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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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卸磨杀驴

    刘良楷把贺家父子五个关在公署的大牢里,坐等着粮食送上门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第三天后晌贺家庄就把十多牛车的粮食送到了城门口。粮食到手轮到刘良楷放人时,他开始耍起赖皮拖延起了时间,这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一桩事没办完。去做内应的郭震山偷偷跑回来向他报告,他已查清了贺家庄藏粮的地点。他们把粮食藏在村后一个隐蔽的山洞里,由贺家其他三个兄弟看守。村人筹粮拉粮时,他亲眼看到的。刘良楷想把贺家庄的粮食一锅端掉,他安慰着围在城门口等着放人的贺家庄的老少们:“人,明儿一早再交给你们。放人要经过皇军同意才行,天这么晚了我那敢去打扰皇军!”

    贺家庄来送粮的人只好躺在城墙下,等着第二天一早再带人回去。安顿好这些人,刘良楷坐着汽车带着鬼子直奔贺家庄。两辆汽车里除了必不可少的鬼子,还五十多个身强力强的汉奸。他们稀里糊涂地就被池田赶上了车,也不知晓要去干啥。事到临头他们才知晓,池田是让他们做扛粮的苦力让刘良楷使唤的。汽车只能开到离贺家庄十几里远的官道上,而藏粮的山洞离官道还远着呢。鬼子是不愿扛粮的,他们只负责拿枪看守村人。扛粮的差事,刘良楷只能交给这些只吃饭不干活的汉奸兄弟来干。让他们干这号苦差事,也算是让这群草包派上了正经用场。

    在郭震山的带领下,鬼子顺利地解决掉在洞口看守粮食的贺家三兄弟,把藏在山洞里的粮食赶在天明前全拉了回来,粮食多得足足拉了一大汽车。刘良楷坐着拉粮食的汽车赶回城里已到了吃早饭时分,等在城门口要人的贺家庄的老少们还蒙在鼓里。他们并不知晓刘良楷已把他们的粮食连锅端了,这个冬天他们只能喝风咽屁了,他们还在兴冲冲地等着向刘良楷要人。刘良楷吃过早饭不慌不忙地走到城门楼子上,对那些等得急不可耐的贺家庄人说:“人,我这就交给你们!”

    城门打开后,汉奸们用门板抬出了贺家五父子。人已经死了,是被刘良楷下令用绳子给勒毙的。贺家庄的人看到五具尸首摆在地上立刻红了眼。刘良楷给他们解释道:“这父子几个性子太烈,昨黑里上吊寻了短见,这不管我的事。我说到做到,人已经还给你们了!”

    贺家庄的老少们心中清楚,这父子几个死得怨!在黑洞洞的枪口下他们无法据理力争,只能选择沉默,把仇恨默默记在心中。他们用送粮的牛车拉着贺家五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门。

    刘良楷做事手段的毒辣狠绝,连跟随他投降的两个兄弟也感到寒心。赵狗娃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贺家庄人默默远去的背影,悄悄对刘良楷说:“咱们是不是做得绝了点?”

    “你懂个屁!”刘良楷训斥着赵狗娃:“鬼子明年肯定还会派咱们去贺家庄征粮,不把这几根刺拔掉会有麻达的!”

    正如刘良楷所料,第二年池田果然把贺家庄这块难啃的骨头再次交给了他。刘良楷去贺家庄征粮一点麻达都没遇到,这几根刺已被他拔掉了。贺家庄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们已变成了一群温顺的绵羊,只能等着挨宰了!

    这次征粮刘良楷立下了大功,征下的粮食比池田当初预想的数目多了好几倍。池田喜色满面地把舜地县长的委任状正式交到了刘良楷手上。刘良楷已成了他心目中做县长的不二人选,把县长交给这种人干他才放心,他的办事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刘良楷升任县长后,就连鬼子也对他变得客气起来,见了面就给他敬礼。

    因为征粮有功,刘良楷捞到了一个县长的肥缺不说,池田还赏给了他一座四合大宅院。宅子比刘王坡任何一家的宅子都要大都要阔气,山墙用得是清一色的青砖,门窗用的是雕花枣木,院子里也全用方砖铺过。宅子是先前开绸缎庄的谢掌柜的,鬼子来到舜地,他带着一老小回了江浙老家。这所宅子也就被鬼子顺理成章地征用了。池田之所以把这所宅子赏给刘良楷,是因为这所宅子离冠虎的城门楼子不远,万一有个啥事冠虎也能照应到他。池田已把刘良楷当成了宝贝,这可是个难得货真价实的宝贝,只有他才有资格住这所大宅子!

    刘良楷先前在城里巡逻,曾无数次从这个青砖雕花的门楼下走过,从来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他能成为这个阔气宅院的主人。置一套这样的宅院对刘王坡的庄稼户们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楚,这是十几辈人的努力和积累都无法实现的梦想。投奔鬼子连一个月都不到的刘良楷,只用了几个夜晚就实现了这个宏愿。刘良楷站在院子进门的照壁下,摸着砖雕的巨大的“福”字,眨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这种好事能轮到他头上。一个月前他还是个食不裹腹跟着三豹四处亡命的团丁,一个月后他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的命运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当初投奔鬼子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被他们看做敌人追着屁股打就行了。他只想要一碗饭吃,池田却大方地给了他一桌丰盛的宴席,他拿什么来投答他。与池田的相遇,让刘良楷产生了一种找到知音遇上贵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但他有,就连池田也觉得他俩相见恨晚。

    第二天冠虎带着兄弟们来宅院里参观,他从院门里一走进来就被这个宅子的富丽堂皇给震住了。这座大宅子连他这个皇协军的总司令都没福气住,到让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混小子住上了。这小子做事手段的毒辣狠绝,连他这个做了多年的土匪头子都自亏不如。他做土匪绑票,只要人家肯掏钱赎命,他不会坏了规矩还给他们死票。而眼前这小子做事连规矩都不讲,贺家庄已经把粮食送来了,他还要下令把人处死。刘良楷做事的手段,让他这个土匪头子都感到寒心,他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长着一幅蛇蝎心肠!冠虎抚摸着红漆雕花的门窗,脚跺着院地上厚实的方砖,心里酸溜溜地讥讽着刘良楷:“贺家庄二十多条命,换来你这座大宅子也值了!”

    刘良楷从冠虎的话里品出了几层意思。这人妒忌他,嫌他做事太绝了。他是吃不上柿子才说柿子涩的,他当初也去贺家庄征过粮,只是没他灵秀把事办砸了。如若能怔来粮,就是杀上三十多口子,冠虎也不会手软的。他做了一辈子土匪,祸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家,这会儿倒怨起他做事太绝了。冠虎就是把事办成了,池田也未必会把这座大宅子赏给他,他不真心给鬼子们出力。再说贺家庄那二十多口子死得一点也不怨,皇军要建立大东亚光荣圈,他们不做顺民也就罢了,还自不量力地跟皇军对着干。他们死有余辜,他们的死怨不到他头上。

    出息了的刘良楷在住进这个大宅子的第二天,就派人去后山把躲避鬼子的四闺女给接了过来。他已和鬼子成了自家人,用不着再躲他们了。四闺女过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娘家的两个兄弟。刘良楷痛快地这两个小舅子收到了麾下,他需要有自己的亲信。

    刘良楷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性格,让他一时间名声大振。通过贺家庄的征粮事件,人们重新认识了他。城里的男女老少们纷纷传言着,当年的保安团副是个名符其实的狠角儿,做起事来比鬼子还恶!人们见了刘良楷又敬又怕,那些开店做生意的掌柜们更是纷纷向他献着殷勤,生怕他找他们的麻烦。刘良楷征银洋的告示一贴到墙上,第二天一早掌柜们就会排着队去给鬼子们捐钱捐物,这种现象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刘良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人们见了他像见了阎王一样害怕,那样他办起事来就会得心应手,也少了许多麻达。令刘良楷稍感不快的是,在所有的鬼子尤其是在池田面前他还得夹起尾巴做人,还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做一个土皇上做一个县长的威风,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如果说在舜地池田是皇上的话,那他就是太子,最起码也是个二皇上。他这个二皇上是池田封给他的,即使被他拍桌子骂娘的训上两句,他也不会往心里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刘良楷深知这个做人的道理。他要想办法报答池田,自做上县长后,他隔三差五地给池田送上几个长得水灵的黄花闺女给他解闷。池田有了烦心恼火的事,一见到这些黄花闺女立马就笑逐颜开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刘良楷对池田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地给他办差。池田对刘良楷自然也不薄,特例允许他出门办差时乘坐他们的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