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隼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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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高老四

    在满洲国时期,海林县归属于牡丹江管辖。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的目的地,就是海林县的横道河子镇。

    “老人家,你是务农的吧?会打猎吗?”关世杰问道。

    “我爷爷可是我们十里八村有名的猎人。”年轻人说道。

    “失敬失敬,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我姓高,人家都叫我高老四。”

    “老人家,还有这位兄弟,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喝喝酒,唠唠嗑。”关世杰说。

    “听你口音不是俺们东北人,是不是北平那旮瘩的?”高老四问道。

    “老人家好耳力,我们是北平人,现在新京做皮货生意。”

    “你们要去哪定皮子?”高老四问道。

    “没有具体的地址,就想到牡丹江一带的深山老林里转转。老人家,你们那里每年下山的皮货多不多?”

    “这些年胡子闹得厉害,他们的地盘,不随便让咱们猎户去打猎。”

    “你们那里也闹胡子吗?”吴彦章明知故问道。

    ”这些年闹得邪乎,不过他们都给俺爷爷面子。”年轻人说。

    “哦,小兄弟,你讲讲。”

    “二愣子,别胡说八道。出门前,俺咋交待的?”高老四有些恼怒地对自己的孙子说。

    “嘿嘿,爷爷,这不是给你长脸的事儿?还不行说说?”二愣子道。

    老头儿一巴掌拍到二愣子的脑袋上说:“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儿,你们别当真。”

    关世杰明白,老头儿是怕孙子说漏了嘴,惹上通匪的罪名。

    二愣子不服气地嘟囔道:“俺又没扒瞎,谁不知道你救过……”

    老头儿横眉立目打断了二愣子的话说:“再胡咧咧,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二愣子吓得一激灵,立马收住了口。然后抓起一块猪蹄就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真香,爷爷你也尝尝。”

    老头儿一脸的尴尬道:“这孩子小时候发烧,脑子烧坏了。你们别介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老人家,一起来喝一杯吧。”关世杰诚恳地邀请道。

    “现在也是饭口了,老人家就别客气了。”吴彦章也说道。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车厢里的人,大多自备着干粮,鸡蛋,咸菜之类的食物。也有像关世杰和吴彦章一样的人,带着酒菜自斟自饮。

    “俺也带了嚼咕,不知道你们城里人能不能吃得惯。”老头儿说。

    “啥叫嚼咕?”

    吴彦章是南方人,对东北的土话不是很了解。

    “就是吃的东西。俺们山里人说话不讲究。”老头儿解释说。

    二愣子没等爷爷吩咐,就从一个脏兮兮的布袋里,掏出了一些食物。一边往出掏东西,一边叨叨咕咕的说:“这是俺烙的煎饼,腌的野鸭蛋,咸肉。”

    煎饼和咸肉都是用一种软树皮包裹的,看起来像是榆树或桦树皮样子。

    老头儿解开树皮上的麻绳,露出一打叠得方方正正的煎饼,还有一块红利里透亮的咸肉。

    二愣子麻利地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把咸肉切成了片,连同几个咸盐蛋一起摆在了茶几上。

    “你们也尝尝俺们山里人的嚼咕。”老头儿说。

    关世杰捏起一片咸肉放在口中嚼起来,肉有些咸,但嚼起来味道非常香。

    “老人家,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吴彦章一边嚼着咸肉,一边问道。

    “马鹿肉,估计你们没吃过。”老头儿说完,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军用的水壶说:“你们的酒不好喝,尝尝俺自己酿的酒。”

    老头儿拧开壶盖,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二愣子麻利地敲开三个咸鸭蛋,用筷子把里面的鸭蛋青鸭蛋黄掏出来,放到树皮上。然后把三个空壳递给了他爷爷,还有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手上。

    关世杰和吴彦章两个人不知何意,以为二愣子是在开玩笑。

    老头儿见状,先拎起酒壶往空壳里倒上了酒,依次再给关世杰和吴彦章倒上。

    这时,关世杰和吴彦章才明白二愣子的用意,敢情这就是酒杯。山里人的智慧还真是不容小觑。

    “好酒,正宗的包谷酒。”关世杰喝了一口说。

    “唉,好酒是好酒,可惜以后再想喝就难喽。”老头儿说。

    “老人家何出此言?”吴彦章问道。

    “还不都是归屯并户闹的?大片的庄稼地都撂荒了,在不就是让日本人买走了……”老头儿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了。

    “老人家,你们那片儿是不是也闹土匪?”关世杰话题又转了回来。

    二愣子刚要说话,见到爷爷的眼神儿,吓得赶忙把话咽了下去。

    “这世道,人活不下去了,总得找个饭辄吧。”老头话里有话地说道。

    关世杰适才听二愣子说过的半截话里,似乎还有深层的意思,就接着老头儿的话茬说:“都是逼上梁山的,估计谁也不想当胡子吧?”

    “是这么个理儿。”老头儿说:“官府说谁是匪就是匪,俺们听着就是了。”

    “老人家,我听说横道河子有一股绺子可是很厉害。”吴彦章说。

    “有好几伙胡子,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绺子?”

    “座山雕。”关世杰压低声音道。

    “听说过,在俺们那一带闹得挺邪乎的。”老头儿警惕地说:“俺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胡子一来,俺们就都跑了。”

    “胡子打猎吗?”关世杰见老头儿说话谨慎,就绕开话语问道:“要是打猎的话,手里应该有好皮子。”

    “这就不知道了。来,咱们整一个。”老头儿一仰脖,喝光了蛋壳里的酒。

    在不知不觉中,一壶酒见了底,天也渐渐黑了起来。

    晚上八点半,火车到达了牡丹江车站。

    “老人家,你和二愣子两个人是在牡丹江住一宿,还是晚上赶路回家?”

    临近下车时,关世杰带着几分酒意地问道。

    “俺大哥接俺们。”二愣子答道。

    “俺大孙子大愣子来接站。”老头儿说:“等你们去横道河子的时候,俺请你们吃饭。”

    “我们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横道河子?”关世杰问道。

    “行,不怕胡子劫道就跟俺一起走。”老头儿笑着说。

    还就不怕胡子劫道,关世杰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