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梦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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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自食恶果

    天枢听得目瞪口呆,异常气愤道:“因为一个已死之人的容貌而迁怒他人,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可想而知,伴随着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妖王,秀女们的处境该有多么凄凉,他既然那般地看不上秀女们的容颜,又何必还要国人每半年进贡两位秀女,那岂不是自相矛盾,自寻烦恼么?”

    雅俗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其实大王原先向朱紫国索要秀女,是用来服侍奶奶的,但到了奶奶身死之后,秀女的进贡就变得毫无必要了,但为了彰显他作为上位者的特权,大王依然通过威慑强行威逼朱紫国每半年进贡两位秀女。一来或许是长年来的习惯成了自然,一时间忘了终止,二来怕是他心中依然存着希望,想要在秀女中选出一位如奶奶那般容貌气质堪当一代君王金圣宫娘娘的绝色美女,作为他的压寨夫人。只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本就稀少,凤毛麟角,即便是有,也早已被朝中的人王贵胄选去充填了他们自己的后宫,哪可能舍得送到他的洞府,供他享乐,故此每半年进贡的秀女虽不能使大王满意,却也一直没有断绝,直延续到了今日。”

    天枢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道:“嗯,既然这位金圣宫娘娘年纪大得都可以做你的奶奶了,如何还有办法能保持住她的美丽容颜,而让那些年轻貌美的秀女都及不上她?”

    “嗯,虽说让我叫她奶奶,其实收养我时她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岁,只是身陷妖洞,终日里面对的是喜怒无常、嗜杀成性的大王,使得她满腹哀愁,容颜憔悴,虽然年华尚早,也已经将满头的青丝熬成了白发,故此自嘲,要我叫她奶奶。”雅俗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如梦呓般地追溯道:“就是在她身死的时候,年纪也不过四十五,端庄华贵,落落大方,容貌气质又岂是那些个二十出头的平家秀女所能够比拟的?而正因为她死得太过突然,芳华犹在,致使大王对她的故去感到深深地痛心和惋惜,为了不至于失去她那绝世的容颜,大王才会不惜精力,千里迢迢地赶往西方万圣雪山,甘冒冰霜风雪,花费数个月工夫在山中寻得一枚千年冰魄将她的躯体冰封起来,偶尔心烦意乱之时,就会进密室去一睹她的容颜,消愁解闷,表达思慕之情。”

    话说到此,文天枢目转流波,暗自称羡道:“嗯,别说你家大王性情暴戾,杀伐独断,对待你奶奶倒也算是一往情深,居然想着到西方万圣雪山中去寻得一枚千年冰魄来将她的遗体冰冻,不让她的绝世容颜随着时光而消逝,当真让闻者唏嘘,着实难得。”

    雅俗闻言嗤笑一声,万般不屑道:“仙子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先不说大王当年使用蛮力将奶奶和她的国王夫君这一对恩爱的夫妻强行拆散,把她掳劫到獬豸洞中,长年禁锢起来,使得她展身不得,痛苦万分。到她死后,却还妄图逆天改命,强行违反自然规律,用一枚什么千年冰魄将她的身体冰冻起来,分明就是要禁锢她的灵魂,使她死后都不得超脱出他的掌控,用心歹毒,令人发指也。”

    天枢耸了耸肩,撇着嘴道:“你虽然对大王有许多怨恨,但毕竟他两个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总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雅俗听了又自哂笑,极尽嘲讽道:“贵人你有所不知,当初大王将奶奶掳劫到洞里来的时候,确实贪图她的美貌,想着要做些苟且之事,但奶奶初时还容他近身,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得了件光华艳艳的五彩霞衣,一旦披在身上,人若靠近,就如同受到针刺一般疼痛,让他们忍不住就想逃开。”

    “大王心有不甘,尝试了好几次,都因为受不得针刺而近不到奶奶身前,只好涎着口水,把她当个花瓶瞻仰着困在了獬豸洞中,这一困就是整整二十年,奶奶为了避免受辱,失了名节,无论是洗漱吃饭,还是做工安寝,始终都把这件霞衣穿在自己身上,直到死时也不曾脱下来。”

    “她虽则身死,身上那件霞衣的刺人功效却不曾失去,故此无人能够靠近她的尸身,帮着她收殓入棺。大王一来是舍不得她那样绝世的容颜就此化为尘土,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她的尸身腐坏,污染了獬豸洞府,才不得不远赴西方,寻得那一枚千年冰魄来度入她的体内。”

    天枢闻言哈哈大笑,满是调侃道:“唉,这大王真够倒霉的,空负了个采花的名头,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着实可悲,不过他也真够死心眼的,既然近不得金圣宫娘娘的身躯,随便使阵旋风将她的尸身挪出洞府,放把火烧化了也就了结了,何必还要远赴西方寻来什么千年冰魄,也不怕麻烦。”

    雅俗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大王好歹也是称霸西域的一代妖王,这点小事他如何会想不到,该用的手段也都用尽了,可奶奶的尸身就好似冥冥中得到什么神灵守护一般,无论是使风、绳扯索拉,只是莫想搬动装载着她身体的石床半寸,最后实在是无法可施,就只好由着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恍如睡去了一般。”

    天枢闻言点头不已,啧啧称叹道:“哈哈,这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或许真是她在天之灵的选择,期盼着终有一天她的子孙后代能够带领兵丁擒拿妖王,攻入獬豸洞,将她的尸身风风光光地抬回家国故土安葬,而不愿意草草地在这荒凉的麒麟山上埋没此身,入土为安。”

    雅俗不觉摇头苦笑,兀自慨叹道:“嘿,以区区的凡俗之兵要打败大王谈何容易,先不说他手下有三千妖兵,一个个如狼似虎,战力惊人,他随身还带着三个紫金铃,听说乃是仙家宝器,平时都用檀木塞子牢牢地塞着口子,一旦打开塞子,就可喷火吐烟放沙,要是没天价地三个塞子一齐打开,便是十万天兵下凡也被刮得连尸骨都不存,只小小一个朱紫国的微末战力,要想攻入獬豸洞,迎回奶奶的遗体,恐怕是比登天还难。”

    天枢听了眯起眼睛,略微沉吟道:“嗯,只区区的三千妖兵,身无法术宝器,要想战败他们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那三个紫金铃既说是仙家的法器,像是有几分棘手,但若有人使个手段将那铃儿给偷了的话,那你家大王岂不如断了牙的老虎,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擒拿么?”

    话一出口,雅俗顿时警觉起来,扑扇着翅膀原地打转道:“你这仙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凭这一副傲视天下的容貌气质,只需略施手段,就足以迷得天下侯王神魂颠倒,在其后宫占据一席之地,何以会甘冒其险,来我獬豸洞中侍奉大王,莫非当真居心叵测,想要赚骗大王,谋取他的护身法宝不成?”

    “我劝你还是莫要异想天开,那三个金铃既是他护身的宝贝,自然是随身携带,时刻在意,岂容有半点差池,你若有心要偷盗此宝,稍有差池便会被大王擒获,到时候非但葬送了你的卿卿性命,只怕还要被大王怀疑是朱紫国的臣民有心要赚骗他的宝贝,勃然震怒之下,便会率领手下兵丁大举侵伐朱紫国,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岂不是你一人的罪过?”

    天枢见雅俗的反应竟如此强烈,情知是自己太过忘形,露出了马脚,便讪笑一声,自我解嘲道:“雅俗将军,你好歹也是活过百年的人物,怎还这般谨小慎微,不经吓呢?凭我一个弱质女流,身无半点法力,若是身入獬豸洞中,全赖服侍大王,仰他鼻息才得以存活下来,又何敢平白无故地谋取他的宝物,断绝自己的生路呢?”

    “你说凭我的姿色气质,定可得朱紫国王侯的宠幸,在他们的后宫占据一席之地,我相信凭着我的美貌,要做到这一点绝不费半点吹灰之力,但你想必也看出来了,我的言行举止,与朱紫国的千百名秀女有很大的不同,这也是我为何不能充入朱紫国王侯的后宫,而只能被他们作为礼品,贡献给大王的真正原因所在。”

    “实不相瞒,我本是朱紫国北部边疆西赛国的公主,因国内时局动荡,连年征战,叛军最终攻破皇城,杀了我的父王母后,挥兵烧杀劫掠,我也是趁着乱兵抢劫后宫的时候,披散了头发,涂污了面容,随着避难的百姓逃出了皇城。由于叛军首领素知我的美貌,进皇城时寻不到我的踪迹,便发下海捕公文,悬赏重金要将我生擒活捉,做他的首领夫人。”

    “因我内心深恨叛军杀死了我的父王母后,劫掠皇城,宁愿自杀,也不愿被其所获,遂了他的心愿,便蒙头垢脸,夜出昼伏,在山林荒野之地隐迹潜行了数月之久,方才拿着印信来到南面朱紫国寻求国王出兵征剿叛军,光复我皇室故国。”

    “哪知我历经千辛万苦,冒死来到朱紫国,放眼望去,当年号称西番大国的朱紫国如今早已经辉煌不在,国土分崩离析,国库空虚,土地贫瘠,百姓哀苦,流离失所,即便是我见到了国王陛下,也无法在他那里请来救兵,讨伐叛逆,光复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