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去
翌日清晨。
少年并没有贪睡的习惯，一早便开始收拾着东西，店铺的那扇木门紧闭着，并没有开张的打算。
既然决定要走，片刻的逗留也只是惘然。
而三里街的繁华也并未因这家铺子没有开张而受到丝毫影响，也全然忘记了昨日那场大雨。
叫卖声，呐喊声，络绎不绝的灌入耳畔，来来往往的人山人海，一如往日的盛况。
偶尔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没开张，也仅仅只是略感诧异，
“或许是这家店主今日有其它事务吧。”
众人皆是如此以为，也没有人在意这些，毕竟雕刻这种东西是那些富商巨贾买回家中装饰用的，与他们这些为一日三餐奔波的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小巷里走出了一个布衣长衫的少年，背着竹筐，沿着拥挤的人流，一直往前走着。
偶有片刻回头，却难以停下脚步，只能顺着人流，朝着街头走去。
“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
城门处，一队身着甲胄，携带兵器的将士们在盘查着什么。
“听说了吗？最近城外的良木山上不知从哪窜来了一股山贼，专门经营这拦路抢钱的营生，已经有好几批人被抢了。”
“可不是吗，二郎口那边的杨老板的儿子就是被拦住了，硬是让杨老板送去了几百两银子才给放了！”
“城守大人几次派兵去剿匪，始终没有成功，官兵一去他们就走，官兵一走他们就回来，始终没有效果啊。”
即便是等待之暇也被这些人充分利用了，若非有官兵大声喝止，还不知道他们会说到什么时候呢。
而这一番话，却让这队列中的少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紧咬着下唇，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良木山是必经之路，绕不过去啊！”
平日里少年并不会相信那些传言，但是这次估计是真的，尤其是官兵挨个盘问，平日里哪有这么严，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来来来，到你了。”
正当少年焦头烂额之际，官兵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了，他抬起头才发现，刚才耳语的哪几位都已经走了，现在轮到他了。
“叫什么名字？”
一名披着铁甲的兵士取下少年背上的竹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另一个则是开口问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锐利的目光始终在少年身上打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下云昊。”
少年对着这名官兵微微欠身以示尊敬，沉声答道。
“云昊？哪里人，此番出城又是往哪去？”
官兵略微点头，并未直视他，依旧在他身上打量着。
“在下本就是城中人士，在三里街开了家铺子，卖的石雕，此番出城是为会见友人，他在岭南那边。”
“嗯，三里街确实有个石雕铺，我有点印象。”这官兵应了一声，而后与另一名官兵对视一眼，见并无异常，便把竹筐还给了云昊，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对了，别去良木山，那里最近有点乱。”那名刚才检查的官兵回过头提醒他，说着还看了眼远方的山头，非常凝重。
“是有山贼吗？”
云昊问道，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却在此刻泯灭的一干二净，不由细问。
“反正不要从那里过就好了，你去岭南完全是两个方向。”
官兵并未回答，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便去接着检查了。
云昊见此只好作罢，他并不是去岭南，而是另一个必须经过良木山的地方，若是刚才如此说，想必官兵们早已把他拦下了。
“我也想绕啊，可是必须得从那过，难道飞过去吗？只能自求多福了。”
云昊苦笑道，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尘土，昂头前行，心中那一点顾及与担忧被抛于脑后。
没走几步便又回过头来，眼眸之中有复杂，有不舍，更有一丝解脱掺杂在其中。
风不若昨夜，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清爽，拂动着官道两侧的绿柳，带来丝丝缕缕的清新。
良木山的影子还很远很远，云昊也并不匆忙，一直保持着速度，留下一串匀称的足迹。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城了，上一次还是师傅活着的时候，去另一个城镇里送石雕，顺带着让他见识了一下。
因此眼前的一切让这个少年眼中异彩连连，他能感觉到，他原本狭隘的世界在不断扩大，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如换了个人间。
官道之上并非仅有他一人，偶有骏马奔腾而过，也有达官贵人奢华无比的马车，更多的则是一些与他一般步行的人。
纵观这些人皆是三三两两，那马车更是十几人护卫在侧，唯他独身一人，显得有些孤伶，尤其是背上的竹篓，就像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
而反观云昊并未有丝毫的异样，他未曾与师傅之外的人接触过，偶尔会在卖粮的铺子里置些米面也只是三言两语。
也许习惯了那种孤独与无人问津，他反而不喜欢与人多说，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路人皆是往管道两旁躲，云昊也不例外。
放眼望去，一片尘土飞扬，犹如万马奔腾，是一群整齐有序的队列，皆是甲胄，少说得有几十人，前后分散着，围绕着一辆马车。
这些人的甲胄与城门那里的并不相同，看起来更为厚重，宛如一座大山压在胸前。
“这是什么人啊！”
“想必是王城里途经的王公贵子吧？或是哪位将军的家眷？”
路人不改本色，开始了激烈的探讨与争论，喋喋不休。
“不好！”
一声惊呼之下，云昊突然发现一条土狗正一瘸一拐的从道路中间往这边走，眼看着队列就要过来了。
那一刻不容他多想，出于本能的想要救下这眼看就要命丧黄泉的幼狗。
云昊瞬间褪下了背上的竹筐，宛如饿虎一般扑了上去，一把将幼狗拉入怀中，而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发现马蹄已悬在了空中。
“吁~”
马背上的壮汉大喝一声，使足了力道狠拽着缰绳，硬生生的把即将落下的马蹄拉起来。
虽然仅有一点点的距离，却被云昊抓住了这个机会，朝着右边一滚逃过了这一劫。
“呼~呼~呼~”
坐起身来的云昊大口的喘着粗气，惨白的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而后使劲的咳嗽了起来，平日里都是不紧不慢，这一系列动作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尽管如此，少年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土狗反而略感欣慰，起码是值得的，毕竟是一条生命。
“不要命了？干嘛呢？”
那名马背上的大汉纵身跳了下来，凶巴巴的目光对着云昊怒目而视。
当他的视线途经那条土狗时，明显的舒缓了几分。
云昊并未言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大汉微微欠身，不知是因刚才大汉勒住了马让他得以生还，还是因为对大汉造成的惊吓而感到抱歉。
“若是无事，还是快些赶路吧。”
车辇之中穿来一声轻唤，宛如百灵之音，清脆悦耳，令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那里。
虽然被一层薄纱遮住了，但那声音想必是一名女子。
声音虽然柔和，却满是威仪，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那名大汉瞪了云昊一眼，而后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整个队伍依然有条不紊的扬起阵阵尘土，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而云昊似乎依然沉浸在那声音之中，望着远去的车辇，直到怀中传来土狗阵阵吠叫，才翩然醒转。
“该是多美的人才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啊！”
一边提起竹筐放在背上，另一边还不忘赞美感叹几句。
那只土狗则被他放进了竹筐之中，实在是不忍看它一瘸一拐的。
而后又起身朝着良木山前行。
路漫漫，何以至？
(本章完)
少年并没有贪睡的习惯，一早便开始收拾着东西，店铺的那扇木门紧闭着，并没有开张的打算。
既然决定要走，片刻的逗留也只是惘然。
而三里街的繁华也并未因这家铺子没有开张而受到丝毫影响，也全然忘记了昨日那场大雨。
叫卖声，呐喊声，络绎不绝的灌入耳畔，来来往往的人山人海，一如往日的盛况。
偶尔有人注意到这边还没开张，也仅仅只是略感诧异，
“或许是这家店主今日有其它事务吧。”
众人皆是如此以为，也没有人在意这些，毕竟雕刻这种东西是那些富商巨贾买回家中装饰用的，与他们这些为一日三餐奔波的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小巷里走出了一个布衣长衫的少年，背着竹筐，沿着拥挤的人流，一直往前走着。
偶有片刻回头，却难以停下脚步，只能顺着人流，朝着街头走去。
“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
城门处，一队身着甲胄，携带兵器的将士们在盘查着什么。
“听说了吗？最近城外的良木山上不知从哪窜来了一股山贼，专门经营这拦路抢钱的营生，已经有好几批人被抢了。”
“可不是吗，二郎口那边的杨老板的儿子就是被拦住了，硬是让杨老板送去了几百两银子才给放了！”
“城守大人几次派兵去剿匪，始终没有成功，官兵一去他们就走，官兵一走他们就回来，始终没有效果啊。”
即便是等待之暇也被这些人充分利用了，若非有官兵大声喝止，还不知道他们会说到什么时候呢。
而这一番话，却让这队列中的少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紧咬着下唇，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良木山是必经之路，绕不过去啊！”
平日里少年并不会相信那些传言，但是这次估计是真的，尤其是官兵挨个盘问，平日里哪有这么严，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来来来，到你了。”
正当少年焦头烂额之际，官兵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了，他抬起头才发现，刚才耳语的哪几位都已经走了，现在轮到他了。
“叫什么名字？”
一名披着铁甲的兵士取下少年背上的竹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另一个则是开口问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锐利的目光始终在少年身上打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下云昊。”
少年对着这名官兵微微欠身以示尊敬，沉声答道。
“云昊？哪里人，此番出城又是往哪去？”
官兵略微点头，并未直视他，依旧在他身上打量着。
“在下本就是城中人士，在三里街开了家铺子，卖的石雕，此番出城是为会见友人，他在岭南那边。”
“嗯，三里街确实有个石雕铺，我有点印象。”这官兵应了一声，而后与另一名官兵对视一眼，见并无异常，便把竹筐还给了云昊，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对了，别去良木山，那里最近有点乱。”那名刚才检查的官兵回过头提醒他，说着还看了眼远方的山头，非常凝重。
“是有山贼吗？”
云昊问道，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却在此刻泯灭的一干二净，不由细问。
“反正不要从那里过就好了，你去岭南完全是两个方向。”
官兵并未回答，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便去接着检查了。
云昊见此只好作罢，他并不是去岭南，而是另一个必须经过良木山的地方，若是刚才如此说，想必官兵们早已把他拦下了。
“我也想绕啊，可是必须得从那过，难道飞过去吗？只能自求多福了。”
云昊苦笑道，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尘土，昂头前行，心中那一点顾及与担忧被抛于脑后。
没走几步便又回过头来，眼眸之中有复杂，有不舍，更有一丝解脱掺杂在其中。
风不若昨夜，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清爽，拂动着官道两侧的绿柳，带来丝丝缕缕的清新。
良木山的影子还很远很远，云昊也并不匆忙，一直保持着速度，留下一串匀称的足迹。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城了，上一次还是师傅活着的时候，去另一个城镇里送石雕，顺带着让他见识了一下。
因此眼前的一切让这个少年眼中异彩连连，他能感觉到，他原本狭隘的世界在不断扩大，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如换了个人间。
官道之上并非仅有他一人，偶有骏马奔腾而过，也有达官贵人奢华无比的马车，更多的则是一些与他一般步行的人。
纵观这些人皆是三三两两，那马车更是十几人护卫在侧，唯他独身一人，显得有些孤伶，尤其是背上的竹篓，就像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
而反观云昊并未有丝毫的异样，他未曾与师傅之外的人接触过，偶尔会在卖粮的铺子里置些米面也只是三言两语。
也许习惯了那种孤独与无人问津，他反而不喜欢与人多说，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路人皆是往管道两旁躲，云昊也不例外。
放眼望去，一片尘土飞扬，犹如万马奔腾，是一群整齐有序的队列，皆是甲胄，少说得有几十人，前后分散着，围绕着一辆马车。
这些人的甲胄与城门那里的并不相同，看起来更为厚重，宛如一座大山压在胸前。
“这是什么人啊！”
“想必是王城里途经的王公贵子吧？或是哪位将军的家眷？”
路人不改本色，开始了激烈的探讨与争论，喋喋不休。
“不好！”
一声惊呼之下，云昊突然发现一条土狗正一瘸一拐的从道路中间往这边走，眼看着队列就要过来了。
那一刻不容他多想，出于本能的想要救下这眼看就要命丧黄泉的幼狗。
云昊瞬间褪下了背上的竹筐，宛如饿虎一般扑了上去，一把将幼狗拉入怀中，而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发现马蹄已悬在了空中。
“吁~”
马背上的壮汉大喝一声，使足了力道狠拽着缰绳，硬生生的把即将落下的马蹄拉起来。
虽然仅有一点点的距离，却被云昊抓住了这个机会，朝着右边一滚逃过了这一劫。
“呼~呼~呼~”
坐起身来的云昊大口的喘着粗气，惨白的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而后使劲的咳嗽了起来，平日里都是不紧不慢，这一系列动作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尽管如此，少年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土狗反而略感欣慰，起码是值得的，毕竟是一条生命。
“不要命了？干嘛呢？”
那名马背上的大汉纵身跳了下来，凶巴巴的目光对着云昊怒目而视。
当他的视线途经那条土狗时，明显的舒缓了几分。
云昊并未言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大汉微微欠身，不知是因刚才大汉勒住了马让他得以生还，还是因为对大汉造成的惊吓而感到抱歉。
“若是无事，还是快些赶路吧。”
车辇之中穿来一声轻唤，宛如百灵之音，清脆悦耳，令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那里。
虽然被一层薄纱遮住了，但那声音想必是一名女子。
声音虽然柔和，却满是威仪，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那名大汉瞪了云昊一眼，而后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整个队伍依然有条不紊的扬起阵阵尘土，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而云昊似乎依然沉浸在那声音之中，望着远去的车辇，直到怀中传来土狗阵阵吠叫，才翩然醒转。
“该是多美的人才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啊！”
一边提起竹筐放在背上，另一边还不忘赞美感叹几句。
那只土狗则被他放进了竹筐之中，实在是不忍看它一瘸一拐的。
而后又起身朝着良木山前行。
路漫漫，何以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