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城西边的青楼已经开了数月，齐国最大的金主世子殿下始终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忐忑不安的老鸨唯恐是数月前无意中得罪了这位大爷，暗地里叫苦不堪。平日里隔三差五派人去世子殿下的府邸寄送请柬，颇有诚心。
青楼派出来送信的小姑娘是个哑女，被人唤做小宛。小宛虽然模样长的算是清秀，大概是因为不会说话，年龄也还太小，不讨恩客们的喜欢，才会被老鸨安排来做这送信的苦差事，总不能养着她吃个闲饭。
送信算什么苦差事？要知道时值秋冬之交，屋外早有了数分寒意，可怜的小姑娘从城西跑到城东至少花上一个多时辰，若是齐国公府邸的门房脾气差点，对她们这些无依无靠家道中落的女眷可不会客气，青楼里的姑娘们大多是洛邑城里获了罪下了狱的罪臣的女眷，被充作官妓。碰到一些粗鲁的汉子，说不得要被调戏一番，可没有人会为她们撑腰。
然而，世子殿下家里的门房并没有那么暴躁凶残。因为国公府的门房并不是一般大户人家门前凶神若恶煞的青壮大汉，也没有脑袋奇大无比人见人怕的咬人恶犬，而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家，长着一口大黄牙，双手缩进袖口，蹲在门口，看到谁过来都笑眯眯的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乞讨的可怜老人。
据说这是齐国公亲自安排的，让临淄城里游手好闲的国人们拍碎了脑门也想不出来缘由。莫非这看着不起眼的老人家是个以一当百的绝世高手？
某个临淄城里有名的二愣子还特意凑上前，和老人家问了个好，然后冷不丁一脚把人家老门房踹了一个跟头。结果国人们再也不觉得这是个绝世高手，也许是国公大人哪里来的远方亲戚，见老人家可怜，给了个看门的活计。国公大人仁慈啊。
什么？你说那个二愣子后来怎么样了？废话，国公大人的门房都敢踢，自然是流放三千里，送去边境充了火头军，据说后来在边境没有被凶残的蛮族杀死，还在军营里混的风生水起。可见傻人真有傻福。
小宛初次来到国公府，看见蹲在门口双手插袖的老人家，还以为是某个沦落至此的流浪汉。心地善良的她立马掉头而去——并不是被吓跑了，而是跑去街角的馒头店，买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塞到了门房姚老头的手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他，意思是天气寒冷快点吃掉。
姚老头笑了笑，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馒头，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吃。小宛似乎很有耐心，瞪着老人家等他一口一口吃完。偏偏姚老头吃的细嚼慢咽，好像在品尝什么了不得的珍馐，小宛就这么瞪着。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愿开口，一老一少僵持的身影在这远古的寒风里挥之不去。
小宛送来的请柬，每隔数日都会按时的出现在世子殿下的书房里，还是姚老头儿亲自送来。姜南北有些奇怪，除了对他这个小世子会说上那么几句话，平日里姚老头看上去笑眯眯的却从不轻易与人打交道。连对他父亲齐国公都冷冰冰的，爱理不理，偏偏齐国公对他恭敬有加。
姜南北觉得老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老姚有一双看破人心的眼睛，好像红尘俗世从不存在于他的眼中。整日里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人都可以接近他，其实骨子里有种不与人言的孤傲。姜南北发现老姚是孤独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会在这数月里准时递来请柬，确实是一件奇事。姜南北听南香说，这些月里前来送信的是一个叫做小宛的哑女，心中对这个小姑娘也有了一丝好奇。等到世子殿下的书桌上请柬堆的有一尺高的时候，世子殿下终于决定带着南香去青楼吃果子。
临淄街道上的落叶早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天生早慧的世子殿下才领着自家的小侍女晃晃悠悠的进了青楼。
“看来我们的世子殿下终究也耐不住寂寞啊”
“是啊，毕竟年少气盛，世子殿下也不能免俗啊”
“完了，亏了亏了！我的五两银子！”
“哈哈哈，押对了押对了！”
姜南北前脚刚进青楼，后脚就听见一干国人的言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副德行的吗。有好事者自世子殿下赐名青楼之日起，在坊间开了一个赌局，赌世子殿下几月踏足。
本以为年少的世子殿下毕竟年纪太小对于这等莺歌燕舞的好去处肯定青眼有加，故而大多数人押定姜南北必定月内光顾，岂料齐国公府的大门一直紧闭，送信的姑娘去了一次又一次，也没能等来这位大爷。不少人暗地里大骂。开设赌局的赌坊赚得盆满钵满。今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管别人是喜是忧，青楼的老鸨肯定是开心的挤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自认为世子殿下肯定不会也不敢迁怒于王上的产业，但是把她这个小小的管事人换下去明显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世子殿下的光临，对青楼的生意也是最大的帮助，若能留住这个金主成为常客，以世子的阔绰出手，这青楼的业绩想不好也难。古人也讲业绩啊，唉。
“姜世子，奴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世子殿下给盼来了，您这一来我这小小青楼蓬荜生辉啊”老鸨连忙把姜南北迎了进去，想把他安排在楼上的厢房。“世子楼上请。”
姜南北笑了笑，也不讲究，指了指楼下大堂，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就坐了下来。“今日有空，随便看看，多准备些果子，我这侍女爱吃。”
一盘盘果子被端了上来，当然还有闻名洛都，深受文人雅士追捧的洛水清酒。此酒不烈，然而喝下去半盏之后，醉意骤浓却又恰到好处，让人欲罢不能。
姜南北环视四周，只见中间的高台上，伴着清冽柔美的乐曲，一个五官精美，身段婀娜的女子以一种无比轻灵的舞姿引的满堂的喝彩。
这一舞也有讲究，叫“灵蝶舞”。云袖轻摆处宛若蝴蝶飞舞，转身回眸间如出水芙蓉，配合纤细小巧的双足，当真是步步生莲。莫说周围看客一脸迷恋的神色，就连姜南北看了也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毕竟是从国公府的女人堆里出来的，这点意念还是有的。
“你怎么回事？嘴巴残废也就算了，做事还这么不利落！”另一边的席间一个马脸汉子指着一个丫头呵斥道。小丫头跪坐在地上，擦拭着客人案上洒落的酒水。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张开嘴你努力想说些什么，依依呜呜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鸨连忙赶了过来，给这马脸汉子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客官 ，小姑娘不懂事惊扰了您，这壶酒就算我们给您的赔礼。”
老鸨又转过头，对地上的丫头呵斥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没客官点你的牌也就算了，看你可怜，让你做个端茶倒水的活儿也做不好！”说罢一脚踢了过去，小丫头身体孱弱，这一下几乎让她无力爬起来。
老鸨又换来几个下人道，“把她关进柴房，今天没饭吃，先饿她个两天看她以后还好不好做事！” 一干下人过来正准备把丫头拖下去，却见世子殿下的侍女走了过来，在老鸨的耳间说了几句。
“算你走运，世子殿下让你过去，好好伺候着，机灵点！若是惹恼了殿下，你也就不用在这待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南北看着这个强忍着泪水让自己不哭的小丫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丫头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能说话。
“世子，她就是那个送信的哑女，她叫小宛。”
青楼派出来送信的小姑娘是个哑女，被人唤做小宛。小宛虽然模样长的算是清秀，大概是因为不会说话，年龄也还太小，不讨恩客们的喜欢，才会被老鸨安排来做这送信的苦差事，总不能养着她吃个闲饭。
送信算什么苦差事？要知道时值秋冬之交，屋外早有了数分寒意，可怜的小姑娘从城西跑到城东至少花上一个多时辰，若是齐国公府邸的门房脾气差点，对她们这些无依无靠家道中落的女眷可不会客气，青楼里的姑娘们大多是洛邑城里获了罪下了狱的罪臣的女眷，被充作官妓。碰到一些粗鲁的汉子，说不得要被调戏一番，可没有人会为她们撑腰。
然而，世子殿下家里的门房并没有那么暴躁凶残。因为国公府的门房并不是一般大户人家门前凶神若恶煞的青壮大汉，也没有脑袋奇大无比人见人怕的咬人恶犬，而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家，长着一口大黄牙，双手缩进袖口，蹲在门口，看到谁过来都笑眯眯的表情，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乞讨的可怜老人。
据说这是齐国公亲自安排的，让临淄城里游手好闲的国人们拍碎了脑门也想不出来缘由。莫非这看着不起眼的老人家是个以一当百的绝世高手？
某个临淄城里有名的二愣子还特意凑上前，和老人家问了个好，然后冷不丁一脚把人家老门房踹了一个跟头。结果国人们再也不觉得这是个绝世高手，也许是国公大人哪里来的远方亲戚，见老人家可怜，给了个看门的活计。国公大人仁慈啊。
什么？你说那个二愣子后来怎么样了？废话，国公大人的门房都敢踢，自然是流放三千里，送去边境充了火头军，据说后来在边境没有被凶残的蛮族杀死，还在军营里混的风生水起。可见傻人真有傻福。
小宛初次来到国公府，看见蹲在门口双手插袖的老人家，还以为是某个沦落至此的流浪汉。心地善良的她立马掉头而去——并不是被吓跑了，而是跑去街角的馒头店，买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塞到了门房姚老头的手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他，意思是天气寒冷快点吃掉。
姚老头笑了笑，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馒头，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吃。小宛似乎很有耐心，瞪着老人家等他一口一口吃完。偏偏姚老头吃的细嚼慢咽，好像在品尝什么了不得的珍馐，小宛就这么瞪着。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愿开口，一老一少僵持的身影在这远古的寒风里挥之不去。
小宛送来的请柬，每隔数日都会按时的出现在世子殿下的书房里，还是姚老头儿亲自送来。姜南北有些奇怪，除了对他这个小世子会说上那么几句话，平日里姚老头看上去笑眯眯的却从不轻易与人打交道。连对他父亲齐国公都冷冰冰的，爱理不理，偏偏齐国公对他恭敬有加。
姜南北觉得老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老姚有一双看破人心的眼睛，好像红尘俗世从不存在于他的眼中。整日里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人都可以接近他，其实骨子里有种不与人言的孤傲。姜南北发现老姚是孤独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会在这数月里准时递来请柬，确实是一件奇事。姜南北听南香说，这些月里前来送信的是一个叫做小宛的哑女，心中对这个小姑娘也有了一丝好奇。等到世子殿下的书桌上请柬堆的有一尺高的时候，世子殿下终于决定带着南香去青楼吃果子。
临淄街道上的落叶早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天生早慧的世子殿下才领着自家的小侍女晃晃悠悠的进了青楼。
“看来我们的世子殿下终究也耐不住寂寞啊”
“是啊，毕竟年少气盛，世子殿下也不能免俗啊”
“完了，亏了亏了！我的五两银子！”
“哈哈哈，押对了押对了！”
姜南北前脚刚进青楼，后脚就听见一干国人的言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副德行的吗。有好事者自世子殿下赐名青楼之日起，在坊间开了一个赌局，赌世子殿下几月踏足。
本以为年少的世子殿下毕竟年纪太小对于这等莺歌燕舞的好去处肯定青眼有加，故而大多数人押定姜南北必定月内光顾，岂料齐国公府的大门一直紧闭，送信的姑娘去了一次又一次，也没能等来这位大爷。不少人暗地里大骂。开设赌局的赌坊赚得盆满钵满。今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管别人是喜是忧，青楼的老鸨肯定是开心的挤出自认为最美的笑容，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自认为世子殿下肯定不会也不敢迁怒于王上的产业，但是把她这个小小的管事人换下去明显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世子殿下的光临，对青楼的生意也是最大的帮助，若能留住这个金主成为常客，以世子的阔绰出手，这青楼的业绩想不好也难。古人也讲业绩啊，唉。
“姜世子，奴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世子殿下给盼来了，您这一来我这小小青楼蓬荜生辉啊”老鸨连忙把姜南北迎了进去，想把他安排在楼上的厢房。“世子楼上请。”
姜南北笑了笑，也不讲究，指了指楼下大堂，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就坐了下来。“今日有空，随便看看，多准备些果子，我这侍女爱吃。”
一盘盘果子被端了上来，当然还有闻名洛都，深受文人雅士追捧的洛水清酒。此酒不烈，然而喝下去半盏之后，醉意骤浓却又恰到好处，让人欲罢不能。
姜南北环视四周，只见中间的高台上，伴着清冽柔美的乐曲，一个五官精美，身段婀娜的女子以一种无比轻灵的舞姿引的满堂的喝彩。
这一舞也有讲究，叫“灵蝶舞”。云袖轻摆处宛若蝴蝶飞舞，转身回眸间如出水芙蓉，配合纤细小巧的双足，当真是步步生莲。莫说周围看客一脸迷恋的神色，就连姜南北看了也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毕竟是从国公府的女人堆里出来的，这点意念还是有的。
“你怎么回事？嘴巴残废也就算了，做事还这么不利落！”另一边的席间一个马脸汉子指着一个丫头呵斥道。小丫头跪坐在地上，擦拭着客人案上洒落的酒水。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张开嘴你努力想说些什么，依依呜呜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鸨连忙赶了过来，给这马脸汉子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客官 ，小姑娘不懂事惊扰了您，这壶酒就算我们给您的赔礼。”
老鸨又转过头，对地上的丫头呵斥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没客官点你的牌也就算了，看你可怜，让你做个端茶倒水的活儿也做不好！”说罢一脚踢了过去，小丫头身体孱弱，这一下几乎让她无力爬起来。
老鸨又换来几个下人道，“把她关进柴房，今天没饭吃，先饿她个两天看她以后还好不好做事！” 一干下人过来正准备把丫头拖下去，却见世子殿下的侍女走了过来，在老鸨的耳间说了几句。
“算你走运，世子殿下让你过去，好好伺候着，机灵点！若是惹恼了殿下，你也就不用在这待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南北看着这个强忍着泪水让自己不哭的小丫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丫头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能说话。
“世子，她就是那个送信的哑女，她叫小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