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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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院首

    徐氏带了卓仪、幼仪回到博约院,红绸早已寻了玉容散来。

    “叫娘如何说你?”徐氏小心翼翼的掀开儿子左手的袖子,沾了药膏一点点揉开。

    “这是宫中赐下的最好的药膏,活血化瘀,祛疤增色。”

    袖子下伤痕红肿,有些地方甚至渗出血丝,徐氏见状抹了泪珠。

    “怎地要和你父亲硬杠!”徐氏虽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周玉文这番是为着周卓仪好。

    “娘,我不喜欢读书。”

    卓仪用另一支未受伤的手挠了挠头,很早以前,他就想和爹娘说了。

    “娘,大舅和二舅都是习武,怎么就叫没有出息了?咱们家原先也不是武将出身吗?”

    周卓仪十分不解,“祖爷爷也是靠多年征战,才封的侯爵,怎么就不许后辈从武了。”

    徐氏沉默了片刻,她确实回答不出儿子的问题。

    周家发家不过三代,这两代几乎都是走的仕途,再不济也是打点庶务生意,从未有人想走武将一路的。

    幼仪倒是若有所思,周家如此行事的原因,她也能猜到七八分。

    “还疼不疼?”徐氏岔开话题。

    “不疼不疼。”卓仪不想让母亲伤心,连忙说道。

    “你父亲此次打你虽不对,但有一句话是对的。再怎么不喜欢读书,也不能被东山书院主动退学。”

    徐氏叹了口气。“索性幼仪还有法子,这次,你要好好听你妹妹的话行事。”

    徐氏看向女儿,眼中十分信任。

    幼仪颔首,看向自家二哥,“二哥,你可否把你知道的亓老的一些秉好说与我听听?”

    卓仪点头,亓老他也接触过好几回。只知晓他在书院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院首,平日里见着学生总是笑眯眯的。

    不过亓老也有一个特殊爱好,就是好酒,每日巡视,腰间总是挂着一个酒葫芦。

    除此之外,周卓仪也不知道别的了。

    毕竟东山书院才建成不过百年,而亓老,仿佛是从大楚建立之日起,就在书院做了院首。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是怎样,也未曾听过他提起自己的家人。

    “妹妹打算如何让亓老答应?”卓仪不解。

    这些信息书院的学生多半也都知晓,幼仪知晓了又有什么用呢。

    幼仪莞尔一笑,听完周卓仪描述她才能确认一些信息。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是用钱了。”

    “用钱?”卓仪瞪大眼睛。

    “对,用钱。”周幼仪笃定的说。

    ————

    第二日清早,周卓仪便从周府出发了。马车很快驶到了东山书院。

    书院书声琅琅,周卓仪一路往甬道,到了院首的房间。

    “亓老?”周卓仪礼貌的敲门。一声、两声、三声,没有人回应。

    难道亓老不在?周卓仪小声嘀咕。

    “小伙子?你找我?”卓仪身后传来声音。

    回头一看,一个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仙风道骨,黄发长髯,腰间挂着一酒葫芦。

    “院首!”周卓仪连忙作揖。

    “你是周家的小子?”亓院首仔细端详了卓仪片刻,便问道。

    “正是。”周卓仪显得有些惊讶,他在东山书院属于文采十分不出众的那一类,想不到亓老居然记得自己。

    亓元道仿佛看穿了周卓仪的想法。“有时候,有些另类的出众也是让别人记住你的一种方法。”

    说罢亓元道坐下,“周家小子,你寻我何事?”

    周卓仪犹豫的拿出一四方匣子,“我此番前来,是为求院首一事。”

    “哦?什么事?”亓元道看向匣子,有些哭笑不得,这是贿赂?

    “求亓老收回梁老的指令,让我重新回到东山书院吧!”周卓仪作了个长揖。

    亓元道吃了一惊,“原来那倒霉小子就是你?”

    昨天他便得知梁以诚给一个学生发了退学的帖子,不想居然是周家小子。

    “你如何笃定我会答应你?”亓元道一笑。

    “请您打开匣子。”周卓仪定定的看向亓老。

    老人伸手打开匣子,瞬间脸色一变,又倒转物品,看向底部。

    悲喜忧思,各种情绪在亓元道脸上浮现,最后转为一种伤怀,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真的见到这样一件物品。

    “她过得好吗?”亓元道苍老的脸仿佛都舒展了几分。

    卓仪心中惊骇,竟然,真的被小妹说中了。

    周卓仪看向亓元道手中的物件,一件普通的金摆件,样式是是十二生肖中的鼠,重12两6钱。

    卓仪想起周幼仪的话,“二哥,他会问你,她还好吗?”

    “尚可。”周卓仪低头,生怕被面前的人看出破绽。

    亓元道却不抬首看他,只把玩着手中的金鼠。“一晃这么多年了”

    “你的请求,我答应了,回去等着吧。”亓元道头也不抬,挥挥手就让周卓仪出去。

    末了又添了一句,“明天过来上课。”

    书院恰巧下了早课,梁以诚过来找亓元道商议,江南各书院切磋一事。

    “以诚”,梁以诚没想到,院首会开口说起另一事,“把周家那小子的帖子撤了回来。”

    梁以诚脸色一沉,撤回不就等于默认周卓仪没错。

    “总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亓元道把玩着手中的金鼠。

    “你犯了错,我不也包容了你?”亓元道眼皮子也不抬。

    梁以诚想起亓元道说的那件事,面上一红,他前些年挪了书院的银两,拿去购置了地皮,安顿了自家小儿子。

    “再说,博识这孩子是怎么进来的,我也并非不清楚”

    亓元道将金鼠轻放入四方匣子里,抬头看向梁以诚。

    “老夫虽喜酒,倒也不是完全不理会书院琐事。”

    梁以诚脊背一凉,梁博识是他长子的庶孙,虽非嫡出,但在诗书一事上还算用功。

    因而他便做主让梁博识直接来了书院,本以为这些都是亓元道不知晓的

    梁以诚冷汗涟涟。

    “院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这就去发张歉贴,明日就让周家那周卓仪过来”

    周卓仪前脚刚到周府,用了晚膳,东山书院的歉贴便递上府了。

    周父和徐氏都是心情大好。卓仪仍觉不可思议,私下里偷偷寻了幼仪盘问。

    “你可老实告诉二哥,到底是怎么预料亓院首的反应的,那金鼠又为何意?”

    幼仪看着周卓仪紧张的样子,莞尔一笑。

    “二哥,这真是我听襄阳郡主无意间聊起的,你瞧,宁二爷不是正担着御史的身份吗,襄阳多半也是听了些秘辛之事。”

    卓仪略一思索,倒也觉得幼仪说的有道理,便不再追问。

    幼仪暗松一口气,幸而这些天她同襄阳郡主也有些闺阁间的信件来往,便拿了宁国公府做挡箭牌。

    只是幼仪想起前世。

    徐氏找到前魏太子后裔之后,那人竟让祖父前去东山书院寻了一个姓亓的院首,并让祖父铸造了一尊12两6钱重的金鼠雕像。

    太子后裔信誓旦旦说,只凭这雕像,亓元道便会任凭徐家调配。

    祖父半信半疑,托人拿着金鼠前去,亓元道反应竟同太子后裔所说,如出一辙,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很快,在亓元道的推动下,东山书院渐渐成为了徐氏的另一大本营。

    徐氏本就人才济济,这会儿更是凭借亓元道的名声,同各世家望族、寒门才俊建立了亲密的联系,为复辟做了更加精密的准备。

    周幼仪低头思忖,前魏太子后裔和亓元道的关系她一直不得以知晓。

    她提前让周家给了亓元道金鼠,这世又没了徐家,前魏太子后裔,还会出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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