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之地皆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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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在青城

    “茶钱你付了啊!”仇清欢听完说书,从座位上起身,对身后的许十安吩咐道。

    听得今日寒士轩孙姓老先生主场,仇清欢求得周琛巡街时帮她留了两个雅座,这就带着许十安一同前来。

    听完书,一壶龙井,一盘瓜子,也要不了几个铜钱,只是加上这雅座和孙老先生的排场,零零碎碎得有一两钱银子,仇清欢可舍不得掏。

    “得,我是您移动钱袋呗就。”

    “嗯?什么?”

    “没什么小二,钱我放桌上了啊。”

    “客官您慢走!”

    仇清欢大摇大摆地走在青城街头,身后跟着个人,只当不存在,自顾自找了个汤面馆坐了下来,叫了碗清汤挂面。

    “姑奶奶,您还生我气呢”

    “嗯加了葱花儿的清面最好吃了,替我谢谢你家厨子!”仇清欢不理他,只转头对店小二说道。

    “您别置气了,等回头痊愈了,你要多少桂花酿我都给你买,你看成吗?”

    “哼,”清欢吃了一大口面,不顾形象地在他面前咀嚼,许十安自觉地帮她倒茶水,“趁人之危你真行咳咳”

    “哎,你说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我生气,行了吧!”

    许十安在桌上放下两枚铜钱,忙跟着清欢站起身,走出店门。

    “去哪儿?”

    “你管呢!”

    “我说仇女侠,你伤还没好呢,咱回去吧?”

    “回哪儿去?许十安,你是打算在青城寨长住了是吧?”清欢脱口而出,与他拌嘴时脑子时常是不带在身上的。说完,沉默半晌,一想到南浦那宅子,又有些悲伤起来,调转话头,道“那个你且住着吧,青城寨热情好客,你就当在在自己家好了。”

    说完,又想到,他是与侯府断了关系,在外漂泊的侠客,一阵尴尬袭来。

    越说越乱,仇清欢,你在干嘛呢

    “其实,我留下,是在等人。”

    “嗯?”两人并行走着,往回寨的方向。

    “只因你在病中,不宜多思多虑,我就没告诉你。我调集了不少人,在衡阳监视着,等过几日周堂主带着明剑派的人来了,我们就一齐端了段洵老巢去。”

    “你也要去吗?”

    “吴越盟右护法都在路上了,我能不去吗?”

    原来许十安回来,早作了打算。苏幕心疼他,虽嘴上说着撤了他左护法一职,却一直没舍得决定,许十安借势撺掇二表哥苏华轲带着手下前来,为青城寨增派援手。苏华轲行至半途,估计苏幕已经知道了,等办完了事,回去少不了一顿苛责。

    只是,为父寻仇尚且能够戴罪立功,十安私调部下的罪名,要如何洗脱呢?

    苏华轲在信中满是担忧,许十安倒不在乎,左护法对他来说左不过是个名头,他想,借着吴越盟势力能办成更多事,能将事情办得更快,但孤身一人,也能成事。

    他在江湖本就是清白名声,早些年刚入盟血气方刚,练就一身行走江湖的本事,后来倒被职位束缚住了,难以抽身,能尽快摆脱束缚,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放在旁人身上,做个大门大派的护法,有调动几百人的权力,谁都觉得是个香饽饽,放在许十安这种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少年身上,反倒成了负累。

    可能,这就是难担大任之人吧,许十安想道。

    “许少侠,浊莲教那些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跟他们打斗的时候注意躲在后边儿,伺机而动,知道吗?还有,谨防什么毒粉、飞镖、银针之类的暗器,千万别中销寒掌了,可没人帮你再去趟滇西求药”

    仇清欢现在回想起段涔那一掌,胸口还隐隐作痛,整日被关在房内吃药养伤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若让许十安经历一次,她觉得于心不忍,还得提前告知他一声其中危害。

    许十安哭笑不得,温柔地侧头望着身边的少女,生动形象地说了好大一段话,自己接不上什么,只觉得她活泼可爱,真真惹人喜欢。

    “喂,看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啊,”少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在下记住了,女侠费心了。”

    “哼,算你客气。饿了,想吃烤鸡”

    不是吧,你怎么又饿了,刚刚不才吃完一碗面吗?许十安不敢说出口,嘴上问道“不知城中哪里有卖?”

    两人本就快要上山,仇清欢来这么一出,许十安倒也惯着她,提腿就要折返回去给她买烤鸡。

    仇清欢一把拉住他,站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逗你玩的呢!”

    “我我怜惜你是个病人,就就不与你计较了!”许十安脸红着越过他继续上山。

    仇清欢又跑上去道歉,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青城寨。

    刚进门,就迎面碰上一辆马车,上前询问门卫“师兄,谁呀?”

    “嗨,孙长老刚从郑伯那儿借了辆马车,说要去城里一趟。”

    “奇怪,孙长老平日里不太爱出山的呀?”

    “是啊。师妹,你好些了没?”

    “多谢师兄惦记,这几日吃得香,睡得好,已经快是要痊愈了!”

    两人又往岱山堂走,边走边想,孙长老去城中做什么。

    “你说会不会是面见红颜知己啊?他这把年纪了,遇到个红颜,传出去怕弟子笑话,就偷偷摸摸地出山?”

    许十安脸上一红,支吾着不知如何接话:“咳咳,那个,仇姑娘平日里还是少看些民间话本为好”

    仇清欢白他一眼,道“阴阳怪气的我就随便猜猜,跟我看话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看的话本比这刺激多了,我”说到这儿,见对方好奇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忙噤声,发现事情不对,缄口不言。

    “继续啊,你都看什么了?”

    仇清欢沉着脸,不与他多说,往前走着。说多错多,文竹夫子教得好。

    岱山堂多了个管理的人,一切照常运作。白露背着手在练武台周围巡视着,一板一眼间像极了平时仇秀月训练弟子的姿态,清欢觉得她完了,这世间又多了个仇秀月管教她,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欢儿,你来。”白露招手,示意他俩过去。

    “呵!哈!”身旁一位舞枪的年幼弟子路过。

    “许少侠。欢儿,你可好些了?”

    仇清欢甜甜一笑,道“好多啦,师姐放心吧。岱山堂应该够忙的,辛苦白露姐姐了。”

    白露笑着和她寒暄,突然想起什么,问许十安道“许少侠,不知苏盟主的部下,还有多久进城?你上次说的盟主急着派你前来查探情况,可是真的?没想到苏盟主如此重情重义,令白露佩服!”

    许十安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瞒着舅父,私自调遣吴越盟部下呢更不会承认自己是想念一个人想念的发疯了,才逃出来的。

    “啊,约莫四五日就要到了吧。”

    仇清欢没察觉到十安的不自在,偷偷打量着白露周身,悄悄在她耳边问道“白露姐姐,怎的不见你佩戴同心结?”

    白露一脸诧异,道“什么同心结?”

    原来周琛师兄还没送出去呢,唉,真是榆木脑袋!

    “啊没什么,那个,今日天气甚好,我四处转转,有助康复!我走啦,师姐!”忙拉着许十安与她离去。

    林庄主还在青城寨的那几日,周琛去她那里送了好几次东西,免不得与素慈有接触。白露知情达理,也不多问其中细节,每次也就问他一句,送到了吗?周琛答,送到了,支支吾吾还想与她多说几句,白露便找借口忙去了。

    同心结,是早已送了的。在素慈面前佩戴,让对方看到,本来是个很好的向对方宣誓主权的机会,但白露没这么做。一来,她不好在林庄主面前,与其弟子发生冲突,丢了青城寨的脸面,二来,林庄主和素慈素心救了清欢一命,看在清欢的面子上,她也不允许自己多生事端。

    素慈可不这么想,一有机会就要与周琛多说些话,林绣娘看在眼里,叹她自作多情,劝她早些断了念头,专心精进心法。素慈虽不罢休,但眼下也只好随着庄主回去。

    素心每天往清欢屋里跑,查看她的情况。奈何清欢昏迷了好些天,待她醒来时,人家都已经回去了,梦里满是素慈说下次来看她,要给她带寒潭香的场景。也不知那些话是素心真的在她床头说过,还是,只在梦中。

    白露周琛素慈三人,其中弯弯绕绕,外人自然是不知的。

    仇清欢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成天在青城寨晃来晃去,遇到熟人时说上两句话,文竹夫子让她回南浦书院听课,她便装作头痛的模样,竟让夫子信以为真,生怕她倒在自己面前,只劝她快些回去好生将养着。

    魏铎仇秀月傍晚才回屋,有时是天黑,平日里都是和阿满吃着一个弟子送来的饭菜,如今多了个许十安,需要两个弟子提着食盒来送饭才行。

    “许十安,我说你不交伙食费也就罢了,人家的跑腿费你得交吧?”仇清欢嘴上欠着,心里却想到,今日的清炒莴笋还不错,好吃!

    阿满在一旁埋头吃饭,不参与两人的拌嘴。

    许十安差点没噎着,飞絮被他派去接苏华轲的队伍了,如今身上真没多少积蓄,不知还能吃上几顿饭。

    “装哑巴?”

    “阿姐,你干嘛老是难为许少侠!病人不都是虚弱无力的吗,你怎么活蹦乱跳的?”

    还是阿满知道疼人,许十安摸摸她的小脑袋,掏出几个铜板给她“阿满乖,多吃些。不够就拿着钱去买块桂花糕。”

    只有阿满才会笑嘻嘻地接下了吧,三四个铜板买的桂花糕都不够清欢塞牙缝的。吃了阿满的瘪,清欢又想到孙神通好些天不曾教导阿满了,阿满进学完就回屋,也好些时日没捣鼓破烂了,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于是闭上了嘴,不去惹她。

    “仇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仇清欢冷笑道“呵,病人不都该虚弱无力么?我没力气说话。”

    “”许十安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吃完饭就该回屋休息了,本来十安是住在城中客栈的,魏铎盛情邀请他住到青城寨里来,还命人多收拾了个客房出来,就在清欢隔壁。

    还好清欢是练武之人,身子骨比常人好了不少,恢复得很快,众人惊诧之余都赞叹清欢生命力顽强,又敬佩她的英勇,敢孤身闯入敌窝。

    只有仇秀月冷着脸,负手道“她那是误打误撞,差点误了我的好事。幸好有众人相助,不然今日就是她的头七了。”

    不愧是仇秀月,青城寨大当家的。

    摊上这么个娘,她只能找爹诉苦。魏铎其实更偏向仇秀月些,近日更甚,老是粘着仇秀月,在她面前转,把女儿抛在脑后,只笑着应付清欢,随口敷衍几句。

    “许十安,谢谢你陪着我哦。”

    许十安正端着生气补血的一碗药来到她房内,“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仇清欢不等他端到眼前,接过碗一饮而尽。

    十安笑道“苦中作乐,以药代酒?”

    “许少侠懂我也!你早些歇下罢,帮我把门带上。”

    清欢乖乖地躺好,盖好了被子,双手放进寝被里,望着他。

    许十安望了她一眼,床帏之间,轻纱幔帐,脑子里尽是温宵暖帐的风流故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带着喉头一动,局促地往外走去,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拿上了药碗才关好房门。在门外轻轻吐口气,摸摸狂跳的心脏,心里默念,快些平复下来。

    哎,总算是出去了!今日早些歇下,阿娘便不会来查房了吧?

    清欢摘下头上银簪,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床头,韧锦所在之处。

    惬意地从枕下抽出一本《西津记》,将灯芯挑的亮了些,拿到床头,披好被子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读到动情时,轻声啜泣,为书中男子痴情,女子身不由己的爱情故事感叹不已。

    “给我。”

    “阿娘求你了,五个铜板买来的”

    “就算是五两买来的,你都得给我。”

    仇清欢只好乖乖地交给仇秀月,听她在床前继续道“多买些杂本来看,藏书处的那个新的空柜子,还指着你呢。”

    清欢叫苦不迭,她哪儿敢啊

    除非

    让许十安买给她?阿娘总不会好意思收缴人家买的书吧?

    好主意,仇清欢,你真是个天才!

    ------题外话------

    灵机一动,更个日常好了,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