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庸中皦皦，青龙渡口败天罡（四）
老掌柜面挂微笑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诸位久等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面碗分递到众人面前。
解阳打算要试一试他武功。可竺倾之吹胡子瞪眼睛的在一旁，自己便不好下手。只好把刀放在一边，但对着秦烟儿眨了眨眼睛。
这时，老掌柜麻利将热腾腾地面放到秦烟儿右手边，轻道了声，“姑娘，趁热吃”然后转身送往后桌。秦烟儿见冒着热气的面碗就放在桌子边缘，嘴角一扬。佯装无意，用手肘碰倒面碗，桌上的人均看着面碗歪着身子，在空中翻滚半圈，面条倾倒出来，瓷碗也马上要着地落个粉碎。而忽地见到一只手出现在面碗下面，并且极快地摆动手臂，让面条竟也一根儿没漏的接回到碗里。瞧向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老掌柜！
这一下众人心里大惊。道这掌柜还真是深藏不露。
解阳咧着嘴看着鹤青竹，那眼神里满是一副“你说错了吧？你说错了吧？”
那掌柜可能是不经意间施展了武功，自己丝毫没察觉到。平静的将面碗再放到秦烟儿面前，笑着道了声，“小心些。”然后转身要走。
秦烟儿吐吐舌头，叫住即要走开的老掌柜，对他说道，“大叔，您刚刚那一手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我吗？”
老掌柜一愣，一个还未转过去的身形，别扭的定格了。木然地看向秦烟儿桌上的面，他发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掌柜干笑了两声，面对秦烟儿强辩道，“呵呵，这有什么的。你要是端了几年盘子也有这样的本事！”
鞠欢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江湖人倒不用拜访名师了，只需在酒楼客栈跑个堂也能成个高手。”说完又看向店小二，追问道，“小二哥，你有老掌柜这一手吗？”
店小二呆呆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在这店里也有好多年，没见过掌柜露过武功呀。
老掌柜知道这一众人都是江湖好手，自己强词夺理只能让众人心疑。所以对众人拱手道，“小老儿年轻时跟着一个江湖师父学过一段时间。但平生从未与人交过手。呵呵，时间一长竟然也忘了自己练过武了。”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众人满意。因为他看到解阳等人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老掌柜张嘴还要再讲，而鞠欢却扬手打断，直接说道，“我们不想听掌柜的故事，但很想听一听关于厨子的故事。”
老掌柜面如筛糠，没想到鞠欢竟然直接打听厨子。有些遮掩地说道，“那个人…….我也是捡回来的。他那时快要饿死了。我就给了他一口饭吃。他便留下当了个厨子。老实说，我只知道这人做的饭菜不是很好吃，但对于他什么来历，我真的不知情。”
鞠欢暗说这老儿推得倒是干净，可他哪是容易蒙混的，所以张口还要再追问下去。这时，鹤青竹见掌柜不愿说，不好强人所难，所以打断鞠欢，说道，“欢儿，算了。”
鞠欢只好作罢，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真就不再过问。
老掌柜见众人不问，暗暗呼出了一口长气。转头对小二说道，“快去厨房，把那些熟牛肉一并切了，给恩公吃。”小二点了头，忙奔厨房。
一番打斗，桌椅板凳翻了不少，鹤宅的家丁刚刚帮忙整理过。老掌柜看着损坏的桌椅，不住的摇头，随后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拍去木椅上留下的脚印，缓缓坐了下去。又见桌上还留着张未钧袍子内的棉絮，轻轻挥袖将其掸掉。然后，一身寂寞的坐在那里。呆呆地听着众人吃面发出的“吸溜吸溜”的声音。
裴文秀大口嚼着热腾腾地面条，忽地想起什么，不待面条咽下，直接对掌柜说道，“丈归……立在则里多久了？”
老掌柜一时不明其意，待裴文秀把面条咽下之后重复一遍才听明白。回答道，“到下月初二，那就是……整整十年了……”说罢，老掌柜神色黯然，好像这十年他过得很艰苦。
鞠欢将筷子放下，盯着掌柜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悠悠地说道，“一个人，要想逃避一些事情就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陈少东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端着面碗，此时刚把一大口面条吞下肚，嗝了一声后对鞠欢说道，“对！对！对！这和乌龟很像。因为遇到危险时，乌龟最爱做的就是把头缩进壳子里。要不然骂人时，人们怎么会骂道，你他奶奶的是个缩头乌龟嘛！”
陈少东在笑，而掌柜和鞠欢没有。
老掌柜凄惨地表情爬到脸上，仿佛回想起很难过的往事，扭头看向鞠欢，对他解释道，“虽说江湖很大，但对有些人而言，这江湖再大也不如那乌龟壳子。知道为什么乌龟要缩到壳子里吗？除了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外。更重要的是，它知道不能战胜这份危险。”老掌柜见鞠欢轻笑着，又一脸无奈的接着说道，“少侠！如果你要面对的是个自己没法击败的敌人时，你要如何办呢？”
除了裴文秀，其他人放下筷子，一齐把目光投给鞠欢。
鞠欢不假思索地笑道，“有些人，就是在高位待的太久了。所以世人才会给他蒙上一层不可战胜的面纱。但仔细想想，那揭去面纱之后，我和他都是七尺男儿，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有剑，而我也有！”
老掌柜摇了摇头，对鞠欢又道，“你还年轻，或许还有命输得起。但是……”老掌柜盯着墙壁上留着的剑痕，目光越发昏暗，“你会遇见的，遇见那个让你绝望的人！江湖，比你想得还要残忍，还要弱肉强食！”
鞠欢不置可否地笑了。老掌柜见他如此倔强也不想强迫他接受。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盯着火盆里的火，此刻烧得正旺。
众人歇息过后，起身要走。邵麒从怀里取出银锭放在桌上。老掌柜见状赶忙将银两塞到邵麒怀里，忙说性命是众人所救，吃些东西实属应当。
邵麒解释道，“此言差矣，掌柜的，我们出手是因为看不惯他们的为人罢了。倒不是因为尔等。快收下吧。”老掌柜坚决不收，邵麒没办法就把银锭扔给了店小二，小二茫然的接过，左右为难。掌柜见状去小二手里抢过银锭。再瞧邵麒一行人都已走出客栈。
掌柜单穿一见薄棉袍，急忙跟了出去。
猛地推开门，见那外面风雪已停，阳光洒满江面的冰镜上，映着四周的雪白更加炫目。邵麒等人已经上了马匹。他则拿着银锭快步直奔鹤青竹，将银锭恭敬地放在鹤青竹怀里。低声说道，“还请恩公拿去吧。”
鹤青竹将银锭掐在手上，看着掌柜满脸的诚恳，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老掌柜忽而凑上前对鹤青竹耳语，鹤青竹人在马上，只好伏在马背上认真地听他说。等老掌柜说完，鹤青竹神色一变，满脸惊愕地看向掌柜。而老掌柜站在雪地里，一张笑脸笑得更加灿烂。鹤青竹对老掌柜拱手道了声“好！”之后催马离开。
解阳拍马赶到鹤青竹身旁，好奇方才那一幕，暗想那掌柜会说了些什么呢。张口问道，“师父，那老儿对你说了些什么？”
鹤青竹胯下黑马又“咴儿咴儿”的叫起，踩踏着白雪，映着阳光的充裕，他眯起双眼，用低沉地声音回答道，“他说，我不是花自怜。”
(本章完)
解阳打算要试一试他武功。可竺倾之吹胡子瞪眼睛的在一旁，自己便不好下手。只好把刀放在一边，但对着秦烟儿眨了眨眼睛。
这时，老掌柜麻利将热腾腾地面放到秦烟儿右手边，轻道了声，“姑娘，趁热吃”然后转身送往后桌。秦烟儿见冒着热气的面碗就放在桌子边缘，嘴角一扬。佯装无意，用手肘碰倒面碗，桌上的人均看着面碗歪着身子，在空中翻滚半圈，面条倾倒出来，瓷碗也马上要着地落个粉碎。而忽地见到一只手出现在面碗下面，并且极快地摆动手臂，让面条竟也一根儿没漏的接回到碗里。瞧向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老掌柜！
这一下众人心里大惊。道这掌柜还真是深藏不露。
解阳咧着嘴看着鹤青竹，那眼神里满是一副“你说错了吧？你说错了吧？”
那掌柜可能是不经意间施展了武功，自己丝毫没察觉到。平静的将面碗再放到秦烟儿面前，笑着道了声，“小心些。”然后转身要走。
秦烟儿吐吐舌头，叫住即要走开的老掌柜，对他说道，“大叔，您刚刚那一手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我吗？”
老掌柜一愣，一个还未转过去的身形，别扭的定格了。木然地看向秦烟儿桌上的面，他发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掌柜干笑了两声，面对秦烟儿强辩道，“呵呵，这有什么的。你要是端了几年盘子也有这样的本事！”
鞠欢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江湖人倒不用拜访名师了，只需在酒楼客栈跑个堂也能成个高手。”说完又看向店小二，追问道，“小二哥，你有老掌柜这一手吗？”
店小二呆呆地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在这店里也有好多年，没见过掌柜露过武功呀。
老掌柜知道这一众人都是江湖好手，自己强词夺理只能让众人心疑。所以对众人拱手道，“小老儿年轻时跟着一个江湖师父学过一段时间。但平生从未与人交过手。呵呵，时间一长竟然也忘了自己练过武了。”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众人满意。因为他看到解阳等人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老掌柜张嘴还要再讲，而鞠欢却扬手打断，直接说道，“我们不想听掌柜的故事，但很想听一听关于厨子的故事。”
老掌柜面如筛糠，没想到鞠欢竟然直接打听厨子。有些遮掩地说道，“那个人…….我也是捡回来的。他那时快要饿死了。我就给了他一口饭吃。他便留下当了个厨子。老实说，我只知道这人做的饭菜不是很好吃，但对于他什么来历，我真的不知情。”
鞠欢暗说这老儿推得倒是干净，可他哪是容易蒙混的，所以张口还要再追问下去。这时，鹤青竹见掌柜不愿说，不好强人所难，所以打断鞠欢，说道，“欢儿，算了。”
鞠欢只好作罢，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真就不再过问。
老掌柜见众人不问，暗暗呼出了一口长气。转头对小二说道，“快去厨房，把那些熟牛肉一并切了，给恩公吃。”小二点了头，忙奔厨房。
一番打斗，桌椅板凳翻了不少，鹤宅的家丁刚刚帮忙整理过。老掌柜看着损坏的桌椅，不住的摇头，随后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拍去木椅上留下的脚印，缓缓坐了下去。又见桌上还留着张未钧袍子内的棉絮，轻轻挥袖将其掸掉。然后，一身寂寞的坐在那里。呆呆地听着众人吃面发出的“吸溜吸溜”的声音。
裴文秀大口嚼着热腾腾地面条，忽地想起什么，不待面条咽下，直接对掌柜说道，“丈归……立在则里多久了？”
老掌柜一时不明其意，待裴文秀把面条咽下之后重复一遍才听明白。回答道，“到下月初二，那就是……整整十年了……”说罢，老掌柜神色黯然，好像这十年他过得很艰苦。
鞠欢将筷子放下，盯着掌柜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悠悠地说道，“一个人，要想逃避一些事情就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陈少东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端着面碗，此时刚把一大口面条吞下肚，嗝了一声后对鞠欢说道，“对！对！对！这和乌龟很像。因为遇到危险时，乌龟最爱做的就是把头缩进壳子里。要不然骂人时，人们怎么会骂道，你他奶奶的是个缩头乌龟嘛！”
陈少东在笑，而掌柜和鞠欢没有。
老掌柜凄惨地表情爬到脸上，仿佛回想起很难过的往事，扭头看向鞠欢，对他解释道，“虽说江湖很大，但对有些人而言，这江湖再大也不如那乌龟壳子。知道为什么乌龟要缩到壳子里吗？除了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外。更重要的是，它知道不能战胜这份危险。”老掌柜见鞠欢轻笑着，又一脸无奈的接着说道，“少侠！如果你要面对的是个自己没法击败的敌人时，你要如何办呢？”
除了裴文秀，其他人放下筷子，一齐把目光投给鞠欢。
鞠欢不假思索地笑道，“有些人，就是在高位待的太久了。所以世人才会给他蒙上一层不可战胜的面纱。但仔细想想，那揭去面纱之后，我和他都是七尺男儿，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有剑，而我也有！”
老掌柜摇了摇头，对鞠欢又道，“你还年轻，或许还有命输得起。但是……”老掌柜盯着墙壁上留着的剑痕，目光越发昏暗，“你会遇见的，遇见那个让你绝望的人！江湖，比你想得还要残忍，还要弱肉强食！”
鞠欢不置可否地笑了。老掌柜见他如此倔强也不想强迫他接受。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盯着火盆里的火，此刻烧得正旺。
众人歇息过后，起身要走。邵麒从怀里取出银锭放在桌上。老掌柜见状赶忙将银两塞到邵麒怀里，忙说性命是众人所救，吃些东西实属应当。
邵麒解释道，“此言差矣，掌柜的，我们出手是因为看不惯他们的为人罢了。倒不是因为尔等。快收下吧。”老掌柜坚决不收，邵麒没办法就把银锭扔给了店小二，小二茫然的接过，左右为难。掌柜见状去小二手里抢过银锭。再瞧邵麒一行人都已走出客栈。
掌柜单穿一见薄棉袍，急忙跟了出去。
猛地推开门，见那外面风雪已停，阳光洒满江面的冰镜上，映着四周的雪白更加炫目。邵麒等人已经上了马匹。他则拿着银锭快步直奔鹤青竹，将银锭恭敬地放在鹤青竹怀里。低声说道，“还请恩公拿去吧。”
鹤青竹将银锭掐在手上，看着掌柜满脸的诚恳，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老掌柜忽而凑上前对鹤青竹耳语，鹤青竹人在马上，只好伏在马背上认真地听他说。等老掌柜说完，鹤青竹神色一变，满脸惊愕地看向掌柜。而老掌柜站在雪地里，一张笑脸笑得更加灿烂。鹤青竹对老掌柜拱手道了声“好！”之后催马离开。
解阳拍马赶到鹤青竹身旁，好奇方才那一幕，暗想那掌柜会说了些什么呢。张口问道，“师父，那老儿对你说了些什么？”
鹤青竹胯下黑马又“咴儿咴儿”的叫起，踩踏着白雪，映着阳光的充裕，他眯起双眼，用低沉地声音回答道，“他说，我不是花自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