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亡
（一）
天色半明，山浪峰涛，云遮雾绕。大地依旧沉沉睡着。
柳如媚走到小屋跟前，踮脚向窗子里看了看，轻声道：“还没醒么？”
乐风点点头。柳如媚暗自想道：“来时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踪……可是，过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大概是我多心了。”道：“走，你跟我去做点吃的。她醒了之后会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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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风搬了木柴进灶，准备生火，一边笑道：“你什么时候又把‘藏宝库’迁到这么隐秘的山里来了。”
柳如媚一边淘米，一边笑道：“这地儿一直都有。狡兔还要三窟，我混这行的，不弄个五窟六窟怎么能行？”
她叹了口气道：“这山里虽然不好，却比回你那个在城里的小院强得多。邵——”担心地看了眼乐风，后者表情平静，她才继续说道，“——邵怀剑已经知道那个地方了，回去不太方便。”
乐风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柳如媚黯然道：“你可别再瞎想了。她若不是受了天大委屈，怎至于想不开投湖。都是我的错，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还好她没事，要是她真的——真的死了……”懊悔至极。
乐风黯然，道：“你还不了解她，情有可原。可那时候我也……我也当真以为她变了心志，对邵怀剑投怀送抱……”
柳如媚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担忧地看了眼乐风，慢慢说道：“我想来想去，若痕她怕是……”
乐风看着她，道：“什么？”
柳如媚匆忙掩饰道：“没什么。”
乐风盯着她，一把抓住她手臂，道：“是什么？”
柳如媚内心纠结万分，咬着嘴唇注视他，痛苦地道：“我之前见若痕的时候，她对你牵肠挂肚，现在想来，那种感情绝没有假。可她如今态度奇怪，令人捉摸不透。一个好端端的人儿，怎么可能翻脸比翻书还快？除非——除非邵怀剑对她——”
乐风脸色大变，道：“你胡说什么？！”
柳如媚扭过头去，黯然道：“邵怀剑那性格你不了解？他那么极端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莫说他们在名义上本是夫妻，就算彼此毫无关系，只怕他也无所顾忌。”
乐风呆在当场。柳如媚说了这些，已经后悔，拉住他手，仰头看他，“事情若当真如此，你可千万不要刺激她。她已经够不容易的了，除了你，她可依靠的还有谁。”
乐风痛怒至极，一语不发。柳如媚垂首，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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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痕起身下地，走向门边，洁白的肌肤沾染了凌晨的湿色，显得轮廓模糊。
她将门拉开一道缝，远远地望着炊烟袅袅的厨房小屋，乐风和柳如媚在那里进出忙碌。
东方的天有阶梯般的积云，中实外空，越出越淡，渐渐淡出水色去了。曙光从积云边沿那层水色中冲出围堵，渐渐清晰明亮起来。乐风和柳如媚两点身影，便是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间，相携相依，相互扶持。
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像是树与风，石与水。倘若他们是树是风，她，云若痕，便是一只小鸟。倘若他们是石是水，她就是岸上的芦苇，水中的鱼。磐石无转移①，溪水长涓涓，但芦苇有冬夏，鱼儿有生死。她的眷恋，注定不能存在，注定……不能长久。
冷风吹断了柔肠。云若痕掩上门，捂着脸掩住呜咽。然后她不再犹豫，见屋子有后门，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着路快跑几步，淡然抹去了再次决堤而下的泪水，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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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①出自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
天色半明，山浪峰涛，云遮雾绕。大地依旧沉沉睡着。
柳如媚走到小屋跟前，踮脚向窗子里看了看，轻声道：“还没醒么？”
乐风点点头。柳如媚暗自想道：“来时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踪……可是，过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大概是我多心了。”道：“走，你跟我去做点吃的。她醒了之后会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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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风搬了木柴进灶，准备生火，一边笑道：“你什么时候又把‘藏宝库’迁到这么隐秘的山里来了。”
柳如媚一边淘米，一边笑道：“这地儿一直都有。狡兔还要三窟，我混这行的，不弄个五窟六窟怎么能行？”
她叹了口气道：“这山里虽然不好，却比回你那个在城里的小院强得多。邵——”担心地看了眼乐风，后者表情平静，她才继续说道，“——邵怀剑已经知道那个地方了，回去不太方便。”
乐风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柳如媚黯然道：“你可别再瞎想了。她若不是受了天大委屈，怎至于想不开投湖。都是我的错，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还好她没事，要是她真的——真的死了……”懊悔至极。
乐风黯然，道：“你还不了解她，情有可原。可那时候我也……我也当真以为她变了心志，对邵怀剑投怀送抱……”
柳如媚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担忧地看了眼乐风，慢慢说道：“我想来想去，若痕她怕是……”
乐风看着她，道：“什么？”
柳如媚匆忙掩饰道：“没什么。”
乐风盯着她，一把抓住她手臂，道：“是什么？”
柳如媚内心纠结万分，咬着嘴唇注视他，痛苦地道：“我之前见若痕的时候，她对你牵肠挂肚，现在想来，那种感情绝没有假。可她如今态度奇怪，令人捉摸不透。一个好端端的人儿，怎么可能翻脸比翻书还快？除非——除非邵怀剑对她——”
乐风脸色大变，道：“你胡说什么？！”
柳如媚扭过头去，黯然道：“邵怀剑那性格你不了解？他那么极端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莫说他们在名义上本是夫妻，就算彼此毫无关系，只怕他也无所顾忌。”
乐风呆在当场。柳如媚说了这些，已经后悔，拉住他手，仰头看他，“事情若当真如此，你可千万不要刺激她。她已经够不容易的了，除了你，她可依靠的还有谁。”
乐风痛怒至极，一语不发。柳如媚垂首，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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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痕起身下地，走向门边，洁白的肌肤沾染了凌晨的湿色，显得轮廓模糊。
她将门拉开一道缝，远远地望着炊烟袅袅的厨房小屋，乐风和柳如媚在那里进出忙碌。
东方的天有阶梯般的积云，中实外空，越出越淡，渐渐淡出水色去了。曙光从积云边沿那层水色中冲出围堵，渐渐清晰明亮起来。乐风和柳如媚两点身影，便是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间，相携相依，相互扶持。
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像是树与风，石与水。倘若他们是树是风，她，云若痕，便是一只小鸟。倘若他们是石是水，她就是岸上的芦苇，水中的鱼。磐石无转移①，溪水长涓涓，但芦苇有冬夏，鱼儿有生死。她的眷恋，注定不能存在，注定……不能长久。
冷风吹断了柔肠。云若痕掩上门，捂着脸掩住呜咽。然后她不再犹豫，见屋子有后门，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着路快跑几步，淡然抹去了再次决堤而下的泪水，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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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①出自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