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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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爹的苦心

    章清亭从乔仲达这儿出来时心情不大好,赵成材就见她回来之时眼圈红红的,脸上还犹有泪痕,不觉大是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章清亭在他面前,也提不起劲儿来掩饰什么了,只道:“我心里烦得很,你就别问了。”

    她随手就把乔仲达刚送的首饰往炕桌上一搁,自己想静下心来好好的捋一捋思路。可赵成材瞧她那脸上还没有完全卸干净的妆,就知道下午遇到的那个妇人必是她无疑了,再瞧着桌上那首饰盒,想来便是从乔仲达处而来。

    见她脸色着实不好,想来问她定是没好气色的。但欲待不问,自己心里实在憋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乔仲达为什么要给自己媳妇儿送首饰啊这个那个也太让人容易有遐想了吧,想了半晌,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今儿出去了”

    章清亭正歪在炕上闭着眼睛想心事,好容易刚静了一会儿,却冷不丁给他这么一问,有些微恼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要上哪儿还得问过你么快出去出去,没心情跟你说话。”

    赵大举子碰一鼻子灰,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从怀里掏出自己买的脂粉,“呃这个是我今儿特意给你买的。”

    他心里酸溜溜地想着,虽然比不上人家的首饰贵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一片心啊。

    可章清亭眼下哪有心情瞧这些眉头一皱,嫌他有些烦了。人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都不容易忍住脾气,章清亭也不例外。

    “你有完没完的那些东西我不要,你自个儿拿出去,爱送谁送谁去,让我清静会子行不行”

    赵成材一哽,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再要留下来,那也太没皮没脸了吧毕竟是男人,也是要几分面子的,当下憋着一肚子气,扭头走了。

    可虽人走了,但心还记挂着这里。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今儿白天到底打扮成那样去干什么了瞧那路线,似乎也是去找乔仲达的吧那他们在一起到底做什么了

    若说媳妇和人有些什么不清不楚之事,赵成材是断然不会相信的。章清亭不是那种人,她要是有什么,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乔仲达也不是个不知礼的小人,赵成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只是章清亭不肯跟他说明白,他心里的那个疙瘩可就消不了哇,乔仲达不是看上玉莲了么怎么又跟自个儿媳妇扯在一块儿了莫不是玉莲拒绝了他,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自个儿媳妇身上了

    赵成材越想越钻牛角尖,那一颗心啊,给自己胡思乱想弄得七上八下的。若是可以的话,他都不想考什么劳什子的春闱了,收拾包袱赶紧领着媳妇闺女一家子回扎兰堡去多好省得在这京城的花花世界里成天过得提心吊胆。

    嗳,既然如此,何不去找给旺儿治病的王太医问问这到底还得在京城待几年才是个头,待着待着,媳妇跟人跑了,闺女也管别人叫爹了,那才叫冤屈呢。

    义庄里,自章清亭走后,晏博文想了许久,便出门了。

    没有任何的遮掩,径直来到了晏府大门外,淡淡地对守在门外的家丁吩咐,“去晏博斋那儿通传一声,就说我要见他。”

    他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拜帖,家丁不敢怠慢,迅速进去禀告了,晏博斋脸一沉,这青天白日的,他来做甚么

    “让他进来。”

    不见是不可能的,晏博文知道,他的这个大哥最好面子。大白天里,无论他心头有多讨厌他这个弟弟,但表面功夫却是一定要做的。

    屏退下人,外书房里就剩下了弟兄两个,晏博斋四平八稳地坐下,“你来,有什么事”

    晏博文从怀里抖出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手绢,“这是娘死时抓在手里的哥,你当年就是将这种东西泡在酒里,让我和子眭饮了,失了神智,以至于争斗起来的吧”

    晏博斋起先还没留意,待瞥见手绢那一角的小花时,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下。该死,怎么当时就没有留意到那个女人手上还抓了这个因是女眷,即便是死了,晏博斋也不好上前去搜身,一时疏忽,竟然就留下破绽了。

    他那脸色霎间阴沉得像要下雪前铅灰的天,色厉内荏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他的否认,晏博文一点也不意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语气,淡淡地反问:“是么那要不要我详细地解释清楚”

    他也不问,就这么自顾自地说下去,“子眭十七岁那年的生辰,我依旧按着老习惯,从后花园的桂花树下取出前一年埋下的好酒,去与他分享。那坛酒我记得是外公家送来的四坛杏花白之一,但那装酒的坛子却不是原装,而是大哥你,失手敲破那原装的泥封之后,赔给我的一只黑瓷瓦罐。对吗”

    “这么久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凭这个,就想为自己当年的莽撞杀人翻案不成”晏博斋语气冷得像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晏博文摇了摇头,“我杀了人,我自己会认。那个酒坛,我想大哥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吧我就是想翻案,又哪里来的人证物证只是想起那天的酒真是香得醉人,所以不过是想问大哥一句实话,那酒里早给你下了药,对吧”

    晏博斋一声冷哼,“你自己没有证据,就来这里凭空诬陷于我,你以为我会承认吗”

    晏博文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大哥,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不如我吗”

    他直视着晏博斋的眼睛,“你没种从小就是如此,老是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想说话却不敢大声,做了什么事也不敢承认。你以为爹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你的这种个性,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人。”

    “你闭嘴,闭嘴。”晏博斋脸色铁青,却仍然无法阻止晏博文说下去。

    “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但有件事你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吧你母亲虽然只是个通房丫头,但她也是爹的第一个女人。如果他对你母亲,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情的话,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在娶妻之前留下你们还要冒着被我娘妒忌的风险,把你留在府中,一直养大要是寻常人家,早送回乡下去了。”

    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地击打着晏博斋的耳膜,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混乱。

    晏博文又是怜悯又是愤恨地瞧着他,“你虽然是个庶子,但仍是晏府的第一个孩子,爹对你不是没有一点期望的,或者说,爹对你,有着同样不亚于我,甚至更高的期望。”

    他说着,年轻的脸上满是骄傲,“我是晏府的嫡子,注定了这晏府原有的一切尊荣都是我的,哥,你现在就算是夺了去,恐怕这日子也不好过吧”

    听到这里,晏博斋心中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妒忌之火再一次点燃了,他几欲癫狂的红着眼冲上前大喊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一出生就占有这一切我告诉你,我现在得到了这一切,我过得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么那为什么太师之职迟迟加封不到你的头上”晏博文看着他,只用冷冷的一句话,就戳破了他所有的虚张声势的自负。

    “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晏博文不依不饶地说了下去,“任凭你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嫡庶有别的人伦大道。哥,你一定还记得自己从前过的苦日子吧住在那么简陋的小书斋里,吃的用的,也是府里最普通的东西。我记得那时我还很小,但已经会看事了,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同是两兄弟,差别就这么大。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曾经去娘面前为你争取过,你知道娘怎么说的吗娘让我去问爹。于是,我就去了。你知道爹是怎么说的吗”

    “那是因为他偏心,偏心。”晏博斋吼出心里的偏执与怨恨,“就因为你母亲出身高贵些,你生得好看些,所以他就这么对我。”

    “不,你错了。”晏博文无情地揭示出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时的爹就像今天这样,把下人全都赶了出去,然后告诉我,说我能来为你说这样一番话,他很欣慰。可是他不能答应我,让你从此就过上和我一样的好日子。因为玉不琢,不成器。爹说,你是姨娘生的孩子,所以注定这一生要比我这个嫡子过得辛苦许多,要建立一番功绩也将比我艰难许多。所以爹说,他一定不能娇惯你,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爹希望你将来能凭自己的能力,走科举仕途,同样取得不亚于我们太师府传承下来的这份荣耀,这,才是爹磨砺你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