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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因为他们是兄弟啊

    宋廉画的,在宋怀安看来就是周庄,宋府所在的街道上画的一清二楚,宋怀安并没有认为自己会记错自己的房屋的样子,不过他不清楚瞿云天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在他看来,瞿云天想要问的,也确实不是想要他的答案,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瞿云天想要说下去的话。

    “宋夫人,问您一个问题,您第一眼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瞿云天问杨巧,因为只有杨巧才会给出真正的答案,宋怀安不会将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因为宋怀安历来的油滑和世故。

    “感觉很瘆人。”杨巧只能这么回答,因为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看见这幅画之后的感觉。

    “这幅画画的不是周庄,而是他自己,这个城市是他自己,同样被火焚烧的,变成废墟的也是他自己。”说道这里,宋怀安皱了皱眉,看来显然并不是太相信瞿云天的说法,倒是杨巧眼里有些惧怕,她根本就没有像到她儿子会变成这样,瞿云天不理会宋怀安,继续道:“我想跟宋通判和宋夫人谈谈关于宋阳的事情。”

    听见瞿云天说起宋廉,宋怀安有些不以为然,但提起宋阳,他脸色也好了很多,看来他一直认为是宋廉让他丢了面子,堂堂通判之子,又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哥哥,可是宋廉却连读书写字都不全,说出去丢人。

    瞿云天知道宋怀安心里想些什么,直接说道:“宋阳此时的问题其实和宋廉有关,如果我猜得不错,宋老曾经提过小宋阳是在中了秀才之后才变得如此,恐怕在小宋阳中了秀才之后,宋廉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吧?”

    宋怀安一怔,他转头看了看杨巧,不明所以,倒是杨巧仔细的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从那以后,廉儿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本来原来跟阳儿还挺好,可是自打阳儿中秀才之后,廉儿就很少跟阳儿玩耍和讲话,看见我们原来还会撒娇,后来却不会。”想起这些,又结合瞿云天的话,杨巧似乎知道宋廉的沉默寡言的状况不是天生的,也不是因为长大了才不会撒娇,焦急地问道:“瞿先生,您是说廉儿出现这种情况是和阳儿中了秀才有关?”

    宋怀安在旁边哼了一声,问道:“难道就不允许阳儿中个秀才,要像他一样?”

    瞿云天听见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他拍了拍墙壁上的图画,沉声道:“和他一样?谁能这样画出这样的周庄?一个孩子,教他做人难道是身为先生的责任?知不知道一个先生,教的仅仅只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薄厚,薄厚,则高明这句话?”

    看着瞿云天发怒,宋怀安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瞿云天也不管宋怀安是不是通判,是不是朱元璋的公务员,心里憋着的火仿佛不发不痛快,他找到宋廉写字的字本,一页一页翻开让宋怀安夫妇看了个清楚,问道:“他写这些错字的时候,是不够认真还是不够专注?没有,他非常认真,即使写错了,也能够一笔一划写下去,这力道,写得比任何人都认真,他没有耍滑偷懒,可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会写成这样的字,宋夫人,您有吗?”

    杨巧尴尬地看着瞿云天问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瞿云天继续指着写错了的日和曰,还有日和目,甚至是日和田,问道:“这几个地方,都应该是日字,可是却分别写错了三次,这难道是因为他不认真?他很认真,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写对,知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杨巧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个字,连宋怀安终于也看着这几个字,瞿云天解释道:“因为他没有办法将这些字和图像结合起来,通常我们在书上读到桃花,我们会想到桃花盛开的景象,让我们写我们也能写出桃花,可对小宋廉来说,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在书里读到桃花二字,根本就不会想起来桃花的样子,即使他看见桃花,也不可能准确的写出桃花两个字,但他能准确的画出来。”

    瞿云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问杨巧道:“宋夫人,不知您是否注意到小宋廉对于大小、速度、距离的分辨并不是很清楚?”

    杨巧不明所以,问道:“瞿先生说的是?”

    瞿云天解释道:“对于两张大小不一的纸张,一只手拿一张他分辨不太出来哪张大,哪张小,和别人蹴鞠之时接不住球,什么东西比较远什么东西比较近也分辨得不是很清楚。”

    看见杨巧点了点头,看来真正了解宋廉的,还是杨巧,瞿云天叹道:“小宋廉并非不是想学,而是学不会,他对一件事情的反应要比别人慢了很多,就像蹴鞠,如果蹴鞠飞过来让他去接,等他想到的时候蹴鞠已经k到他了。”

    杨巧在一边问道:“k到他?瞿先生是何意思?”

    瞿云天看看,想起这里日不掉的帝国还没成,别人根本不知道二十六个字母是什么意思,解释道:“就是打到他了。”看着杨巧有些恍然,瞿云天接着说道:“对于骑马,射箭,读书,他学起来都异常困难,这种现象称为知识性传输功能障碍,也就是诵读困难。”顿了顿,看着宋怀安和杨巧都不明白瞿云天的话,瞿云天不是神经科大夫,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认真解释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解释,让他们知道宋廉是这么个状况就差不多了,接着说道:“如果说小宋廉原来还能认真学习,到后来就越来越不喜欢学习,是因为他学不了,对于他来说,以其被别人说是不会,还不如被别人说成不想来得好一些,他是在通过他的沉默和抗拒来证明他并非学了学不好,而是他不想学。”

    “学不了?听瞿先生如此说,是否认为廉儿就是、、、”宋怀安很不满,对于自己的儿子,自己在怎么评价也是自己的儿子,让一个外人如此评价,说到最后一直都是在提醒自己的儿子是个智障,他实在是有些无法忍受,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父亲的情绪,还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宋阳,恐怕他已经拂袖而去了,不过在怎么不满,智障两个字他也是在说不出口。

    “智障是吗?”没有看见宋怀安反对,瞿云天也不理会宋怀安到底满不满意,问杨巧道:“您是否也认为小宋廉是个智障儿童?”

    “这、、、”杨巧当然不知道怎么说,这对她来说很为难,她当然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是个智障儿童,但瞿云天一直以来说的完全就是这个意思。

    “宋夫人,看着这面墙,您真的认为小宋廉脑子很笨吗?”瞿云天指着墙壁问道。

    看着杨巧摇了摇头,瞿云天道:“您儿子只是在知识的传输上比别人慢,可是他却比任何人都聪明,甚至比宋阳还要聪明,一个脑子有很笨的孩子,不可能这样一张一张画出来的图能拼凑得如此完美,这需要庞大的记忆力和对图像的认知力上,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做不出来。”

    “说了这么多,恐怕宋通判还是希望更多的知道宋阳为何会变得如此,但不知宋通判有没有注意到,宋阳对小宋廉的关心程度要在任何人之上?”瞿云天问道。

    这点杨巧最清楚,她知道宋阳非常在意自己的弟弟,点头同意了瞿云天的看法,瞿云天接着道:“如果宋夫人还有些印象,恐怕小宋廉是在宋阳中了秀才之后才变得什么话也不说的,而且宋阳也是在宋廉变成这样之后就开始不上学堂,一天到晚躲在独门小院中捉蛐蛐玩泥巴的吧。”

    杨巧很惊讶,仿佛是瞿先生就一直看着宋府似地,将阳儿和廉儿的情况分析得毫无二致,这让她心里活络起来,觉得瞿先生既然能说得出来,恐怕解决的办法早就有了,充满希冀地问道:“宋先生的意思是阳儿的情况和廉儿有关?”

    瞿云天点点头,道:“宋阳既然很爱护自己的弟弟,自然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变得和自己一样,受到大家的夸奖,但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人边缘化,自己在受人夸奖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在一旁如同被遗弃的人,自然也就放弃了这等被人夸奖包围的荣耀,情愿跟着自己的弟弟一样,任何人都不理会,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会,至少这样做,自己的弟弟才不会变得如同路边的野草一般,他不明白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做一些傻事想让自己的弟弟知道,不管如何,他都会在意这自己的弟弟。”

    听到这里,杨巧偷偷转头抹了一把眼泪,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聪明好学如松阳着,居然会做着各种各样的傻事,原来一直以为是他魔怔了,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魔怔了,就连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小宋廉心里的情况,也知道了瞿先生为何说只要解决了宋廉的问题,宋阳的问题也自然随着能够解决了,能听到瞿先生如此解释,杨巧内心也忍不住有些酸疼的感觉。

    “是不是不太理解?也很难理解宋阳为什么会有这种笨得没有办法再笨的举动?”瞿云天问道。

    “因为,他们是吃着同一锅饭长大的兄弟啊。”

    许久,宋怀安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杨巧只是轻轻的转过身子,时不时抹着不受控制的眼泪,瞿云天也不说话,他现在需要的是宋怀安的一种态度,最后,瞿云天看见宋怀安叹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明显,但瞿云天心里松了一口气,拿起那本画册,问道:

    “不知道二位是否注意过这本画册,是否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