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鹰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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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以众凌寡

    台勇原本后军已乱,前军再被这么一冲,再也难以维持。鸳鸯阵所到之处,纷纷溃散,而侥幸漏网的,不是被三才阵剿杀,就是被本地锦衣砍死。不少人喊道:“扯呼!扯呼!”扔了兵器,撒腿就跑。

    耿少泉红了眼睛,连续砍死几个逃兵,包括一个堂弟也被亲手砍死,却还是吆喝不住部队。眼看浙兵、锦衣卫如滚汤泼雪,虎踏羊群,自己起事的勇营,不是被杀的鬼哭狼嚎,就是跪地不起,心知大事已去。他要紧脱了那件破烂的的板甲,转身就跑,寻思着逃回乡下去。自己耿家还有上千的壮丁,去年还和黄安的耿定向攀上了亲。耿定向可是清流中新出的人物,前者上本弹劾过吏部尚书吴鹏,人称铁御史。有这层关系,再加上耿家户大人多,钦差若是投鼠忌器,愿意息事宁人,说不定能保下自己这颗人头也未可知。再不济去投李员外,跟他流亡海外,也好过把脑袋混丢。

    哪知刚跑几步,只听有人笑道:“耿老大,哪里去?”却见正是曾石方,一脸猥琐的奸笑,横刀拦路。耿少泉不由气的两眼发红道:“姓曾的,老子剁了你!”举刀冲了过去,要和曾石方拼命。他自忖,自己与姓曾的本领相若,而自己手中的倭刀锋利,拼了性命也要先砍死这个反水的小人解恨。

    不想不等两人双刀相接,旁边又有一条长枪递过来,正是那位绿林前辈龙入海,“曾掌门。对这等通倭贼人。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自当大家齐心合力才是。”

    “龙前辈这话说的对,我们百刀堂同进同退,敌人是一个是一起上,对手是一万个也是一起上,绝不单打独斗。”

    “贼人,看我百臂门的暗器!”

    耿少泉在过去,也不是没玩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把戏,带着几个人围攻一个敌人。有恃无恐,那种感觉实在美妙。可是今天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温州七派十二门的当家,有一多半在此联手阻击,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等阵仗,慢说是耿少泉,便是邵景在此,也未必能讨什么好去。

    他只遮拦了三几下,腿上就中了一枪。胳膊上又挨了一镖。他刚脱了甲,身上没了遮挡。这两下挨的实在。尤其胳膊上中镖之后,只觉得膀臂发麻,倭刀提不住,被曾石方瞅个破绽,一刀背砍翻,接着一脚踏上。其他几派的掌门大佬纷纷动手,一时间各家的擒拿手、卸骨法、点穴功都施展出来,耿少泉便再英雄十倍,也无用处,片刻之间就被捆了个扎实。

    这时大局基本已定,兵变的台勇被杀的落花流水,狼奔豕突。除了李家死士顽抗以外,其他的人多半已经束手就擒。而那李家死士的顽抗,在浙兵眼里实在儿戏了一些。几个三才阵将残余数十名李家死士团团围住,队伍逐渐收缩,各色长兵夹攻,无多时,便将数十名死士全部砍杀于刃下。

    严鸿身边由几十锦衣及本地卫所的人保护,与曾石方那群人碰了头。这帮人纷纷跪倒道:“草民参见钦差大老爷。”惟有曾石方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站立不跪,只是丢了兵器,拱手道:“学生曾石方,见过钦差老大人。”严鸿没想到这厮还是个有功名的,看这派头,难道是个秀才?

    严鸿先让众人起来,又吩咐道:“先行拿贼,再做道理。杀贼者,定有重赏,不过不要忙着拣级。”他说话之间,见一个二十多岁,黄白面皮的后生,拿着把小刀扑过去割那真倭的脑袋,急忙高声劝阻,可那后生如同没听见一样,继续在那忙和。

    曾石方笑道:“学生在温州时就听人讲,国朝有一少年英雄,前者巡狩山东,大破白莲扫荡鞑虏,一战而令塞外蛮夷胆寒,乃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位穆兄弟割首级是为了讨佳人欢喜,倒不是赏钱,钦差莫怪。”

    严鸿被他几句马屁一拍,也觉得颇为受用,心道:这厮看模样长的傻大笨粗,却是个会说话的。他心头欢喜,又吩咐锦衣卫去勘探军情,命韩春霆带兵到城里弹压地面,防止有无赖借机生事,洗劫良民。

    要知韩春霆好歹是国朝经制军马的指挥使,再加上乐锦的锦衣卫百十人,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也就趁早不用混了。严鸿则带着曾石方等人回到衙门内,一方面命人看押俘虏,一方面检点伤亡,救治伤患。这一阵官兵连同锦衣卫在内,伤亡不到三十人,其中浙兵伤亡不到十人,只有两人阵亡。对比那台勇营及真倭的伤亡,简直微不足道。光真倭就杀了三十多个,其他砍杀不下二百人,余下的大部俘虏。这种伤亡比例,让严鸿暗中称奇。台勇营固然脓包了一些,可是这浙兵的战力之强,在他所见的明军里也堪为魁首。

    曾石方等人簇拥着严大钦差进了衙门,这龙入海虽然是边军出身,但因为本身是个逃兵,却最是怯官。想到对面年轻人是钦差,先就浑身哆嗦。而那穆得意,刚才砍了半天,真倭脑袋都没凑够十个,剩下的脑袋不是被踩扁了,就是被枪打烂了,或者给浙兵、锦衣卫抢去了,心里上火,也不知给钦差施礼恭维。反倒是曾石方,满面笑容如鱼得水,对钦差一片歌功颂德之词,仿佛这场大胜全是这少年钦差的功劳,与他人无干。这让其他几位拉不下脸来阿谀奉承的掌门暗伸大指:这曾掌门果真是个滑不留手的人物,真有手段。

    严鸿与曾石方谈了几句,听说是夏紫苏让他们来台州助战,面色一喜道:“原来如此?夏女侠现在何处?快快讲来,我有重赏。”

    曾石方道:“老大人容禀,夏女侠传信之后,已经离开温州,学生等人一到台州,就被耿贼误认,带到了军营以内,未来得及联络。这个么,一时之间也不知夏女侠落脚何处,不过大家都是武林一脉,找起人来总是方便许多。”

    严鸿听着欢喜,点头道:“好好!曾掌门果然神通广大,你这一番功劳不小,若是再能找到夏女侠,我定要上本朝廷,保举你的官职。”

    曾石方道:“多谢老大人栽培。只是学生年纪大了,也无什么本事,不敢误了国事,在下有一犬子,正在少壮,乃是南少林高僧嫡传武艺,极为了得。一心想为国出力,可惜投效无门。若是能蒙大人栽培,学生铭感五内,决不忘您老的恩德。”

    严鸿道:“你若是能帮我找到夏女侠,你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保他个前程,易如反掌。”

    穆得意听这话味不对,怎么钦差话里话外,离不开夏仙子,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这狗官还垂涎夏仙子美色不成?他刚要发问,不防被龙入海一把按住肩头,道:“钦差大老爷啊,小老儿龙入海,乃是一江湖草莽,此番为国出力,全是仰慕钦差大老爷您的威名,不惜拼上全部家当。说起那夏仙子也不是外人,见了我,还要叫一声世伯呢,曾掌门,到时候咱一起引见钦差与夏仙子见面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使力,他的功夫可当真不含糊,这一使力,穆得意只觉得半身酸麻,也知龙老头是不让自己张嘴。他倒没糊涂到家,知道惹这个前辈不起,当下不敢再多口多舌。

    曾石方见龙入海此时冲出来抢桃子,心头暗怒:老杀才,你懂个锤子,就凭你个老兵痞,懂的怎么跟钦差说话么?还敢来分功,不怕待被乱棍打了出去?

    严鸿却道:“原来龙老爷子是前辈高人,下官失敬失敬。快快请来上座。”他这一恭敬,龙入海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四两,一推银髯道:“钦差不必多礼,不是老夫吹牛,夏仙子的师父,与老夫是平辈论交,那交情,好的的不得了。老夫在她面前说一句话,顶的上别人说一百句,钦差有什么话只管说,夏仙子再怎么刚强,也得听她师父的,更何况你们……”

    他还待往下说,曾石方只怕对方把孩子说出来,急忙咳嗽几声,拦住话头。说道:“不知受伤的总爷们伤情如何,我等走江湖的,身上都有金创药,大多是些师门秘方,或比军中药物好用些。”

    龙入海正吹满天狂牛乱飞,不料被对方打断了话头,心中不满,正要把话题扯回来。这时候将岸从外面跑进来道:“回长官,今有弟兄们探知,在城外桃花溪那,有数十人在交战,一方是僧兵,另一方看模样像是真倭,请钦差定夺。”

    严鸿听到一方是僧兵,想到之前人报,茶棚交战时,就是有僧兵和夏紫苏一起作战。莫非夏紫苏却在其中?当下忙吩咐云初起道:“云老兄,烦请集合队伍,随本钦差出城杀倭。”又对龙入海等人道:“众位好汉一路撕杀,想必疲乏的很,还是在衙门里休息休息,等到我灭了倭贼,咱再详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