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闲云
天色渐黑，赵青阳将沐闲云留到观中住下。
沐闲云是个爱干净的人，干净到让李不语有点自惭形秽。沐闲云静坐在床边，借着火光用一截树枝抠着靴子边缝中的泥土，一丝不苟。李不语看看沐闲云，再装作不经意地瞅了瞅自己的脚，脚上的布鞋穿了一年多，鞋边已经有点磨破了，于是尽量往回收收脚，想把它缩在阴暗中。李梦久昏昏欲睡地看着两人，一双眼已被瞌睡笼盖，索性不理二人去睡觉。
好一会时间，沐闲云终于清好了泥土，见缩在墙角默默不语的孩童，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坐过来。李不语仿佛要思考良久，半天才从阴暗处挪了过来。“你是叫李不语对吧？你比我小五岁，可是要叫我师兄哦。”沐闲云比了比李不语的个头笑着说道。李不语微声应道：“师兄。”沐闲云很是受用，搂着不语的肩膀喊他师弟。
“李师弟，你跟着赵真人学了几年功夫啊？”沐闲云双手拄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摇晃的烛光照的他的脸棱角分明。“只学了半年不到。”李不语依旧还是低弱的声音回到。沐闲云似乎看出了李不语的不自然，笑着安慰李不语道：“半年也很好了，只要下功夫就一定能行。”李不语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师兄。”
大概是沐闲云一脸和善，李不语也慢慢放开了，转过头问沐闲云道：“师兄只怕学了很长时间了吧？”沐闲云坐起来昂头想了想回道：“记得我七岁生了场大病，治好以后身子骨太弱，家里就让我开始和师傅学习了，算下了快七年了。”李不语一听都快赶上他的年纪了，很是崇拜地说道：“那师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沐闲云一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有好几位师兄都比我厉害呢，我这才是皮毛。”李不语一听心里又黯了一下，学习七年才是皮毛，那他学习一年不到那不是连个皮毛都不算。
沐闲云一看李不语又低下了头，准备睡点别的话题：“不语，你去过天台山吗？”李不语出了以前的李杨村就是如今的小道观，别说天台山，就连附近的戍城都还没去过，只得摇了摇头。沐闲云拍了拍李不语的背说道：“没事，等大比你师傅就会带你过来，到时师兄领你四处去走走。”李不语这又想起要去出远门，心中不自觉生出希翼来，又夹杂着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聊了很多，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准备睡下。
第二天清早，等沐闲云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门，李不语早已练完一圈功夫和赵青阳李梦久在院中吃早点，这让沐闲云很是惊讶，不由问道：“不语你每日都是这么早起吗？”李不语咽下嘴里食物说道：“是啊，师傅说清晨是练舞的最好时节，师兄你不练吗？”沐闲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在家起不了这么早的，师弟你真厉害。”这句夸奖让李不语顿时感觉轻飘飘的，他觉得他也有能让眼前这个俊俏少年羡慕的地方了，便下定决心以后还需更早一点。
沐闲云上前拜过赵青阳后赵青阳问道：“师侄今日便要回去吗？”沐闲云想了想摇头道：“别处有其他师哥师姐通知的，难得出来一次我想去戍城转转。”赵青阳听后点了点头道：“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转转也好。”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徒弟，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不语要不要一起去走走看看？”李不语听师傅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一口汤都没咽下去就使劲在那点头，沐闲云一听李不语要同去也很是高兴，上去轻轻捶了他一下。听了能去城里，李不语顿时觉得早饭也吃不下了，于是急急忙忙喝了点汤水便和师傅父亲道别。刚准备出大门李不语就听见李梦久唤他，转过头就看飞来一物，接过来一看却是小半贯铜钱，只见李梦久也不看他，就坐在那里说道：“多大人了，鞋子破了不知道自己去买吗？”说罢也不理他继续吃起早饭。原来昨晚的窘态被父亲瞧得一清二楚。李不语紧紧握着铜钱，忽然觉得父亲这两个字变得更加沉重。
二人出了门一路奔奔跳跳，就像两只出笼的兔子，好几里的路不到一会就走到了。两人站在城外，从大地方来的沐闲云自然不觉得什么，可以第一次进城的李不语看着城外来往的行人，才发觉原来城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二人在外一合计决定先去找在城里卖力气的赖牛，毕竟二人都是第一次来戍城，人生地不熟，有个熟悉的领路肯定方便得多。但是李不语却不知道赖牛在哪里干活，只是依稀记得听赖牛说起叫什么许记粮行，这得问问来往路人。
等到了粮行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李不语远远看到许记粮行四个大字，兴奋地拉着沐闲云跑了过去。刚跑到门口就见一人被人扔了出了，那人圆圆的脸上不知被谁打的已经青了一块，李不语一看可不正是他们要找的赖牛儿。
赖牛儿躺在地上在那里大叫，李不语二话不说忙上前去。赖牛一看是李不语刚想询问，就见两行里出来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个壮汉。只听那中年人骂道：“好你个不长眼的赖牛儿，我们许记粮行家大业大，哪里会欠你那几个子儿，给我滚！”原来今日是发工钱的日子，赖牛领了一看少了好些工钱便来质问，却不想对面矢口否认，双方这才闹了起来。孤身一人的赖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人打了一拳给扔了出来。那尖嘴猴腮正是这许记的帐房，叫做许二，只见这许二站在门口插着腰，手指点着赖牛道：“我让你滚你听不听得见？从今起再也不许来这里听都没有！”
李不语看着许二的样子不免心中火起要上去理论，就见一人上前直接一脚将这许二踢了出去，可不正是一直跟在李不语身边的沐闲云。许二在许家只是个小人物，但在外面可是作威作福好些年，哪里受过这等对付，一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气的大叫道：“哪里来的泼孩儿，还不上！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那两壮汉一听立马上前想要捉沐闲云。沐闲云虽然也才十四五岁，但是学了七年功夫哪里是这两个假把式能对付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沐闲云一人一脚捣翻在地。
许二还没来得及打掉身上的土就看见两人被沐闲云挑翻，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得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沐闲云踢翻的人后走到这许二跟前，笑嘻嘻地问道：“刚刚是何人说要抓我呀？”许二自然不傻，原本气的打颤的脸一下子笑嘻嘻起来，只见这许二上前说道：“少年英雄武功盖世，是小的迷了双眼，见谅见谅。”沐闲云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伸出手放在许二面前道：“你们欠他多少钱啊？”许二哪里敢说不欠，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放到沐闲云手里道：“一点小钱莫要惹的小英雄不高兴，多数的算我们陪不是，陪不是。”沐闲云拿了钱也不理他，转身走到李不语跟前将荷包丢给了赖牛。赖牛打开一看竟有十两银子，惊的说不出话。李不语从小没有花过银子自然不知道这钱有多少，只是让赖牛收了起来。赖牛看那许二给了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得颤抖着手收起银子，人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中。
这许二给了钱笑眯眯地走到粮行里，一进屋里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唤过一耳目过来说道：“去，给我查查这两个小子，老子的钱可不是这么容易拿的！”
(本章完)
沐闲云是个爱干净的人，干净到让李不语有点自惭形秽。沐闲云静坐在床边，借着火光用一截树枝抠着靴子边缝中的泥土，一丝不苟。李不语看看沐闲云，再装作不经意地瞅了瞅自己的脚，脚上的布鞋穿了一年多，鞋边已经有点磨破了，于是尽量往回收收脚，想把它缩在阴暗中。李梦久昏昏欲睡地看着两人，一双眼已被瞌睡笼盖，索性不理二人去睡觉。
好一会时间，沐闲云终于清好了泥土，见缩在墙角默默不语的孩童，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坐过来。李不语仿佛要思考良久，半天才从阴暗处挪了过来。“你是叫李不语对吧？你比我小五岁，可是要叫我师兄哦。”沐闲云比了比李不语的个头笑着说道。李不语微声应道：“师兄。”沐闲云很是受用，搂着不语的肩膀喊他师弟。
“李师弟，你跟着赵真人学了几年功夫啊？”沐闲云双手拄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摇晃的烛光照的他的脸棱角分明。“只学了半年不到。”李不语依旧还是低弱的声音回到。沐闲云似乎看出了李不语的不自然，笑着安慰李不语道：“半年也很好了，只要下功夫就一定能行。”李不语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师兄。”
大概是沐闲云一脸和善，李不语也慢慢放开了，转过头问沐闲云道：“师兄只怕学了很长时间了吧？”沐闲云坐起来昂头想了想回道：“记得我七岁生了场大病，治好以后身子骨太弱，家里就让我开始和师傅学习了，算下了快七年了。”李不语一听都快赶上他的年纪了，很是崇拜地说道：“那师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沐闲云一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有好几位师兄都比我厉害呢，我这才是皮毛。”李不语一听心里又黯了一下，学习七年才是皮毛，那他学习一年不到那不是连个皮毛都不算。
沐闲云一看李不语又低下了头，准备睡点别的话题：“不语，你去过天台山吗？”李不语出了以前的李杨村就是如今的小道观，别说天台山，就连附近的戍城都还没去过，只得摇了摇头。沐闲云拍了拍李不语的背说道：“没事，等大比你师傅就会带你过来，到时师兄领你四处去走走。”李不语这又想起要去出远门，心中不自觉生出希翼来，又夹杂着对于外面世界的渴望，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聊了很多，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准备睡下。
第二天清早，等沐闲云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门，李不语早已练完一圈功夫和赵青阳李梦久在院中吃早点，这让沐闲云很是惊讶，不由问道：“不语你每日都是这么早起吗？”李不语咽下嘴里食物说道：“是啊，师傅说清晨是练舞的最好时节，师兄你不练吗？”沐闲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在家起不了这么早的，师弟你真厉害。”这句夸奖让李不语顿时感觉轻飘飘的，他觉得他也有能让眼前这个俊俏少年羡慕的地方了，便下定决心以后还需更早一点。
沐闲云上前拜过赵青阳后赵青阳问道：“师侄今日便要回去吗？”沐闲云想了想摇头道：“别处有其他师哥师姐通知的，难得出来一次我想去戍城转转。”赵青阳听后点了点头道：“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转转也好。”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徒弟，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不语要不要一起去走走看看？”李不语听师傅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一口汤都没咽下去就使劲在那点头，沐闲云一听李不语要同去也很是高兴，上去轻轻捶了他一下。听了能去城里，李不语顿时觉得早饭也吃不下了，于是急急忙忙喝了点汤水便和师傅父亲道别。刚准备出大门李不语就听见李梦久唤他，转过头就看飞来一物，接过来一看却是小半贯铜钱，只见李梦久也不看他，就坐在那里说道：“多大人了，鞋子破了不知道自己去买吗？”说罢也不理他继续吃起早饭。原来昨晚的窘态被父亲瞧得一清二楚。李不语紧紧握着铜钱，忽然觉得父亲这两个字变得更加沉重。
二人出了门一路奔奔跳跳，就像两只出笼的兔子，好几里的路不到一会就走到了。两人站在城外，从大地方来的沐闲云自然不觉得什么，可以第一次进城的李不语看着城外来往的行人，才发觉原来城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二人在外一合计决定先去找在城里卖力气的赖牛，毕竟二人都是第一次来戍城，人生地不熟，有个熟悉的领路肯定方便得多。但是李不语却不知道赖牛在哪里干活，只是依稀记得听赖牛说起叫什么许记粮行，这得问问来往路人。
等到了粮行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李不语远远看到许记粮行四个大字，兴奋地拉着沐闲云跑了过去。刚跑到门口就见一人被人扔了出了，那人圆圆的脸上不知被谁打的已经青了一块，李不语一看可不正是他们要找的赖牛儿。
赖牛儿躺在地上在那里大叫，李不语二话不说忙上前去。赖牛一看是李不语刚想询问，就见两行里出来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个壮汉。只听那中年人骂道：“好你个不长眼的赖牛儿，我们许记粮行家大业大，哪里会欠你那几个子儿，给我滚！”原来今日是发工钱的日子，赖牛领了一看少了好些工钱便来质问，却不想对面矢口否认，双方这才闹了起来。孤身一人的赖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人打了一拳给扔了出来。那尖嘴猴腮正是这许记的帐房，叫做许二，只见这许二站在门口插着腰，手指点着赖牛道：“我让你滚你听不听得见？从今起再也不许来这里听都没有！”
李不语看着许二的样子不免心中火起要上去理论，就见一人上前直接一脚将这许二踢了出去，可不正是一直跟在李不语身边的沐闲云。许二在许家只是个小人物，但在外面可是作威作福好些年，哪里受过这等对付，一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气的大叫道：“哪里来的泼孩儿，还不上！给我把他抓起来！抓起来！”那两壮汉一听立马上前想要捉沐闲云。沐闲云虽然也才十四五岁，但是学了七年功夫哪里是这两个假把式能对付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沐闲云一人一脚捣翻在地。
许二还没来得及打掉身上的土就看见两人被沐闲云挑翻，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得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沐闲云踢翻的人后走到这许二跟前，笑嘻嘻地问道：“刚刚是何人说要抓我呀？”许二自然不傻，原本气的打颤的脸一下子笑嘻嘻起来，只见这许二上前说道：“少年英雄武功盖世，是小的迷了双眼，见谅见谅。”沐闲云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伸出手放在许二面前道：“你们欠他多少钱啊？”许二哪里敢说不欠，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放到沐闲云手里道：“一点小钱莫要惹的小英雄不高兴，多数的算我们陪不是，陪不是。”沐闲云拿了钱也不理他，转身走到李不语跟前将荷包丢给了赖牛。赖牛打开一看竟有十两银子，惊的说不出话。李不语从小没有花过银子自然不知道这钱有多少，只是让赖牛收了起来。赖牛看那许二给了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得颤抖着手收起银子，人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中。
这许二给了钱笑眯眯地走到粮行里，一进屋里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唤过一耳目过来说道：“去，给我查查这两个小子，老子的钱可不是这么容易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