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锦绣冯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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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下两人也不再多言,冯锦见她油盐不进,更是没了与她讲道理的心,默默地收拾着菜蔬。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思。

    冯锦如常地往嘴里送着菜,拓跋子推坐在她身边,看不懂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而佟苻贞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下回再见他,该找些什么样的理由。

    片刻之后,她放下碗筷起身告辞,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多谢锦姑娘款待,我们来日再见。”

    “那妹妹慢些走,一会儿天要黑了。毕竟不是你自个儿家,当心瞎走一通,看不清路,脚下打滑。”冯锦也跟着起身,挂着笑不咸不淡地关心了她一句。

    等到人走了,她这才同拓跋子推商量“咱们还是尽快给胡大娘看好铺子,能安顿好大娘我便放心了。这京兆,我也住够了,还是走远些好。”

    往日在宫里应付前朝后宫的明争暗斗,冯锦已是心力交瘁。所以只想快快结束这种事情,离得那佟苻贞远远儿的。

    “好,没问题。我也想着早日把这事儿定下,瞧着胡大娘近日又老对着院儿里养的那些药草发呆。”拓跋子推点头应下,又想起来问,“是不是佟苻贞今日跟你说什么了?你早不要招惹她好了,我躲都躲不及,你还邀她进屋来吃饭。”

    冯锦笑道“她能与我说什么,只不过我想与她讲道理,佟小姐却字字带刺地排挤我,好听难听的话都一股脑儿倒出来了。她啊,好像对你倒是用情至深,二十四了都没寻过人家。”

    “那可就与我不相干了。”拓跋子推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起身去帮卿砚收拾碗碟,“不过二十四了,不寻人家只为等我,听着倒是挺可怕的。正得如你说的,走远些,离得她远远儿的吧。”

    佟苻贞赶着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自己那间铺子里,老管家急着前来迎接“小姐,你这半天上哪儿去了?吃过饭了没有。”

    “没去哪儿,出去赶着花会的尾巴,吃了些零嘴儿。刘叔,您替我出去打听打听,京兆城里,有没有哪家商铺要卖的?”

    佟苻贞一边心不在焉地与刘叔说着话,一边暗自思索,账上还有多少钱可以供她折腾一阵。

    刘叔诧异道“小姐,你要买商铺吗?哪儿来的闲钱啊。”

    自打佟家老爷沾染上那些坏毛病,欠了不少债之后,这个家就四散了。

    佟家的大宅子抵给人做了偿还,佟家老爷也为躲债而离开了京兆,原本给佟苻贞说下的亲事也不见了踪影。

    只佟苻贞的娘留了个心眼儿,将这间油铺悄悄地过到了女儿的名下,还以为能留个保障。

    可惜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说父债女偿,逼得佟苻贞的娘跳了河,托刘叔替自己照顾女儿。

    佟苻贞也走投无路,生怕手里没几个现钱,连榨油的原料都不敢去买。

    所以拓跋子推的再次出现,于她而言,是无异于天降财神爷一般的惊喜。

    曾经嫌弃自己不是官家贵族小姐、不肯迎娶的拓跋子推,现在要为了那个瞧着平平无奇的女人做普通人?呵,简直是天方夜谭。

    京兆王若成了普通人,她佟苻贞又上哪儿去另寻一棵摇钱树来抱着?

    她瞧了瞧满面疑惑的刘叔,挤出一个笑来“您只去问便是了,我前几日给咱们家这油铺寻了个买主,想看看现在外头行情是什么样儿的。”

    “唉,那行,等我回头问着了告诉你。”刘叔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小姐还是该留些产业傍身的,别这么急着卖了换钱。其实你一个弱女子,要是一口咬定了没钱,光天化日的,那帮要债的也不敢真拿你怎么样。”

    “光天化日也总有黑下来的时候,总归是欠着别人的。我这心里烦,日子也过得不舒坦,倒不如一了百了,穷便穷吧,谁让我摊上那么个爹呢。

    佟苻贞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儿里去。

    心道这油铺要原料没原料,要伙计没伙计,也运作不起来,不过是一间没用的空屋子罢了。

    她若是真就指着这一间屋子能变出金银来,死守着过一辈子,才算是和她那爹一样蠢到家了。

    入夜,冯锦与拓跋子推一块儿坐在窗前读着书,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合上手中的书页问道“你今儿与那佟小姐说什么,我是你的什么?”

    拓跋子推抬起眼“你是我的妻,哪里不对吗?”

    冯锦伸出一根手指去摩挲着他的衣领“我几时已经嫁给你了?”

    拓跋子推挑眉,握住她那根手指,笑意温柔“那……现在就嫁?”

    说着便低笑着就要凑上前去,冯锦忙躲。

    “我是说,我这些年送过身边不少的女儿家出嫁,总见人家红红火火的,可自个儿还没穿过嫁衣呢。”

    拓跋子推的手僵了僵。

    确实,三媒六聘,凤冠霞帔,是为娶。

    可像他们这样,不问亲朋,执手相对,是为奔。

    “娶,谁说不娶。等离开了京兆,我们找个没人认识你,也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才算是重新开始。到时候,我亲手为你披上嫁衣。”

    冯锦仰头咯咯地笑。

    与拓跋子推在一起,她最得意的就是这一点。

    自己心里想八分,无需她多言,拓跋子推便能说出九分、做出十分来。

    他生于皇室,见惯了血雨腥风。辅政的那些年,也常被人说是手段高明,铁面无私。可唯独对她,从头到尾不曾有过半点强势,耳根子倒软得很。

    说笑归说笑,冯锦窝在人怀里,仍觉得当下最要紧的事是给胡瑛娘把那医馆开成了。

    不然等他们走后,这一对孤寡的祖孙住得偏僻,身边也没个人照料着。瑛娘眼见一日比一日苍老,若不做些她自个儿觉得有意义的事,真就没些奔头了,身子肯定也跟着受影响,灵儿那么小,到时候该谁照看谁呢。

    卿砚常说她当自己是活菩萨,总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可这些疾苦,不叫她知道了也便罢,但凡叫她知道了,她就要能帮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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