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年年岁岁年年)
字体: 16 + -

第88章

“昨天晚上六班有个女生来找我,说她最近状态不好,我跟她是彻夜长谈啊,”包子说:“其实孩子们,高考前的这个春天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个伤筋动骨的春天。你们会面对突如其来的焦虑,担忧,失眠,困惑。所以我首先希望你们一点,就是和负面情绪交朋友。其实上帝是公平的,你们每个人现在这段时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负面情绪出现,只不过是那个女生她第一个找我了……除了恐惧本身,你们没有任何需要恐惧的。”

包子长篇大论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孩子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一边给包子报以热烈的掌声。小左向后斜着眼睛看了看小乙,小乙朝他笑了笑。

包子:“那我就开始讲课啦,唉我还给你们再说点——”

台下唏嘘声一片。

“行了行了,听人家说你们这些90年代出生的孩子,一个个都牛的跟啥一样!唉,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包子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与狼共舞!”

“我靠。”小左小声叫道,一边把包子这句犀利无比的话记在了本子上。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真正开始上课,”包子说,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起了,她只好又道了句:“下课!”

孩子们乐呵呵的看着包子,包子在众人的目送下笑着走出了教室。

下午小左让苏晴给小乙带话,让她晚上放学在天中学门口等他一下。小左是在花太狼的捣鼓与怂恿之下决定请小乙吃柚子,然后把她护送回家。

于是我们的小左在第一节晚自习下后一路飞奔到家里,换了套新的衣服,洗了个脸,刷了个牙,临走时再对着王大人的镜子理了理本来就没有什么型的发型。

等到我们的小左再次狂奔回天中学门口时,他沮丧的发现那儿并没有站着一个等他的小乙。小左不甘心,便又向北走去,一直到正阳路的大十字口停了下来——看来小乙真没有等自己。

小左伤心加沮丧的往回走。路过水果摊时顺便买了几个柚子。掰开,没有剥里面的皮就直接咬了一口,苦的小左眼泪几乎掉下来。不过还真如花太狼所说,柚子吃起来又苦又涩,还真有初恋的味道——不过自己跟小乙这算是恋爱吗?自己仅仅是喜欢她的那种气质,仅仅是对对方有好感而已,怎么能算是恋爱呢?

我们的小左又一次成功的否定了自己对小乙最真实的感受。然后他落寞的拖着自己的影子默默地往回走。

小左越走越远,路灯就把他的影子越拉越长,然后走到下一个路灯处,影子再变短,再拉长。

“希特勒他妈把他生下来就是希特勒。”林宝在语文课上讲希特勒时突然冒出了这句。有几个人被逗的笑了。小左觉得林宝这样让自己感到讨厌——他总是在课堂上说一些比较搞笑的句子来活跃课堂气氛。这样一两次还可以,长此以往就会令人心生厌烦。不过小左转念又想到,林宝这样做有什么错吗?毕竟现在同学们神经处于高度紧张阶段,他讲几个笑话来缓和缓和气氛有错吗?小左这样想时对林宝竟同情起来,甚至对他有些小感谢。

数学晚自习,现在有很多人选择晚自习时间在外边的培训机构补课,包子骂没有来的人是pig。过了一会包子不知从哪弄来一沓一沓一毛两毛的钱。她问孩子们借塑料袋装钱。龙义诚给了她一个装有垃圾的方便面袋子。包子没有看见里面装的是垃圾,直接说了句:“你先吃,吃完再给我!”龙义诚听完后看着袋子里的垃圾气绝。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的午后,小左跟王大人花太狼去川菜馆吃饭。王大人点了永恒不变的炒土豆丝,花太狼点了永恒不变的鱼香肉丝,小左点了永恒不变的西红柿炒鸡蛋。像这样的跟好哥们在外边下馆子是高三的常有之事,但像这样的机会也是遇之弥少的,想到这点时小左不免有些伤感。

化学课,化学老师:“我们讲大题吧,大题你们觉得难不难啊?”

孩子们:“难!”

化学老师:“那我们讲前面的选择题吧,选择题不难了吧?”

孩子们:“难!”

化学老师很生气的说:“难,难,难,难,那你们说什么不难?”

孩子们:“都难!”

化学老师:“都难?睡觉不难,吃饭不难,那你们一个个都回家睡觉吃饭去!”

孩子们:“哈哈哈哈!”

物理课上物理老师向少年们讲了一件最近发生的关于他一个同学的事情。他说他有一个同学前几天死于肺癌,原因跟他那位同学常年吸烟的习惯有关系。小左听完后在本子上写下:我不抽烟,hardly喝酒,我珍爱生命!

黑板上的倒计时不知什么时候从100突然变成了70,转眼一个月就消失了。

三月,学校操场红果树上的花竟然是在一夜间盛开的。这下趁着下午放学的空溜到了操场。法国梧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长出了第一批嫩叶——到夏天时它会变成极富生命力的浓绿色。

篮球场上依旧是奔腾的男生,和在一边静静欣赏男生打球的女生。夕阳把西半边的云彩映成了明亮的金黄色,微风迎面吹来徐徐凉意——像这样的地方不知要酝酿出多少美丽的故事啊!

小左走在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那是他高一元旦晚会那天晚上蹲着流泪的地方。小左看看不远处,那儿是他们地震时打地铺的地方,那儿是童话第一次来弹吉他的地方,那儿是他们高一高二做早操的地方……回忆在这一刻漫卷,翻滚,那些熟悉的人和事一一在眼前浮现。

各大学的一年一度的自主招生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当然,那些天花乱坠的三本专科院校也接踵而至。

那个什么北大专修学院招生的那个人已经是第二次来了,小左在那个人给自己的资料卡上乱填了一通,填完之后又觉得对不住人家,因为人家来两次也不容易。与此同时,金木拿着一本从林宝那里取来的册子跟那人叫板:“谁要报香港中文大学过来看一下啊!”

全班顿时无语。

生物自习上小左被生物老师揪了耳朵,原因是那个经常以老哥自称的陈浩跟小左换了座位。陈浩坐讲桌的侧面(由于很多人想往前坐,林宝便在讲台两侧特设了两个雅座),他的桌子上有两个硬币大小的坑,坑里放着两枚硬币。小左没事干就用圆规把那两枚硬币给挑了出来,结果恰被生物老师发现了。

全班大笑,陈浩也跟着笑,结果他也被老师揪了耳朵。

第二节晚自习下后小左跟王大人陈浩一道回家。小左:“明天就二模了,二位准备咋样了?”

王大人:“二模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还要为它准备干嘛?”

陈浩听完后嬉笑着向王大人伸出大拇指,“你强!不愧为王大人!”

王大人:“那当然了,我现在可是心情大好,好的我都想高歌一曲,嘿嘿,不过现在有些人,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我靠,”小左说,“你意思是我就是你说的有些人?”

“那这还有其他人吗?”王大人说,然后看着路边不远处蹲着的一直狗,“不过前面那儿倒是有只狗,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刚才说的话。”

“靠,”小左抓狂道:“它一定能听懂,它就是你的同类!”

“行了你两个有意思不?这么好的气氛可不是用来吵架的,”陈浩说:“这么好的气氛用来唱歌才对!”说完他第一个唱起歌来,或者说吼起歌来,“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陈浩开始唱歌时路边的那只狗溜走了。

小左:“靠,又是这首歌,您能不能换首歌啊大哥?”

王大人:“就是,你看你把这首歌唱的连狗都不听了。”

陈浩一脸崩溃状地看着王大人,“哥我错了行了不,你唱的比我好行了不?”

王大人摆摆手,“不行,我要赢你也要是名正言顺的赢,我追求的是货真价实真材实料。”

陈浩:“怎么?难道你要跟我比赛?”

王大人:“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

小左:“就是,人家王大人跟你比赛是看得起你!”

陈浩:“小左你赶紧滚!你不打击哥能死啊!”

……

于是那天晚上王大人跟陈浩比赛唱歌。陈浩一直单句重复着《单身情歌》的第一句“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王大人则是一首一首的换着唱,最后实在扛不住了就也单句重复起《小背篓》里的那句“多少次妈妈背篓里,尿湿了妈妈的背。”

十点半,小左出去给小乙打电话。熟悉的街景,熟悉的电话亭。电话接通,传来小乙的声音,“喂。”

“喂,我是小左。”小左说。

“嗯!”小乙说。

“明天就二模了,准备的怎么样。”小左问。

“就那样。”小乙说。

“什么叫就那样?是不是……是不是心里没底。”小左问。

“嗯。”小乙说。

“那你这是恐惧吗?”小左问。

“不知道。”小乙说。

“其实没什么,包子前些天不是说过,除了恐惧本身,你没有任何需要恐惧的。”小左说。

“那句话不是包子说的。”小乙说。

“那是谁说的?唉不对,它就是包子那节数学课说的啊。”小左说。

“我说它的原创不是包子,好想是外国的一个人。”小乙说。

“嗯,没事。”小左说。

小乙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小左说。

“你说,我听着呢?”小乙说。

“我想说不管我们现在有多么失望,我们都不应该绝望,还是要有希望,因为我们真的是没有退路了。”小左说。

“嗯。”小乙说。

“但是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把心态放好,自信乐观的面对一切,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小左说。

“嗯。”小乙说。

“唉,我往后不给你打电话了可以吗,我感觉这几天每天都给你打,往后我们复习会越来越紧张的。”小左说。

“随便。”小乙说。

“随便?什么是随便啊。”小左问。

“随便,就是随便,嘻嘻。”小乙说。

“那是不是我打或者不打,你都随便。”小左问。

“随便。”小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