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鸟惊心
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
山涧里一鹤一人被余晖拉长了身影，蓝色的鹤叉着双翅不时回头，冲着身后少年“唳唳”的叫两声，声音急促，似催促。少年约莫二十上下，面白无须，一身暗红色羽绒服，气喘吁吁，走走停停。
“鹤兄，走慢些！跟不上啦！也不知道你是个啥存在，赶起路来，比我这山里娃还利索。他娘的，以前没觉得山路这么难走，现在一想到还有小半断，我这细胳膊neng腿儿的，直打颤呀！”面色苍白的少年有气无力道。
蓝色的鹤“唳唳”叫了两声，双翅捂眼，显得模样拟人憨态可掬。
“你那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少年翻白眼道，他是真没那个精气神折腾了。
一人一鹤爬了近个把时辰的山，更别说面色苍的白少年，中午昏迷没能吃上午饭，待得醒来，已经临近黄昏，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哪有力气吵吵。
山涧里的一人一鹤缓缓前行，准确的说，是蓝色的鹤待得少年每次即将临近时，双翅一展，飞到更高处，面色苍白的少年始终不急不缓的朝着山顶慢慢蠕动着。这一人，自然就是钱戴。那一鹤，则是钱戴一直未曾叫出口的怪鹤了。
这些年，钱戴也算见识了一些奇异事件的。自从六年前的世界末日预言不攻自破后，家乡这片清净地或大或小的出了些异像，只是大都给懵懂的村民自圆其说了过去。
以前还未深思过，可自从见识了青衫老丈的手段后，钱戴越来越觉得这世界像是换了片天似的，显得异常陌生。
近几日，钱戴时常想：既然世上真有仙，那是不是也有妖魔鬼怪，珍奇异兽？是不是前两年各地所谓的灾祸不是什么天灾人祸造成的？亦或者是真有鬼神出世，换了这青天白日？
这些钱戴都不曾知晓，也没那空闲功夫徒增忧愁。自身小命即将得以不保了，还管它什么换了白天黑日的。
其他暂且不论，就钱戴现如今跟随着的怪鹤，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神秘二字。六年前的一场大火，怪鹤神奇般的消失。到如今，自己陷入性命垂危之际，又因爷爷指点，在祖地意外与之重逢。而后，忽如其来的药效消失，莫名其妙的自然醒来，浑身上下却无半点不适，以及怪鹤那懂人言的举动，无一能言语得透彻。
………………
无名山是方圆五里内最高的山峰。从村里像山上看，整座山峰呈阶梯状，“竹林湾”是阶梯的第一步，此后一层一层的向上蔓延。山顶宗年迷雾，有身在云中之感，好似登到山顶，便能遇见传说中的神仙。
可哪怕是前两年外界阴雨密布，方圆几里内却大旱连天，无名山涧更没见半点溪流汇聚，害的当地村民只能出村挑水吃。
如此大旱，山顶依然终年迷雾，不曾消减半分。
还真不愧它那颇为怪异的名字，“华梯阶”。华而不实，貌似梯阶。
纵然“华梯阶”如此无用，且乡间道路伪实难通，在这太平盛世中亦是难得的贫困地，村中老人也大都无出村与子孙儿女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的意思，村中依旧是三四十户上下，不多，也不少。
………………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明月高悬，一鹤一人终是登上了山顶。还未等钱戴坐下歇气，令人厌烦的“唳唳”声又传了过来。
钱戴转头望来，只见怪鹤立于山巅，身影沐浴在月光中，山风吹来，远远望去，似欲乘风归去，恍若神明。
只是此时状似神灵的仙鹤，朝着钱戴伸出单翼，弯了弯那淡蓝色的翅膀。
瞬间，“啪”的一声，拥有不俗仙姿的蓝鹤形象，在少年的心间碎得干干净净。钱戴无奈，只得乖乖跟了过去。
山巅之上，寒风呼啸，就着月光，依稀可见远处山下的村庄里，几颗零星灯火忽闪忽灭，似正对山巅眨着眼睛，村里的泥石路顺河而行，缓缓消逝在天边的尽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钱戴忽的生出股一览纵山小的意境，只是未等钱戴放声高呼，蓝色的怪鸟悄悄飞到少年背后，“唳唳”叫了两声。
等钱戴察觉时，脑袋上传来“砰砰”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怪鸟见钱戴倒地，落在他的头上，对着他“唳唳”叫了一声，又伸出它那淡蓝色的翅膀，对着钱戴的头，又来了两下。
“啊……我的头！你大爷的！怪鸟！你干嘛？谋杀啊！”被敲醒的少年，摸了摸头，惊恐大叫。
少年边叫边蹬腿后退，看来伪实是被这怪鹤给坑怕了。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自己越是后退，离山巅却越来越远了。
怪鹤伸着翅膀“唳唳”叫了两声，等钱戴察觉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半空中。山崖下深不见底怪石嶙峋，吓得钱戴差点炮头痛哭。
瞧着钱戴狼狈的样子，怪鸟“唳唳”的叫着，声音清脆异常，似嘲讽鄙视他似的，叫完还不忘伸出双翼蒙头抱腹，在空中打着滚。
钱戴知晓是被这货嘲讽了，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正趴在空中，撅着屁股左摸摸，右拍拍。待得他确定完全安全后，不由得万分不岔自己刚才的表现，尤其是被一只鹤给鄙视了。
怪鸟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抖了抖羽毛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使劲对着钱戴“唳唳”了两声，那样子分明是还嘲笑着钱戴。
“笑吧！笑吧！笑死最好！”钱戴没好气的撇了撇怪鸟道。
待得怪鸟恢复平静，伸出它那略显尖锐的爪子，对着脚下肉眼不可见的地面猛踩两下。“当当”声传出，引得钱戴目露诧异。对比了下自己刚刚使劲敲打，这空白地面却只发出“啪啪”两声声响，哪像现在。估计刚刚怪鹤拍自己的爪子只怕是没用多大力吧！
瞧着趾高气昂的怪鹤，钱戴心中充满了疑问，只是怪鹤口不能言的，确实是最大的遗憾。
怪鸟敲完肉眼不可见的地面后，忽的飞了起来，在钱戴的目光中对着山崖下，张开它那白色的鸟啄。然后，只见一道红光冲出鸟啄，直接射向自身脚下，逐渐向远处蔓延，最终斜对着山崖漫了下去。
少顷，山巅之上的半空中，一道淡红色的透明地面由山巅延伸进半空中，约二三十米的距离；然后急转直下，呈阶梯状由高而低，旋转着伸向山腹。
“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这他妈的是仙境啊！”嘴巴微张眼睛鼓出的钱戴惊叹道。
怪鸟翻了个白眼，对着钱戴“唳唳”叫了两声，似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一鹤一人踩着淡红色的阶梯，旋转而下。期间伴随着钱戴偶尔发出的惊叹声，行了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来到山巅另一侧悬崖上的石洞口。
“呃！鹤兄，你说这是不是什么仙人洞府啊？里边肯定有仙家宝贝，等我们拿出去，岂不是发大财了。”面色苍白的钱戴站在石洞门口幻想道。
怪鹤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走进石洞，钱戴紧跟着怪鹤，亦步亦趋。
好个鬼斧天工筑溶洞，石笋石柱齐捧场。
钱戴刚走进洞口，就感到一股暖意袭来，像是由乍暖还寒的初春迈进煦色韶光的初夏。洞中，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石笋、石幔、石花静静陈列，顶天立地的石柱根根伫立，有的像闪着宝光的仙剑悬于头顶，有的像瀑布欲从洞顶奔腾而下，有的像盛开的仙莲缓缓绽放，有的像闪着妖异色彩的宝塔镇压着此地的魑魅魍魉；伴随着洞壁散发出淡绿色的微光，将整个山洞映衬得犹如仙家景象。
怪鹤不理会钱戴的惊诧，闲庭散步般的带着他继续深入洞穴。
渐行渐远，似这山洞深不见底，没有尽头，待得钱戴看惯了这满目尽是绿色的鬼斧神工，眼前终于出现一抹抹橘红色。
映入眼前的是一条条橘红色的长廊，长廊尽头有雕刻奇形怪状生物的凉亭，凉亭边上几个石制桌椅，无一不透露出久远的岁月中，有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整个长廊顶部有着各式精美壁画，有拿着长矛驱赶奴隶的士兵，有享受侍女伺候的贵人，有拿起长刀砍头的力士等等不一而足。
行到这里，怪鹤就不再前行了，飞上一根人高的石笋抬头盯着壁画发呆。
“鹤兄！怎么不走了？这壁画有什么好看的？”
怪鹤不答，也不“唳唳”的叫了，时而歪头看着他，时而看看壁画，神色平静，却难掩那风平浪静下的波涛。
钱戴愕然，有些不解，却也看不出这壁画隐藏的奥秘。
一人一鹤在壁画下伫立了半晌，在钱戴的赖心即将消磨殆尽时，终于传来两声“唳唳”声，那是招呼钱戴继续前行的信号。
待得一人一鹤行到尽头，出现一石门，门户大开。怪鹤展翅飞进石穴内，“唳唳”声从室内传来，钱戴连忙跟上。
石穴内并无钱戴想象中的仙家法宝，反而空旷异常，除了洞壁边的石花外，就一石墩坐落在石穴的正中心，石墩顶部有一坑洼，一汪乳白色的液体紧紧贴着坑洼底部。
坑洼上，一石钟乳倒挂，顶尖部分正对着坑洼，似坑洼内的乳白色液体就是从石钟乳上滴落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而形成这坑洼。
“唳唳”两声鹤鸣传来，钱戴转头，见怪鹤用翅示意自己拾起地上的石花。
“拿这石花干嘛？是要盛那坑洼里的液体么？”钱戴捡起形式圆盘的石花，看着怪鹤问道。
怪鹤点了点头，将头转向石墩，示意其可以动手了。
钱戴拿着石花来到石墩边，用手中的石花舀了一勺，看着怪鹤，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怪鹤看着钱戴手中类似石盘的石花边沿，一滴滴乳白色液体顺着石花底部滴落进地面，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飞出石穴，在洞门口等着，待得钱戴即将迈出门口时，怪鹤又飞到前边的地方继续等着。
这场景似乎又回到跟怪鹤上山时的状态了。
一鹤一人在溶洞中奔行，即将出洞之际，怪鹤展开翅膀飞上洞顶，抓碎一根石钟乳，示意钱戴将其带上。
当一鹤一人再次来到山巅之际，月光洒落山顶，周围偶尔传出“呱呱”声，在怪鹤的一声唳喝声中，周围顿时万籁俱静。
山顶对首次独自一人在野外过夜的钱戴来说，还是令其兴奋的，在出洞不久之后怪鹤就消失不见。钱戴在山顶转悠了一圈，看着山巅那淡红色的阶梯，钱戴依然感觉似身在梦中，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唳唳”从身后传来，怪鹤落到钱戴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后，又飞上空中。
钱戴知晓怪鹤是要他跟着，端着石花捡起石钟乳，匆忙跟上。
怪鹤带着钱戴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地势，飞起落到他的手臂上，啄了啄石钟乳，然后又蹦到平缓地面中心处，用翅膀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鹤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钱戴绕了绕头，不解道。
看着钱戴蠢笨的样子，怪鹤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土。
“你想让我挖坑？挖坑干嘛？”钱戴疑惑道。
“唳唳”两声传来，怪鹤伸了伸翅膀，威胁似的看着少年，钱戴只好不再言语，只是心中的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此情此景跟六年前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钱戴挖出一人深浅的土坑时，被怪鹤叫停。
然后在钱戴不解的目光中，飞到石花上，将自己的爪子伸进石花里，沾了沾乳白色的液体，拿出爪子时还在石花边沿蹭了蹭，似乎这乳白色的液体很是珍贵一样。钱戴忽然明白在石穴中怪鹤那白眼翻的是什么意思了，那分明是怪自己浪费嘛。
“真是个小气鬼，跟身体一样小的小气。”郁闷的钱戴自言自语道。
怪鹤也不管钱戴自个儿在那低估些什么，用沾着液体的爪子在钱戴挖的深坑边上写写画画，爪尖似一道苍劲的笔锋，在地上勾勒出一道道形如游龙乱如画符的线条。只是那落爪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有诗为证：如行云流水绕素筏，展瀚海崇山依旧颜。
若不是这夜深人静时，钱戴必然要大叫，道一声好。
待得月光渐隐时，深坑边上已布满乳白色的图案，怪鹤唳叫了一声，飞到钱戴肩头，用爪子指了指深坑，然后又指了指钱戴，那意思分明是要钱戴跳入坑中啊。而且深坑周围布满刚挖出的泥土，不难想象，这是要将自己活埋。
“呔！那怪鸟，想将小爷活埋，爷爷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战个几百回合再说！”看了看深坑，又看了看怪鹤的钱戴忽然爆发了。
“六年前，就让爷爷白白挨了一顿板子，可惜没烧死你，现在你还来祸害我，看着蠢萌蠢萌的，其实坏透了，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小爷跟你拼了！”越说越气愤的钱戴，伸手想抓住怪鹤，来个先下手为强，哪知那丫的早已飞上天了，气得钱戴直跺脚。
绕钱戴画着圈飞的怪鹤，本是个开了灵智的生灵，哪听得这种恶言恶语？
“嗖”的一声飞上去，就是两大脚丫子，拍的钱戴两眼直冒金星。
被气得二佛升天的怪鹤悠不解气，又对着钱戴来了两翅膀。
本来就眼冒金星的钱戴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梦中，钱戴梦见自己被邻家的牛犊子踢了，关键是那牛犊子开口说话了，“要活埋了你。”
吓得钱戴一激灵，醒了过来。不过醒来的感觉还不如真被梦中的牛犊子踢呢。
怪鹤继续用爪子在周围写写画画，而自己是真被活埋进地下了，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的是，头露了出来。
待得钱戴昏迷前怪鹤所画的整个图案连接着钱戴时，怪鹤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朝着钱戴唳叫两声，声音似调侃。
引得唯有头露出地面的钱戴破口大骂，只是还没待骂出口，一个圆形的盘子飞了过来，在钱戴的张嘴的刹那，一股粘粘的，满是清香的液体顺着圆形盘子流进微张的嘴中。
正想着吐出嘴中不知名液体的钱戴发现那液体，既自己顺着喉咙滑进腹内。
“你个挨千刀的，六年前小爷好心好意从猫嘴里救了你，现在你却恩将仇报，没良心的东西，等着，等着小爷出来，打不死你！”
怪鹤也不理会钱戴的埋汰，直接飞上天空，一口带着炙热气流的红光从鹤嘴里冲了出来，红光瞬间包裹刚刚刻画的线条，一点点蔓延，眼瞅着红光即将对着自己头部侵蚀过来。
“啊……烧死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传出山顶，向着夜空逐渐扩散开来……
山涧里一鹤一人被余晖拉长了身影，蓝色的鹤叉着双翅不时回头，冲着身后少年“唳唳”的叫两声，声音急促，似催促。少年约莫二十上下，面白无须，一身暗红色羽绒服，气喘吁吁，走走停停。
“鹤兄，走慢些！跟不上啦！也不知道你是个啥存在，赶起路来，比我这山里娃还利索。他娘的，以前没觉得山路这么难走，现在一想到还有小半断，我这细胳膊neng腿儿的，直打颤呀！”面色苍白的少年有气无力道。
蓝色的鹤“唳唳”叫了两声，双翅捂眼，显得模样拟人憨态可掬。
“你那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少年翻白眼道，他是真没那个精气神折腾了。
一人一鹤爬了近个把时辰的山，更别说面色苍的白少年，中午昏迷没能吃上午饭，待得醒来，已经临近黄昏，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哪有力气吵吵。
山涧里的一人一鹤缓缓前行，准确的说，是蓝色的鹤待得少年每次即将临近时，双翅一展，飞到更高处，面色苍白的少年始终不急不缓的朝着山顶慢慢蠕动着。这一人，自然就是钱戴。那一鹤，则是钱戴一直未曾叫出口的怪鹤了。
这些年，钱戴也算见识了一些奇异事件的。自从六年前的世界末日预言不攻自破后，家乡这片清净地或大或小的出了些异像，只是大都给懵懂的村民自圆其说了过去。
以前还未深思过，可自从见识了青衫老丈的手段后，钱戴越来越觉得这世界像是换了片天似的，显得异常陌生。
近几日，钱戴时常想：既然世上真有仙，那是不是也有妖魔鬼怪，珍奇异兽？是不是前两年各地所谓的灾祸不是什么天灾人祸造成的？亦或者是真有鬼神出世，换了这青天白日？
这些钱戴都不曾知晓，也没那空闲功夫徒增忧愁。自身小命即将得以不保了，还管它什么换了白天黑日的。
其他暂且不论，就钱戴现如今跟随着的怪鹤，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神秘二字。六年前的一场大火，怪鹤神奇般的消失。到如今，自己陷入性命垂危之际，又因爷爷指点，在祖地意外与之重逢。而后，忽如其来的药效消失，莫名其妙的自然醒来，浑身上下却无半点不适，以及怪鹤那懂人言的举动，无一能言语得透彻。
………………
无名山是方圆五里内最高的山峰。从村里像山上看，整座山峰呈阶梯状，“竹林湾”是阶梯的第一步，此后一层一层的向上蔓延。山顶宗年迷雾，有身在云中之感，好似登到山顶，便能遇见传说中的神仙。
可哪怕是前两年外界阴雨密布，方圆几里内却大旱连天，无名山涧更没见半点溪流汇聚，害的当地村民只能出村挑水吃。
如此大旱，山顶依然终年迷雾，不曾消减半分。
还真不愧它那颇为怪异的名字，“华梯阶”。华而不实，貌似梯阶。
纵然“华梯阶”如此无用，且乡间道路伪实难通，在这太平盛世中亦是难得的贫困地，村中老人也大都无出村与子孙儿女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的意思，村中依旧是三四十户上下，不多，也不少。
………………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明月高悬，一鹤一人终是登上了山顶。还未等钱戴坐下歇气，令人厌烦的“唳唳”声又传了过来。
钱戴转头望来，只见怪鹤立于山巅，身影沐浴在月光中，山风吹来，远远望去，似欲乘风归去，恍若神明。
只是此时状似神灵的仙鹤，朝着钱戴伸出单翼，弯了弯那淡蓝色的翅膀。
瞬间，“啪”的一声，拥有不俗仙姿的蓝鹤形象，在少年的心间碎得干干净净。钱戴无奈，只得乖乖跟了过去。
山巅之上，寒风呼啸，就着月光，依稀可见远处山下的村庄里，几颗零星灯火忽闪忽灭，似正对山巅眨着眼睛，村里的泥石路顺河而行，缓缓消逝在天边的尽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钱戴忽的生出股一览纵山小的意境，只是未等钱戴放声高呼，蓝色的怪鸟悄悄飞到少年背后，“唳唳”叫了两声。
等钱戴察觉时，脑袋上传来“砰砰”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怪鸟见钱戴倒地，落在他的头上，对着他“唳唳”叫了一声，又伸出它那淡蓝色的翅膀，对着钱戴的头，又来了两下。
“啊……我的头！你大爷的！怪鸟！你干嘛？谋杀啊！”被敲醒的少年，摸了摸头，惊恐大叫。
少年边叫边蹬腿后退，看来伪实是被这怪鹤给坑怕了。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自己越是后退，离山巅却越来越远了。
怪鹤伸着翅膀“唳唳”叫了两声，等钱戴察觉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半空中。山崖下深不见底怪石嶙峋，吓得钱戴差点炮头痛哭。
瞧着钱戴狼狈的样子，怪鸟“唳唳”的叫着，声音清脆异常，似嘲讽鄙视他似的，叫完还不忘伸出双翼蒙头抱腹，在空中打着滚。
钱戴知晓是被这货嘲讽了，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正趴在空中，撅着屁股左摸摸，右拍拍。待得他确定完全安全后，不由得万分不岔自己刚才的表现，尤其是被一只鹤给鄙视了。
怪鸟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抖了抖羽毛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使劲对着钱戴“唳唳”了两声，那样子分明是还嘲笑着钱戴。
“笑吧！笑吧！笑死最好！”钱戴没好气的撇了撇怪鸟道。
待得怪鸟恢复平静，伸出它那略显尖锐的爪子，对着脚下肉眼不可见的地面猛踩两下。“当当”声传出，引得钱戴目露诧异。对比了下自己刚刚使劲敲打，这空白地面却只发出“啪啪”两声声响，哪像现在。估计刚刚怪鹤拍自己的爪子只怕是没用多大力吧！
瞧着趾高气昂的怪鹤，钱戴心中充满了疑问，只是怪鹤口不能言的，确实是最大的遗憾。
怪鸟敲完肉眼不可见的地面后，忽的飞了起来，在钱戴的目光中对着山崖下，张开它那白色的鸟啄。然后，只见一道红光冲出鸟啄，直接射向自身脚下，逐渐向远处蔓延，最终斜对着山崖漫了下去。
少顷，山巅之上的半空中，一道淡红色的透明地面由山巅延伸进半空中，约二三十米的距离；然后急转直下，呈阶梯状由高而低，旋转着伸向山腹。
“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这他妈的是仙境啊！”嘴巴微张眼睛鼓出的钱戴惊叹道。
怪鸟翻了个白眼，对着钱戴“唳唳”叫了两声，似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一鹤一人踩着淡红色的阶梯，旋转而下。期间伴随着钱戴偶尔发出的惊叹声，行了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来到山巅另一侧悬崖上的石洞口。
“呃！鹤兄，你说这是不是什么仙人洞府啊？里边肯定有仙家宝贝，等我们拿出去，岂不是发大财了。”面色苍白的钱戴站在石洞门口幻想道。
怪鹤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走进石洞，钱戴紧跟着怪鹤，亦步亦趋。
好个鬼斧天工筑溶洞，石笋石柱齐捧场。
钱戴刚走进洞口，就感到一股暖意袭来，像是由乍暖还寒的初春迈进煦色韶光的初夏。洞中，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石笋、石幔、石花静静陈列，顶天立地的石柱根根伫立，有的像闪着宝光的仙剑悬于头顶，有的像瀑布欲从洞顶奔腾而下，有的像盛开的仙莲缓缓绽放，有的像闪着妖异色彩的宝塔镇压着此地的魑魅魍魉；伴随着洞壁散发出淡绿色的微光，将整个山洞映衬得犹如仙家景象。
怪鹤不理会钱戴的惊诧，闲庭散步般的带着他继续深入洞穴。
渐行渐远，似这山洞深不见底，没有尽头，待得钱戴看惯了这满目尽是绿色的鬼斧神工，眼前终于出现一抹抹橘红色。
映入眼前的是一条条橘红色的长廊，长廊尽头有雕刻奇形怪状生物的凉亭，凉亭边上几个石制桌椅，无一不透露出久远的岁月中，有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整个长廊顶部有着各式精美壁画，有拿着长矛驱赶奴隶的士兵，有享受侍女伺候的贵人，有拿起长刀砍头的力士等等不一而足。
行到这里，怪鹤就不再前行了，飞上一根人高的石笋抬头盯着壁画发呆。
“鹤兄！怎么不走了？这壁画有什么好看的？”
怪鹤不答，也不“唳唳”的叫了，时而歪头看着他，时而看看壁画，神色平静，却难掩那风平浪静下的波涛。
钱戴愕然，有些不解，却也看不出这壁画隐藏的奥秘。
一人一鹤在壁画下伫立了半晌，在钱戴的赖心即将消磨殆尽时，终于传来两声“唳唳”声，那是招呼钱戴继续前行的信号。
待得一人一鹤行到尽头，出现一石门，门户大开。怪鹤展翅飞进石穴内，“唳唳”声从室内传来，钱戴连忙跟上。
石穴内并无钱戴想象中的仙家法宝，反而空旷异常，除了洞壁边的石花外，就一石墩坐落在石穴的正中心，石墩顶部有一坑洼，一汪乳白色的液体紧紧贴着坑洼底部。
坑洼上，一石钟乳倒挂，顶尖部分正对着坑洼，似坑洼内的乳白色液体就是从石钟乳上滴落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而形成这坑洼。
“唳唳”两声鹤鸣传来，钱戴转头，见怪鹤用翅示意自己拾起地上的石花。
“拿这石花干嘛？是要盛那坑洼里的液体么？”钱戴捡起形式圆盘的石花，看着怪鹤问道。
怪鹤点了点头，将头转向石墩，示意其可以动手了。
钱戴拿着石花来到石墩边，用手中的石花舀了一勺，看着怪鹤，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怪鹤看着钱戴手中类似石盘的石花边沿，一滴滴乳白色液体顺着石花底部滴落进地面，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飞出石穴，在洞门口等着，待得钱戴即将迈出门口时，怪鹤又飞到前边的地方继续等着。
这场景似乎又回到跟怪鹤上山时的状态了。
一鹤一人在溶洞中奔行，即将出洞之际，怪鹤展开翅膀飞上洞顶，抓碎一根石钟乳，示意钱戴将其带上。
当一鹤一人再次来到山巅之际，月光洒落山顶，周围偶尔传出“呱呱”声，在怪鹤的一声唳喝声中，周围顿时万籁俱静。
山顶对首次独自一人在野外过夜的钱戴来说，还是令其兴奋的，在出洞不久之后怪鹤就消失不见。钱戴在山顶转悠了一圈，看着山巅那淡红色的阶梯，钱戴依然感觉似身在梦中，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唳唳”从身后传来，怪鹤落到钱戴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后，又飞上空中。
钱戴知晓怪鹤是要他跟着，端着石花捡起石钟乳，匆忙跟上。
怪鹤带着钱戴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地势，飞起落到他的手臂上，啄了啄石钟乳，然后又蹦到平缓地面中心处，用翅膀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鹤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钱戴绕了绕头，不解道。
看着钱戴蠢笨的样子，怪鹤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土。
“你想让我挖坑？挖坑干嘛？”钱戴疑惑道。
“唳唳”两声传来，怪鹤伸了伸翅膀，威胁似的看着少年，钱戴只好不再言语，只是心中的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此情此景跟六年前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钱戴挖出一人深浅的土坑时，被怪鹤叫停。
然后在钱戴不解的目光中，飞到石花上，将自己的爪子伸进石花里，沾了沾乳白色的液体，拿出爪子时还在石花边沿蹭了蹭，似乎这乳白色的液体很是珍贵一样。钱戴忽然明白在石穴中怪鹤那白眼翻的是什么意思了，那分明是怪自己浪费嘛。
“真是个小气鬼，跟身体一样小的小气。”郁闷的钱戴自言自语道。
怪鹤也不管钱戴自个儿在那低估些什么，用沾着液体的爪子在钱戴挖的深坑边上写写画画，爪尖似一道苍劲的笔锋，在地上勾勒出一道道形如游龙乱如画符的线条。只是那落爪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有诗为证：如行云流水绕素筏，展瀚海崇山依旧颜。
若不是这夜深人静时，钱戴必然要大叫，道一声好。
待得月光渐隐时，深坑边上已布满乳白色的图案，怪鹤唳叫了一声，飞到钱戴肩头，用爪子指了指深坑，然后又指了指钱戴，那意思分明是要钱戴跳入坑中啊。而且深坑周围布满刚挖出的泥土，不难想象，这是要将自己活埋。
“呔！那怪鸟，想将小爷活埋，爷爷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战个几百回合再说！”看了看深坑，又看了看怪鹤的钱戴忽然爆发了。
“六年前，就让爷爷白白挨了一顿板子，可惜没烧死你，现在你还来祸害我，看着蠢萌蠢萌的，其实坏透了，山里他大爷二舅子的，小爷跟你拼了！”越说越气愤的钱戴，伸手想抓住怪鹤，来个先下手为强，哪知那丫的早已飞上天了，气得钱戴直跺脚。
绕钱戴画着圈飞的怪鹤，本是个开了灵智的生灵，哪听得这种恶言恶语？
“嗖”的一声飞上去，就是两大脚丫子，拍的钱戴两眼直冒金星。
被气得二佛升天的怪鹤悠不解气，又对着钱戴来了两翅膀。
本来就眼冒金星的钱戴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梦中，钱戴梦见自己被邻家的牛犊子踢了，关键是那牛犊子开口说话了，“要活埋了你。”
吓得钱戴一激灵，醒了过来。不过醒来的感觉还不如真被梦中的牛犊子踢呢。
怪鹤继续用爪子在周围写写画画，而自己是真被活埋进地下了，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的是，头露了出来。
待得钱戴昏迷前怪鹤所画的整个图案连接着钱戴时，怪鹤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朝着钱戴唳叫两声，声音似调侃。
引得唯有头露出地面的钱戴破口大骂，只是还没待骂出口，一个圆形的盘子飞了过来，在钱戴的张嘴的刹那，一股粘粘的，满是清香的液体顺着圆形盘子流进微张的嘴中。
正想着吐出嘴中不知名液体的钱戴发现那液体，既自己顺着喉咙滑进腹内。
“你个挨千刀的，六年前小爷好心好意从猫嘴里救了你，现在你却恩将仇报，没良心的东西，等着，等着小爷出来，打不死你！”
怪鹤也不理会钱戴的埋汰，直接飞上天空，一口带着炙热气流的红光从鹤嘴里冲了出来，红光瞬间包裹刚刚刻画的线条，一点点蔓延，眼瞅着红光即将对着自己头部侵蚀过来。
“啊……烧死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传出山顶，向着夜空逐渐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