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艰难求存
第06章 艰难求存
“大工？小工？”建筑工地上，建筑工头嘴里叼着半截香烟，含糊地问张然。
“大工。”昨天回家的路上，张然就看到了这片正在建商业楼的工地外贴着的招临时工的广告，山穷水尽的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有多苦，他都要快速的赚到钱，走出当前的困境。
建筑工头瞄了眼白白净净的张然，嘴里吭了一声，对面前一大群干活的民工指手划脚，“大家手脚麻利点儿啊，争取工期到前完工。”随后他转向张然，“你以前在工地里干过没有？”
“没有，第一次，不过，老板，我有的是力气，随便使唤。”张然在见工头前，就打听清楚了，临时工都是当天结帐，这对身上没有几个子的他来说再好不过，他会把握机会争取到这份工作。
“小子，遇上难处了吧？！”工头将嘴里的香烟拿开，朝半空吐了长长的一口烟雾，见张然腼腆的点点头，淡笑，“大工可是个技术活儿，你干不了。不要冲着钱多就瞎叫嚷，看在你这么诚心找事做的份上，做小工吧，一天八十块，打打零活儿，花的都是力气。”
“我会好好干的，谢谢老板。”
“那个小陈，过来，带他去挂个名，安排下活儿。”工头朝不远处的监工招手……
正值最炎热的天气，张然脚下的地面似乎会呼吸。阳光直射他的头，烤着他的背。他该说什么？命运的齿轮还在不休不止的轮动的，事情的变化不会因为他的停留而有所改变，在那样的家庭里是如此，在外面亦是如此。他只希望让自己代替那些人受苦，可是，他的祈求从来没有应验过，反之，换来的是更多人的痛苦。
他被过往的种种不幸搅得头都大了，筛着沙子，呼吸着混浊的空气，头顶上冒着白烟，他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跟着工友到工地外的小摊子吃外卖，那些饭菜卖相一般，卫生条件嘛……他不敢再想下去，为了生存，他已经不能要求太多。洗了手，拿筷子吃饭的时候，他才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痛，低头看去，那双从没干过粗重活儿的细嫩的手，掌皮已磨掉了一层……
小杰没有叫快餐，而是到楼下的包子店买了几个馒头。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一间小餐馆招洗碗工，犹豫了半天的他走了进去。
“我们不收童工。”店老板摆摆手，正值午餐时间，店里生意火着，他可没时间和一个小鬼头扯淡。
“我……我十八了。”小杰说这话时，脸涨得通红，垂落的左手紧紧攥着衣角，“老板，我很勤快的，也能吃苦。”
“十八？”店老板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年，吹胡子瞪眼地道，“谁信，拿身份证来。”
“……”小杰怯怯地向后退了两步，他真想立马逃离店老板质疑的目光，跑得远远的，可是想着张然的处境，他硬着头皮没有再挪步，可是，羞涩的他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话向对方讨活儿。
“累死了，去帮把手，我来收银。”店老板娘和唯一的服务员忙里忙外了老半天后，喘着气跑到柜台来休息。发生在柜台前的事，她留了心眼。催走老公后，她打量着不敢直视前人的少年，这样道：“自力更生总是好的，想当年我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了。小鬼，看你这样子，像是没干过活儿的吧，纵使我让你去洗碗，你洗得过来吗？”
“我在家都有做家务事的，洗碗的活我能做得来，老板娘，给我个机会吧。”小杰暗淡的双眼明亮起来，他抬头坚定地看着老板娘，“我很能干的。”
“哟，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呢。”老板娘盯着少年那张如花般美丽的脸，嘻笑道。
嚯？！小杰羞涩地再次低下了头。
“你要知道，雇用童工可是犯法的。看你的样子是遇上了难处，当姐姐做善事儿，让你试试看，不过，工资很低的哦，400块一个月，包吃不包住。”老板娘心里打着小九九，这样道。
“嗯。”小杰欣喜地点点头。
“厨房后面一堆碗筷要洗呢，现在就可以干活儿了，跟我来吧。”老板娘说着，带着少年穿过餐厅，进了厨房，厨房很窄，油油腻腻的，一个胖嘟嘟的，穿着发黄厨衣的中年男人都在热火朝天的炒着菜，见到老板娘，他边干活边叫嚷，“老板娘，那破抽油烟机该换了，空调给我调冷点，不然我罢工了。”
“好好，冷气马上给你调，机子我和老板商量好了，很快就换。”老板娘敷衍道，推开厨房的后门，将少年带到屋子的外面，屋檐下一只大水盆里推满了油腻的碗盘，筷子洒在水盆四周的水泥地上，炎热的天气和食物的酸味儿招来了一群绿头苍蝇，在这些脏碗盘上空‘嗡嗡’的飞。“最忙的在用餐时段，这时你最好都呆在这里干活，如果拿不出身分证，就别跑到前面去给我惹事，明白吗？”
“嗯！”面前一片狼籍和肮脏，少年哪里见过这阵势，脸色异常苍白。一股酸水直冲嗓眼，他紧紧攥住衣角，硬生生将欲吐的酸水吞了回去。
“干活吧，我到前面忙去了。”老板娘走了， 少年将还来不及吃的包子挂在厨门的把柄上，将一只小凳子搬到水盆跟前，当他坐下后，食欲全无，苍白的脸转之为青色。
“你怎么把那小鬼留下了，万一有人告发我们用童工，不是自找麻烦。”客流量少了以后，店老板在柜台前和老婆嘀咕道。
“怕什么，见工的人一听到工资太低，都不干，现在生意这么忙，前面的事都忙不过来，你洗碗去？我可没有强迫他干啊，谁吃饱撑着没事做，告发你。”老板娘白了一眼自己的男人。
“那你给他多少钱？”老板娘伸出四根手指头，店老板眉头一挑，“媳妇，够狠啊，800都请不来人，你这个数就解决了。”
“去，说什么话呢，这可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怎么狠了，这叫精明。”老板娘冷吭，“我还得看那小鬼做事怎样呢，如果不行，别说400了，小心工钱扣着扣着就没了。”
“不太好吧。”
“去，这事我说了算。我监工去，别烦老娘。”店老板娘说着就朝厨房里走。
堆得跟小山似的碗筷总算刷完了，剩下的就是冲洗了。小杰直起酸楚的腰板，呼了口气，挥手将围向他的苍蝇驱散，清洗了满是垢物的大水盆，拧开水龙头放清水，再次埋头干活，当他打算再次冲洗碗筷时，被前来监工的老板娘制止了。“哎，行了，冲一次就好，搬到厨房的柜子里吧。”
“可是，上面残留的洗洁净还没冲完全呢。”小杰犹豫。
“干净了，别瞎折腾，浪费水，那都是钱哩，快搬进去。”老板娘好笑这小鬼的认真劲儿。
接下来的是力气活儿，纤弱的体质外加中午没有进食，小杰已累得晕头转向，炎热的天气也在煎熬着他，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累，好几次，他都支持不下去了，可是，想起张然，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苦不值得一提，为了这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