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锦绣冯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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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冯锦一个人坐在榻上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就听了拓跋子推的,让乔香梅出面,兴许阿骆还能不那么紧张,多听进去些。

    “姐姐,去把香梅大嫂母子请过来,与我一同吃个饭吧。看来还真的要让她去一趟慎刑司,也许能快些解决此事。”

    眼瞧着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她便吩咐了卿砚,将乔香梅接过来,预备着细细与人说明了此事。

    卿砚闻声应下,叫了小太监去御膳房传膳,自个儿亲自往乔香梅的住处去。

    乔香梅先还推辞着,待卿砚与她说明了冯锦的意思之后,她微微一个愣怔,旋即叫了管义就跟着卿砚往内宫走。

    “参见太皇太后。”

    她们进门时,冯锦正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瞧着小太监一样一样将饭食端出来以银针试了。

    听见乔香梅带着孩子问安的声音,她赶忙抬头起身,上前扶了一把“香梅大嫂快起来,义儿也落座吧。”

    管义在母亲的注视下乖乖点了头“谢太皇太后。”

    冯锦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让卿砚瞧着给他布菜,自个儿也携了乔香梅的手坐到桌旁。

    “太皇太后,民妇听卿砚侍中说,曹博远身边那个阿骆已经被送入慎刑司了?”片刻之后,乔香梅坐不住了,主动开口向她打听。

    冯锦点了点头,轻轻放下筷子“是啊,我正要与大嫂说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太皇太后何出此言,抓着了阿骆是好事儿,怎么还不能与民妇开口了?”乔香梅忙也跟着坐正了身子,微微抬眸去看她。

    “不瞒你说,阿骆是抓着了。可他对曹博远忠心得很,更是不肯开口,不肯说曹博远到底支使他做了些什么。”冯锦面上还有些为难,“我希望大嫂你能心平气和地去慎刑司瞧瞧他,劝劝他。”

    乔香梅的手顿了一顿“您是说,让民妇去慎刑司劝阿骆伏法?”

    “按理说你家管志是因曹博远而死,我这是在揭你们孤儿寡母的伤疤。但眼下只有你真心实意地与他说说,让他不要步管志的后尘,也许才能劝得动他,让事情进展得顺利些。”

    听冯锦这么说,原本还有些愣怔的乔香梅立马站了起来“太皇太后放心,您既开了口,民妇定然会照做。这件事早些成了,重审了管志的案子,孩子也能早些进学堂读书。原本也是对民妇有益的,怎还能谈得上是揭伤疤呢。”

    见她答应得爽快,竟一点儿也不觉着为难,冯锦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些,一顿饭也算是高高兴兴吃完了。

    午后稍稍歇息了一阵,日头没那么毒了,她也坐不住,索性便叫了乔香梅一起再去一趟慎刑司。

    晌午值班的狱卒正蹲在门口打着盹儿,冷不丁又见冯锦,一个个儿都精神了起来,慌忙爬起来去开了门“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

    “一日见了哀家两回,也够劳你们的了。”冯锦此刻心情倒还不错,并没有追究他在当差时打盹的事儿,反倒还一面往进走一面与他说几句话。

    狱卒战战兢兢地躬着身子“太皇太后是为国操劳,奴才们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真希望有一日,你们这里头能一个人都没有,牢房的门也一刻都不必开,那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啊。”

    冯锦轻轻叹了口气,似是在与狱卒说着,又似在自言自语。

    走至阿骆的牢房跟前,瞧见里头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她止了步子,与乔香梅道“大嫂,我与卿砚姐姐就站在这儿吧,你进去与他说话,也自在些。”

    乔香梅点了点头“是,您放心吧。”

    说罢便跟着拿钥匙的狱卒,随着那扇被推开的牢门走了进去。

    阿骆听见钥匙的响声,也没有通传主子驾到,便只道又是来送水的,也没在意。

    直到乔香梅轻轻唤了一声“阿骆”,他才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张了张口,终还是像过去一样,垂了眸道“管夫人。”

    乔香梅听他的称呼,恍若隔世一般笑了笑“我早已不是什么管夫人了,这你还不清楚吗?”

    她这开玩笑似的语气落进阿骆耳朵里,却是带刺儿一样,戳到了他的心。

    阿骆的唇颤抖着,斟酌了许久之后,还是泄了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阿骆,我今儿来不是要怪你,更不是来寻仇的。”乔香梅稍稍往里走了走,尽量把话说得温和一些,以期阿骆能够放下心中的戒备,“我记得初见你那一年,你年纪还小吧。”

    “是,我刚替大人去与管先生谈‘生意’那年十五,才从账房学成。”阿骆怔了怔,顺着她的话回忆起了那个时候。

    乔香梅是个极传统又重礼节的汉人女子,对待丈夫的朋友们也向来礼数周全。每逢阿骆去管志家中办事,她总要出来留着他吃饭,礼让三遭。

    “可惜我从没吃过夫人烧的菜,每每都万分谨慎,辜负您的好意。”

    一晃就是三四年了,阿骆也实在没想到,有一日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她见面。

    乔香梅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敌意,只是诚挚地与他直入主题“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机灵的孩子,那么小就能独当一面,是个好苗子。你听我说,做错了事情不要紧,跟错了人也不要紧,人知错之后再能向善是最好不过的了。”

    阿骆听着她温温柔柔的语气,眼眶霎时间濡湿了,慌忙移开了目光,也不敢抬头去看她。

    “这些话,我原本是想说给我的丈夫听。可你也知道,我没等到他从牢里出来的那一天。你现在的处境与他如出一辙,你们共事多年,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你们都为曹博远卖命,可他何曾真的拿你们的命当过人命?”

    “夫人您别说了。”阿骆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在往下掉,乔香梅的字字句句都扎在了他心坎儿上,让他那颗心揪着一样的疼。

    乔香梅从身上掏出帕子去给他拭泪“你是个好孩子,我今儿就当自己是你的一位大嫂,劝你一句。戴罪立功多不过是坐几年牢,出来之后还能好好儿过日子。你一日不作证,曹博远就多一日的逍遥法外,我担心你像管志一样,草草葬送了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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