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娘！”
江婉蓉正要与裘芳懿答话，却被儿子的一声呼唤打断了。
小睡刚醒的孩子起来找不到母亲，四处转着，在会客厅门前听到了声音，却是女人的。他心想或许是母亲与人闲话呢，总之一定不是父亲在见重要的客人吧，便走过去一边叫人一边推开了门。
江婉蓉见他闯进门，惊慌地看了一眼裘芳懿，情急之下，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允思，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进会客厅来。”
“可是爹爹不在啊，娘说爹爹在会客厅见客人的时候才不能进来的。”邢允思皱着小眉头，眨巴着眼睛望江婉蓉。
裘芳懿先还静静地瞧着母子俩，听他开口说话，这才从座上站起来，一面往两人身边走，一面放软了声音说着话“允思是吧，都长这么大了？这张小嘴儿也是怪会说的，像你爹爹。”
江婉蓉下意识地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却对上了裘芳懿有些玩味的目光。
“婉蓉啊，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见了人也不叫，怯生生的。这要是说出去，人家该嚼舌根子说邢家教子无方了。”
“允思，快叫人。”江婉蓉这才将手放在邢允思的肩膀上，让他面对着裘芳懿，“叫”
“叫母亲。”
她话音还未落，裘芳懿就笑着蹲下了身，拉起邢允思的小手，认真地平视着他。
江婉蓉心底翻涌起一阵不悦，可到底也是不敢表现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裘芳懿蹲在地上，等着邢允思开口叫自己。谁料邢允思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往母亲的身后躲着“娘，她是谁啊，允思不要叫她母亲，她不是允思的母亲！”
江婉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小心地将他往前推了推，斟酌着道“允思，她是她是你父亲的夫人。”
“是啊允思，我是你父亲的夫人。父亲的夫人应该叫什么？是不是应该叫母亲？”裘芳懿也不生气，接连问着，一字一句都让江婉蓉觉得在儿子面前无比的难堪。
邢允思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只知道父亲是做官的，自己被称“小少爷”。他们一家三口也一直都是和乐融融，从没有听谁说过，还有“父亲的夫人”这么一个人。
所以现在，即使面前的裘芳懿笑得再和蔼可亲，他还是觉得这人陌生得很，甚至她逼着他叫母亲的样子，有些可怕。
裘芳懿越是笑，邢允思就越害怕，终于，他一撇嘴，埋在母亲的衣裳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嫡母，还能吃了你不成？”裘芳懿从地上站起来，想去摸摸邢允思的脑袋，但瞧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又不忍去逗他了，只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她自己也是做娘的人，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她是真心实意想把这孩子收到膝下的，无奈眼下这样的状况，着实是令人不知所措。
江婉蓉赶忙福身“芳懿姐姐，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小昭，把他带下去哄哄。”
那叫小昭的丫鬟闻言上前来，乖巧地行了礼，将邢允思带出了门。
裘芳懿不满地瞧了一眼江婉蓉“站着做什么，等老爷回来了，还以为我苛待你们母子呢，坐下说话。”
她今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邢允思带回去的，邢峦不在倒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再怎么说，江婉蓉也不敢当着面儿与她呛声。
“多谢姐姐，方才让您见笑了。”江婉蓉已经习惯了低到尘埃里的样子，她向来都是扮猪吃虎，深知在这世上，面对自视比自个儿高贵的人，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做法。
裘芳懿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孩子我也见了，是好孩子，但留在你这儿，没个好先生教导，也不与旁的高官之子交往，迟早变得不明事理。”
感觉到江婉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又笑着与江婉蓉对视“把孩子交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最起码能保他的身份名正言顺，也能让他有个好前程。”
“姐姐这是在剜婉蓉的心啊，婉蓉这一辈子不曾有过什么值得挂念的，银钱也好，名分也罢，都可以不要。但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叫人怎么能割舍得下去。”
江婉蓉说着就要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你说你不在意名分，不在意银钱，那我今儿让你带着你的孩子从这座大宅里出去，你愿意吗？”裘芳懿看着她，语气已经慢慢变得心平气和。
江婉蓉止住了眼泪，诧异地抬头望她。
见她不回答，裘芳懿又淡淡道“你不愿意，因为你要孩子的初衷，也就是为了绑住老爷，绑住你所谓不在乎的银钱名分。你在乎的不是这个孩子，你在乎的是这个孩子给你带来的一切。只是你扮演好母亲的角色演得太好，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要下这个孩子了吧。”
“我没有！”江婉蓉忽然气愤地站起身来，“倘若不是姐姐不给婉蓉活路，我又何至于拿孩子去做威胁？既有了孩子，我就是个母亲，就有保护他、将他护在身边的责任。”
“你若真的为他着想，又怎会死死抓着不放手？因为你心里清楚，老爷如今对你已经渐渐没有了当初的那点儿怜惜，女人最怕的就是年华老去，尤其是你这样以色侍人的女人。往后没有了姿色，你就只能靠父子亲情来吸引他。”
江婉蓉打断她的话“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人，怎么就非要把人往那么坏了想？他是我生的，会有人比我更加爱护他吗？”
裘芳懿揉了揉立得发酸的肩膀“对，我也是做母亲的。但是，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一定会把儿子交给邢家的人，博他一个锦绣前程。”
“实话告诉你，太皇太后今日去找过老爷，依我看来，她并不十分待见老爷，甚至想扒他的底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真有老爷倒台的那一天，你别忘了你的娘家是如何飞黄腾达的，那必然跟着受牵连。我却不一样，我离了邢峦，还能回我的商贾之家，朝廷管不着。所以啊，我要来允思，是为保他荣华富贵，也给自个儿盼个养儿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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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蓉正要与裘芳懿答话，却被儿子的一声呼唤打断了。
小睡刚醒的孩子起来找不到母亲，四处转着，在会客厅门前听到了声音，却是女人的。他心想或许是母亲与人闲话呢，总之一定不是父亲在见重要的客人吧，便走过去一边叫人一边推开了门。
江婉蓉见他闯进门，惊慌地看了一眼裘芳懿，情急之下，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允思，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进会客厅来。”
“可是爹爹不在啊，娘说爹爹在会客厅见客人的时候才不能进来的。”邢允思皱着小眉头，眨巴着眼睛望江婉蓉。
裘芳懿先还静静地瞧着母子俩，听他开口说话，这才从座上站起来，一面往两人身边走，一面放软了声音说着话“允思是吧，都长这么大了？这张小嘴儿也是怪会说的，像你爹爹。”
江婉蓉下意识地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却对上了裘芳懿有些玩味的目光。
“婉蓉啊，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见了人也不叫，怯生生的。这要是说出去，人家该嚼舌根子说邢家教子无方了。”
“允思，快叫人。”江婉蓉这才将手放在邢允思的肩膀上，让他面对着裘芳懿，“叫”
“叫母亲。”
她话音还未落，裘芳懿就笑着蹲下了身，拉起邢允思的小手，认真地平视着他。
江婉蓉心底翻涌起一阵不悦，可到底也是不敢表现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裘芳懿蹲在地上，等着邢允思开口叫自己。谁料邢允思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往母亲的身后躲着“娘，她是谁啊，允思不要叫她母亲，她不是允思的母亲！”
江婉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小心地将他往前推了推，斟酌着道“允思，她是她是你父亲的夫人。”
“是啊允思，我是你父亲的夫人。父亲的夫人应该叫什么？是不是应该叫母亲？”裘芳懿也不生气，接连问着，一字一句都让江婉蓉觉得在儿子面前无比的难堪。
邢允思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只知道父亲是做官的，自己被称“小少爷”。他们一家三口也一直都是和乐融融，从没有听谁说过，还有“父亲的夫人”这么一个人。
所以现在，即使面前的裘芳懿笑得再和蔼可亲，他还是觉得这人陌生得很，甚至她逼着他叫母亲的样子，有些可怕。
裘芳懿越是笑，邢允思就越害怕，终于，他一撇嘴，埋在母亲的衣裳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嫡母，还能吃了你不成？”裘芳懿从地上站起来，想去摸摸邢允思的脑袋，但瞧见他哭得那么伤心，又不忍去逗他了，只觉得有些无趣。
毕竟她自己也是做娘的人，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她是真心实意想把这孩子收到膝下的，无奈眼下这样的状况，着实是令人不知所措。
江婉蓉赶忙福身“芳懿姐姐，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小昭，把他带下去哄哄。”
那叫小昭的丫鬟闻言上前来，乖巧地行了礼，将邢允思带出了门。
裘芳懿不满地瞧了一眼江婉蓉“站着做什么，等老爷回来了，还以为我苛待你们母子呢，坐下说话。”
她今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邢允思带回去的，邢峦不在倒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再怎么说，江婉蓉也不敢当着面儿与她呛声。
“多谢姐姐，方才让您见笑了。”江婉蓉已经习惯了低到尘埃里的样子，她向来都是扮猪吃虎，深知在这世上，面对自视比自个儿高贵的人，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做法。
裘芳懿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孩子我也见了，是好孩子，但留在你这儿，没个好先生教导，也不与旁的高官之子交往，迟早变得不明事理。”
感觉到江婉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又笑着与江婉蓉对视“把孩子交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最起码能保他的身份名正言顺，也能让他有个好前程。”
“姐姐这是在剜婉蓉的心啊，婉蓉这一辈子不曾有过什么值得挂念的，银钱也好，名分也罢，都可以不要。但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心头肉，叫人怎么能割舍得下去。”
江婉蓉说着就要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你说你不在意名分，不在意银钱，那我今儿让你带着你的孩子从这座大宅里出去，你愿意吗？”裘芳懿看着她，语气已经慢慢变得心平气和。
江婉蓉止住了眼泪，诧异地抬头望她。
见她不回答，裘芳懿又淡淡道“你不愿意，因为你要孩子的初衷，也就是为了绑住老爷，绑住你所谓不在乎的银钱名分。你在乎的不是这个孩子，你在乎的是这个孩子给你带来的一切。只是你扮演好母亲的角色演得太好，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要下这个孩子了吧。”
“我没有！”江婉蓉忽然气愤地站起身来，“倘若不是姐姐不给婉蓉活路，我又何至于拿孩子去做威胁？既有了孩子，我就是个母亲，就有保护他、将他护在身边的责任。”
“你若真的为他着想，又怎会死死抓着不放手？因为你心里清楚，老爷如今对你已经渐渐没有了当初的那点儿怜惜，女人最怕的就是年华老去，尤其是你这样以色侍人的女人。往后没有了姿色，你就只能靠父子亲情来吸引他。”
江婉蓉打断她的话“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人，怎么就非要把人往那么坏了想？他是我生的，会有人比我更加爱护他吗？”
裘芳懿揉了揉立得发酸的肩膀“对，我也是做母亲的。但是，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一定会把儿子交给邢家的人，博他一个锦绣前程。”
“实话告诉你，太皇太后今日去找过老爷，依我看来，她并不十分待见老爷，甚至想扒他的底儿。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真有老爷倒台的那一天，你别忘了你的娘家是如何飞黄腾达的，那必然跟着受牵连。我却不一样，我离了邢峦，还能回我的商贾之家，朝廷管不着。所以啊，我要来允思，是为保他荣华富贵，也给自个儿盼个养儿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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