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梦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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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狰狞面容

    别说这长翅膀的雅俗还真是个旷世奇才,悟性极高,触类旁通,悟空指点他练气导气的法门,果然是一点就透,毫不费力,一两天时间里,就感觉丹田中似有一股小小的精气徐徐而生,并随着他意念的指引游走于周身百骸之间,乐得一向不甚夸人的孙悟空喜笑颜开,交口称赞不止。

    此外,雅俗似乎还是个天生练武的奇才,膂力过人,耐力深厚,悟净教导他的招数,只需演练上三遍就能铭记不忘,照着样式从一招一式开练,一连舞上三五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而且他本就长得风流倜傥,落落大方,直练到妙处,人戟合一,猎猎风生,真如朝阳映射下的花团般绚烂生辉,看得人如痴如醉,倾倒不已。

    悟空几个本就是好武的,谁不希望将自家的武艺传授下去,遇到这等旷世奇才,又岂肯轻易放过,当下竟连麻将也懒得打了,争相抢夺起指点雅俗武艺道术的席位来。

    兄弟几个你争我夺的场面,不觉激起师父唐三藏的好奇心来,圣僧止住了众人,装腔作势、好整无暇地说道:“看来雅俗的资质可真不是一般的好,惹得你们这几个连孝顺徒弟都当不好的家伙,倒都争相抢夺起他武术导师的资格来看,这样火爆的场面,这样绝妙的资质,倒也激发起我身为人师的职业本能来,说不得也得教他点什么,不然真有种落于人后的感觉。”

    八戒一听笑得直打跌,摆着手,分外不屑道:“师父,咱们几个为争夺指点雅俗的席位就乱得不可开交了,您老人家一来手无缚鸡之力,指点不了他的武艺,二来不识我此间文字,教导不了他的文化课程,这也不会,那也不行的,却还是省些力气,喝上几口香茶,就不要再跟咱们添乱了。”

    三藏闻言勃然大怒,豁然站起,愤然道:“臭猪头又在那里胡说八道,贬损为师呢,为师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教不了他武艺,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尖子班出身的高材生,文化程度也是相当了得的,只因不识你当代的文字,才被你们当成半文盲来看待,说出来着实气人。罢了,我看雅俗或许得金圣宫娘娘和诸多秀女的指点,颇识得一些文字,我便不教他写字,闲暇时候给他讲讲故事,谈谈人生道理总可以吧?”

    天枢也是频频点头,一脸兴奋地娇笑道:“二师兄,小妹我也是个身无半点武艺的,既然师父按捺不住想指点雅俗一番,我这个做师姐的又岂能落后,就先从道家的基本理论讲起,进而再传授他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年深日久的,我这身艺业也就得以传承了,想想都觉得欣慰呢。”

    见众人都满脸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三藏颇为警惕地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就都悠着点吧,毕竟雅俗只有一个,精力有限,这个也想教,那个也想教的,还不给人家都累坏了,没得玩了?我可规定,除了练武不可间断外,每天你们可以轮流着教导雅俗两个时辰,连着三天,休息一天。常言说得好,兵贵精而不贵多,学习知识也是一样,不能像填鸭子似的一股脑全塞进去,总要给人家留出些消化吸收的时间,吃好玩好休息好,才能投入更多的精力学习嘛。毕竟西行之路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教授雅俗,别把人家逼得太急,失去了上进心才好。”

    而经过三天的沐浴斋戒,国王陛下早已做好了合葬十代先王与金圣宫娘娘的一切事宜,便专程前来邀请三藏师徒参加合葬仪式,以表达内心的尊崇之情。

    天还是午夜时分,星月光辉,举目漆黑,整个王宫内院就响起了成片的僧尼吟唱声和木鱼敲打声,搅扰得三藏军团人人辗转反侧,难以安眠。这般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便有内廷侍卫提着灯笼,举着仪仗前来敲打房门,邀请诸位长老参加合葬仪式。

    待师徒几个睡眼朦胧地洗漱完毕,随着仪仗,坐上轿子来到王城东郊的皇陵外时,国王陛下与诸般大臣、王子王孙、后宫妃嫔早已排列在了旷野上面,他们面前便是那巍峨高耸的皇陵,中间筑起了一座十丈方圆的高台,高台四角竖立着黑白色的旗幡,随风舒展摇曳,中央摆放着一张黑漆供桌,最前端点着两支红烛,一个香案,随后是猪头鹅血,还有十几盘的瓜果供品。

    高台下方两侧,跌坐着上千个和尚尼姑,手敲着钟磬木鱼,不住地念诵经文,而高台供桌的对面,依稀站立着一个身穿黄袍、头戴星冠、手仗宝剑、摇着铃铛的道士,在那里呼呼喝喝,竖指舞剑。

    八戒看着这般阵仗,禁不住哈哈大笑,满是揶揄道:“我靠,这合葬仪式办得当真绝妙,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和尚虽以数量取胜,终究落在了祭台下面,倒是这道士数量虽少,总归上得台面,取得了这次合葬大典的主持权,算得上略胜佛家一筹了。”

    “只有那死鬼的亡魂可难办得紧,不知该受佛法的超度,还是接几卷道经升天,想来两方都是大主顾,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当真是两头添堵,活活地急煞人也。”

    天枢闻言不由得掩嘴而笑,忍不住提醒道:“二师兄谨言,国王陛下就在对面站着呢,切不可出得这般浪言亵渎了仪式。我想朱紫国原本是信奉佛法的,只因佛祖这般不智的举动,势必伤害到了朱紫国君民内心的感情,国王陛下表面上虽说不予追究,此刻在合葬仪式上已用了以和尚为辅、道家为主的形式,想来日后必定因势利导,劝寓国人信奉道法,佛家在朱紫国这块土地上,早已经一败涂地,再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祭台上的那个道士已念完了经文,呼喝一声,转过身来,打个稽首,高唱道:“丧仪开始,家属见礼,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奏哀乐,抬棺椁。”

    话音刚落,哭声唢呐声骤然响起,八个膀阔腰圆的壮汉朝着那只二人多高的、华贵的黑漆雕花棺木恭谨作揖,俯下身躯便要将棺椁抬起。哪知这八位壮汉一齐用力,直累得咬牙切齿,青筋暴起,也没能将棺椁抬起。

    此举大出在场众人的预料,人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就连那几个放声痛哭后宫妃嫔们,也都止住了哭泣,遮着面悄悄地侧起头来观看。国王陛下面有愠色,脸色潮红地朝黄门侍郎作了个手势,顿时便有一个小黄门越众而出,装模作样地作揖向八位力士询问道:“陛下有旨,让某家前来询问诸位力士,尔等皆是国中有名的力大之人,就区区一只棺椁,能有多大份量,如何抬不起来,若是耽误了下葬的时辰,致使先王先后灵魂不安,尔等纵有九条性命,又如何担待得起?”

    话一出口,八位壮汉直吓得冷汗涔涔,抖如筛糠,当即弃了抬棺的圆木,双膝跪地,匍匐向前道:“陛下恕罪,下臣自信合我等八人之力,莫说只这区区的一只棺椁,便是那数万斤的金山加身,也举若草芥一般,不在话下。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任我等纵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棺椁就好似被某种磅礴的力量直压在了地上,抑或是生了根一般,只是扛抬不动,还请陛下宽慈仁厚,另请高明,我等实是无能为力也。”国王陛下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侧头向那持剑竖掌、巍然站立的老道士投去询问的目光。

    老道士也是面色凝重,转身向国王陛下打个稽首道:“陛下,照此情形看来,并不是八位力士没有尽职尽力,而是金圣宫娘娘内心的执念未消,不肯遵从王命,入葬皇陵,故此才施展法力魇住了八位力士的脚步,使他们纵有摇山撼地的力量,也难以抬动棺椁也。”

    国王陛下不觉地“啊”了一声,身躯颤抖,诚惶诚恐道:“怎么可能,回归故土,入葬皇陵,却不是祖奶奶的毕生心愿么?寡人斋戒沐浴,劳师动众地虔诚祷告,举办送葬仪式,不就是为了要完成她临终前的遗命,让她入皇陵与十代先王合葬么,怎到这节骨眼上,她却突然变卦了,是何道理?”

    那老道士神色不动,微微地欠身下拜道:“陛下莫急,贫道这就施展法术,通灵与金圣宫娘娘对话,问明她不肯入葬皇陵的原因所在。”

    说完,老道士便伸手点燃了一张黄符抛上半空,接着又摇串铃招魂,仗剑起舞,念念有词,状似疯癫。这般直过了半刻钟,老道士就好似胸口被重重地捶了一拳,老脸抽搐,面如土色,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铃也掉了,剑也摔了,如淋了雨的雄鸡一般,手脚颤抖,呼呼喘气,全没了半点威势。

    他在地上挣愣了好半天,方才缓过劲来,十分勉强地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向国王陛下躬身施礼道:“陛下恕罪,老道无能,法术低微,奈何不得金圣宫娘娘执念强大,不能与之通灵对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