欲,在对于苏湛的爱意面前,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偏偏苏湛又提起老僧和方宾的死,其实这事也不是他的所为,只是在老僧死后,他才从王彦那里知道,他还未及深思王彦是如何知道此事,王彦就苦苦相求,让他不要和苏湛说起这事是他做的,否则苏湛肯定绕不了他,他也是一时糊涂,也是为了保全苏湛的万无一失。而方宾的事,他更是没有插手,这事都是东厂找人查抄的,虽然用的是他的手下,但是全程之中,他都没有监控。

    有那么一瞬,自己想脱口而出,把王彦推出来,挡住所有一切的盘问,不让她再无端地难过,但是却又迟疑了。

    耳鼓像是被她的话语烧灼,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是与杀戮如影随形,那血腥的一切,无论怎么摆脱,总是像影子一般,与自己纠缠不清。

    她竟开口,说让自己离开锦衣卫。

    一霎,觉得心中顿生死寂。

    王彦曾经笑着和他说,苏湛说不定会让你离开锦衣卫,这样你便再也没有权力阻拦她了。

    当时听来,不过是一个玩笑。两人都在偌大的宫城中笑得爽朗。

    可是,她居然真的提了出来,王彦居然一语成谶。

    纵使没有这个玩笑,他也是暂时不能离开锦衣卫的,他在用锦衣卫的权能查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还没有得出结果,他是不会离开的。

    纵使无数次,他曾经设想过带着苏湛远走高飞,但是如今他逐渐明白,一个人的责任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既然走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做这个位置该做的事。

    曾经义父也是这样教导他的,他不能背信弃义。

    如同在他背上如烙入灵魂的那个字义

    然而此时此刻,他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长睫上也被夜雪沾满,但是他的心却一片澄明,他只想着回去,回去拥抱苏湛,告诉她一切都无关紧要,哪怕下一刻就天崩地裂,自己也要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不让她难过,再不让她心伤再不口无遮拦地说出伤害彼此的言语,那些言语就如同双刃剑,伤了苏湛的同时,却伤得自己更深

    刚才仓皇疾奔的时候,不觉间竟走了那么远,此时只有懊悔不迭,恨不得马上生出翅膀来,一刹那就飞回苏湛温暖的小屋

    而此时在门房中的刘武,心中却总是忐忑不安,方才夏煜刚进门没多久,就又听到牵马的声音,出屋查探,竟然是夏煜要走。

    他的脸色在门房的灯下显得铁青可怖,像是凝了巨大的怒气,刘武满腹的话本来都要脱口而出,却又咽了口唾沫,随着吞咽都吞回了肚子。

    这可不用问了,定然是他和苏湛吵架了

    也许就是为了那两个死人的事

    唉,苏湛也真是的刘武心想,不就是两个不想干的闲人吗犯得着因为旁人自家人吵成这样么

    拦不住夏煜,只好在风雪中送走了他。

    回到屋内暖和了片刻,却又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提上一个小纱灯,往里院走去,他不是想去八卦事件来龙去脉,而只是想去看看苏湛有没有事,此时的布靴踩在地上薄薄的雪层上,一步步微微打滑,他在揣度着苏湛是在哭泣,还是在暴怒看夏煜那个神色,苏湛的暴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刘武有些忐忑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时候去打扰她可是脚步还是慢慢挪去。

    到了里院,却见苏湛房间屋门洞开,寒风呼呼往里灌着,已经吹熄了烛火,整个院子黑洞洞的,只有自己手里持的小纱灯微弱的光芒,也在风中摇摇曳曳,倒显得很是诡异。

    “苏湛”他小心翼翼地探问了一声。

    又走了两步,却听到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举灯一照,顿时七魂丢了六魄

    那地面上,正伏地半趴着个女子的身影,那衣服、那身形,不是苏湛又是何人

    “苏湛”刘武忙不迭跑了过去,把纱灯搁在一旁的地上,双手扶她,竟觉得她身上如同冰块一般,没有一丝温热。

    心中陡然一惊,在微弱光中低首瞧了眼她的脸庞,更是白得吓人

    这仓皇之间,又来了一阵疾风,呼啦一声,那纱灯就被吹远,噗地一声光芒猝灭。

    四周只剩下他们俩人的呼吸,刘武的呼吸是急躁不堪的,苏湛的呼吸是若有似无的。

    “苏湛,你这是怎么了来,起来,起来。”刘武只顾扶她。

    苏湛气息奄奄:“别别动”

    四下漆黑,刘武鬼使神差,只觉得刚才余光扫到了地上有水似的,此时探手一摸,果然湿漉漉的。

    “快快找大夫”苏湛咬着牙,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说道。

    刘武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

    “来人快来人”他炸了毛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更是像饿狼一般,噌地窜入了四周的房中。

    秦媚儿、吴晓月、刘文不一会都点着灯走了过来,见刘武在寒风中蹲在地上抱着一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待看清抱着的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人是苏湛,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刘武急道:“二哥,不好,出事了”说着,指了指苏湛的身下。

    其他几人急忙举灯瞧去,见那血水在雪白的地上,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吴晓月霎时腿一软,差点瘫在一旁的秦媚儿身上,秦媚儿看不见,此时拉着吴晓月的手,更是着急,嘴里不停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我。”霎时急得心急如焚。

    刘文哪里顾得上解释,此时忙撒开脚丫子,边跑边喊:“我去请大夫把她抱进屋里,别冻坏了”话音未落,快跑着往马厩提了马,翻身上马,策马出了门去

    才行了没多久,只听路前方也有马蹄声响亮,两人交臂之时,借着远处房前灯火看清来人,都是一愣

    夏煜正快马往回赶,突然碰见刘文疾驰出来,心中一惊,愕然道:“你这是要去哪”

    刘文骂了一句:“你不是回来了吗你他妈又上哪了”

    “我”夏煜从来没有见过刘文的这种态度,起码平时他对自己都是毕恭毕敬的,此时的他却双目充血,嗓音隆隆,像是罗刹一般。

    “苏湛出事了我得去请大夫你快去看看吧”没等夏煜回答,刘文却已经又策马狂奔离去

    夏煜听了刘文的话,看到刘文的做派,心里悚然,此时只觉得双腿都有些打软,身上的骨头都要松散了一般,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当他面对无数强敌之时,他也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此时,一句“苏湛出事了”,简直要生生地在他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似的,觉得胸中像是掏空了,前后的冷风都呼呼地往身体里灌,浑身霎时冰冷。

    也不知怎么进的里院,也不知坐骑被随手丢在哪里,只觉得向着苏湛的屋子奔去,那屋中隐隐传出来的哭声,像是厉鬼索命一般,此时听来,头皮都一阵阵地发麻

    进了屋内,直奔人声而去。

    见一撮人围着床幔,心跳都像是霎时停歇了,脚步沉得像是灌了千斤铅,却又提着全身力气疯狂地大步迈过去。

    “苏湛”

    见夏煜来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吴晓月砰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子,恨不得跳起来,嚎道:“夏煜,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听说你来了吗怎么又闹成这样子”

    忽然刘武从后面把她一拉,直拉到一边。

    秦媚儿听到吴晓月的话,本就心中焦急的她忙道:“快快快,大夫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