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画
第20章 画
你想让一个人所有事情都对你坦诚，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小杰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的，可是，他却偏偏在张然身上奢望得太多。更确切地说，他本就不应该有太多奢望，因为，他对张然一直都不坦诚，正因为这样，他怎么可能有理由要求张然对他如此。这一年来，幸福如同一张紧密的网把他包裹起来，让他飘飘然了，也让他一时忘记了痛苦。当梦醒时分，伤痛依然，或者会更加的深沉。
朱茵的出现，让小杰变得不知所措，更让他感到迷惘，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如何走。
一个阳光明媚，带着一丝丝凉爽清风的周六，小杰再一次陷入孤独的泥沼。张然和朱茵送张母回广州了，本应该同行的他却选择了独自一人。坐在大树下，乘着风，他手里的画笔一个上午都未停歇。
“哈，对着一片池塘，却画着一个男人的肖像，这意境也太高深了吧？”一个略显俏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杰手中的画笔一抖，纸上的那只眼角刻下轻盈的败笔，宛如他心里流的泪水。他回过头去，郭子楠正弯着腰盯着画里的男人，俏皮笑脸几似贴到了他的脸上。
“吓到你了？”男孩不说话，脸上还遗留着受惊的痕迹，郭子楠抱歉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怪我太专注了。”小杰把目光转回画纸上，将那页未完成的肖像翻了过去。
“不画了？”郭子楠盘着腿坐到男孩身边，“我周末常看到你和一个帅哥在生态园里散步，今天怎么没见他……哦，画里的就是他吧？！”
“他送奶奶回广州了。”小杰的声音很轻。
“他是你什么人啊？好几次看到他开车去学校接你。”郭子楠好奇地问。
“他是我养父。”小杰已经没有画画的心思了，他将目光转到郭子楠的脸上，“我说，你倒挺有时间注意我的嘛。”
“呵，哪里，哪里。”郭子楠笑着将垂下的一缕发丝掠过耳后，“都是无意的，你不知道吧，我也住附近。平时没事都到生态园散步，只是你从来没注意到我罢了。”
“这样啊。”小杰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继续画啊，不介意我坐会儿吧，我走累了。”郭子楠心里打着小九九。
“不画了。”小杰将画板放在草地上的背包旁，双臂向后搭，仰望蓝天。
“哦，我们聊聊天？！”郭子楠瞄了一眼从背包里伸出的半本画册，“那个，可以让我看看吗？”
“？”小杰回过头，随着女孩的余光看去，犹豫了，还没待他拿定主意，女孩已经将画册从背包里拿出来。
“画得好棒。”好多那个男人的画像，各式各样的。郭子楠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厚厚的画册，她能感觉对面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这样问道：“你说他是你养父，你是孤儿？”
“嗯。”
“你很喜欢他？”
“嗯。”
“和他一起生活很幸福吧？”
“嗯。”
“他好年轻，人一定很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做的，对吧？”
“嗯。”
“真羡慕！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就像一对快乐的天使……”
郭子楠抬起头时，看到对面那双眼睛在笑，像水般清澈，温柔。她也笑了，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欣赏，男孩的画功真是了不得，人物，静物，风景，每一幅都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画册未满，当她以为已经看完合上本子的时候，愕然发现画册的底页夹了半张画纸，她翻开底页，那是另一个男人的画相，俊美而冷酷，深邃的眼睛邪魅得足以将凝视他的人吞噬。就在她专注其中时，一只纤长的手伸了过来，将画册轻轻合上，并将它取走。
小杰神情变得异常凝重，他将画册放回背包里。
“那个男的好……”郭子楠一直不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表达心中的感觉，从小杰凝重的神情上看，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只是随便画画的。”小杰说着，从草地上站起来，背上画板和包包，“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那画显然触动到了男孩的内心深处，郭子楠知趣地闭口不提了，她也站了起来，看男孩要走，立即转开话题：“你爸爸不是送奶奶回广州了吗？想必家里没人吧，快到中午了，我请你吃肯得基？！”
女孩歪着脑袋，诚恳地向他发出邀请。
小杰因那画而骤然抽紧的心松懈了下来，看着郭子楠眼睛大大的，诚恳中略带俏皮地朝他眨了眨，无比可爱。原来，他一直忽略了她帅气背后女生温柔可爱的一面，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她。
“安心要知道我和你一起共进午餐，非得妒忌死。”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啃完蛋挞，郭子楠拿起鸡翅朝嘴里送，含含糊糊地这样说。
小杰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吃了个蛋挞后便慢条斯理地勺着草莓圣代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他觉得郭子楠的性情转变得很快，开朗，豪迈，温柔，恬静……他弄不清楚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都是。她丰富的情绪开始让他变得专注起来，郭子楠其实是个非常讨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儿，他这样想。
“身为学长，你有义务督促安心好好备考。”男孩没有说话，他的安静让郭子楠觉得有些闷。
“为什么？”小杰不解。“要限制她来美术社的时间吗？”
“你真傻还是装傻？”郭子楠将啃完的鸡翅放去，用纸巾擦拭嘴角的油渍，语气略带愠色地道，“全世界的人都看出来安心喜欢你，她把太多心思花在你身上了。”
“那是她自己的事。”
郭子楠从男孩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嘴一嘟，朝嘴里送上一大口圣代，哦，好冷。她噎下它，低咕道：“真是冷血无情，怎么就是她的事呢？要不是你不推不拒的，她怎么可能会那么黏你？你当然有责任督促她好好备考的嘛。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嘛，那种事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小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只手衬起下巴，侧过脸看窗外的行人，“好嘛，下周我会叫她好好学习。”
追求他的女孩那么多，他会喜欢谁呢？
郭子楠心里无数次猜想……汗，越聊越远，她忘了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