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年年岁岁年年)
字体: 16 + -

第59章

郝仁义:“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吧!”

小左:“还有啥收拾的,就这身了,我们走吧!“

郝仁义:“行,那咱出发!”

于是两人步行去天城客运站,再从天城客运站搭95路去省城。去天城客运站的路上两人逆行于看完圣火往回返的人流中。小左看着散落满地的印有国旗国徽的纸片,本想把它们一一捡起,但终因工程量太大而放弃了这个念头。坐95路去省城的路上小左透过车窗望着外边绵延不断的街景,夕阳把大地染的一片金黄。

省城总算到了,小左下车后竟分不出东南西北,这是他第二次来省城,第一次是上初二的时候。还好郝仁义来过几次,他在向几个路人打听之后终于弄清怎样去火炬传递的起始点省城中心广场。

省城很大,有天城的七八倍大。省城很陌生,唯一让小左觉得亲切的就是马路两边生长着的巨大的法国梧桐和它盛开墨绿色的叶子——那是极富生命力的绿色!

辗转了不知多少路,两人到达中心广场时天色已晚。中心广场集聚着不少人,而明天将会有更多的人在这里观看圣火的传递。

经过协商,郝仁义和小左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似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故事,当你穿行于其中,就是穿行于各种各样的故事之中,而小左觉得自己的故事就主要发生在天城。基于之前对郝仁义的种种看法,小左和他并肩走时感到略微的不自在。郝仁义还是那副见人谦恭,但在小左看来是为虚伪的样子——为什么他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副真诚的样子呢,或许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差异吧,小左想。

七拐八拐后两人拐进一条小巷,是很多大学周围都有的那种小巷。这条小巷旁边是一个美术学院。郝仁义选了离小巷口最近的一家餐馆,小左尾随其后走了进去。沾满黑色油污白炽灯泡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黄色,不整奇但干净的桌椅,身材臃肿的老板娘满脸迎合的微笑。

郝仁义要了碗面,小左也要了碗面。吃完饭后小左找了家网吧,办了个通宵,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去中心广场。网上到一半的时候郝仁义返回来找小左,他说他太困了来找个地睡会觉。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在沙发上睡着的小左被郝仁义摇醒,两人整装去中心广场。城市中是经常看不到日出的,但眼光总会散射过厚厚的混凝土到达每个角落。小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袖,和郝仁义的一样脏——可在这陌生的地方连洗脸的地都没有,两个少年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再次到达省城中心广场时已经人满为患了,小左和郝仁义被挤到了距广场中心百米之外的地方。郝仁义眯着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的电线杆上贴的纸片,一边念道:“7,8,我们站的地方是第七棒和第八棒的交接处。”

小左:“我困了,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郝仁义:“没事,你在扛会,圣火马上就来了!”

小左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如果不是站着,他立马就能入睡。突然,人群欢呼尖叫起来,小左立即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打算目睹圣火的风采。

可圣火并没有来,人们为之欢呼雀跃的是由南向北驶来的一辆大巴车,大巴车内坐满了手拿国旗并向窗外挥舞的人。人们的热情很高,大巴车所至之处会立即引爆一片欢呼声。于是小左再次闭上眼睛,打算在圣火到来之际再睁开。没过一会人群又欢呼起来,当小左赶忙睁开眼睛时他再次失望了,原来人群的欢呼对象还是一辆疾驶而过的大巴车。如此之番五次之后小左做了一个决定?闭目养神直到圣火来了再睁开。

小左用胳膊肘撑着栏杆,有好几次由于过于疲倦身体前倾到差点摔下去。恍然之中小左做了一个怪梦,梦中他们的高考已经结束,小左自己考得很烂,连二本线都没上,而郝仁义考得超棒,甚至出现在天中学一年一度的光荣榜上,小左在梦中想象郝仁义飞扬跋扈的神态,然后突地一声天空一声惊雷把他吓了一大跳。小左意识清醒过来,但还没有睁开眼睛,原来刚才那雷鸣是沸腾的人群声——不知从哪又来了哪辆车,我等的是圣火,奥运圣火,车有什么好看的!于是他又继续闭目养神。忽然小左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这次人群沸腾的程度和持续的长度都远远超过前几次,难道是圣火真的来了?小左匆忙睁开眼睛——圣火早就过去了,他现在只能看见火炬手的背影,这太遗憾啦,百年一遇亲眼目睹圣火的机会就这样因为自己几秒钟的迷糊而活生生的浪费掉了。小左万分的惋惜和悔恨自己的刚才,还好人群的热情并没有立即冷下去,小左跟着目送火炬手的人群尖叫了几声,虽然没有近距离看到圣火,但为圣火欢呼一下也算过把瘾,也是很令人兴奋地。

圣火远去,人潮分成一拨一拨的成群结队的散去。小左和郝仁义跟着其中的一拨撤离,他们得继续搭95路回天城,下午还有英语听力考试。

穿行于人流之中时小左突然联想到了跟自己相处已快有两年的同学——他们最终都是要和自己散去的,就像身边的人流马上就要跟自己散去一样。

坐95路回天城的途中因为人太多小左一路站着,他扶着扶手时竟然睡着了,在司机急刹车时他差一点把头撞到前面一位女生的背上。

回到天中学,只有二十分钟就要开考了。小左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让眼皮合上,但当音箱在放前十道题时他还是睡着了。等小左醒来时发现嘴边流了一大片口水,他趁人不注意赶紧用纸把它擦掉。

快放暑假了,下学期来时就是正式的高三。由于炎热,料子几个把铺盖搬到了三楼的大号宿舍。三楼本来住着高三的,这会已人去楼空。并且听料子他们说好像高三要住到校外去。

小左也开始琢磨起这件事,最后决定高三也住校外。他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住校内的话晚上一过十二点就熄灯了,十二点往后就学不成习了,而小左觉得自己高三肯定会大干一场的,熬夜熬过十二点那是必须的。

但是跟谁住一块呢?小左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能够相互鼓励的人,可是跟谁呢。料子?花太狼?小排……小左每想到一个人就给予否定,他总觉得自己跟他们合不来,好像自己和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说不出来的东西,以使彼此之间不能敞开心扉。

胆单小左还是把想到的人一一询问了一遍,虽然结果是人家要么住校外已经把房子找好了,要么高三一年就住学校宿舍。小左有些失落,不是他不能如自己所愿住校外,而是没有人愿意跟他住——难道自己就活得这么狼狈?难道自己在别人心中就没有那么一地那点的位置?

躺在**辗转反侧冥思苦想之后,小左把最后的一丝希望放在了对面宿舍的王波身上。王波跟小左是同乡,但自己跟他并不是很熟,因为后者不善谈吐,并且小左觉得他很土,甚至土的掉渣。

小左下床,去对面宿舍找王波,推开门,王波正在吃完饭,白开水泡馍。

小左日记: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当时只会以貌取人的我觉得你土的掉渣,你的衣着土气,你的为人更是土的没有边际。当时的我甚至觉得像我这么有“品味”的跟你住一块简直是有失“身份”。

直到后来我真正认识了你,才发现自己当时有多么肤浅。

你穿着土气的衣服并不是你舍不得花钱,而是你生活简朴;你不善言谈并非你内向拘谨,而是你大气谦逊。你的温和,乐观,真诚,热心,质朴,都是自你身上天然的流淌出来,值得我一辈子去感动的。

你喜欢听上个世纪的经典老歌;你总是一副嘴角上扬的微笑;你喜欢穿成人的衣服;你跟我出去吃饭每次都点炒土豆丝(我每次都点西红柿炒鸡蛋);你吃泡面不用调料包,只往里面撒点盐倒点醋;你写着一手的好毛笔字;你总喜欢批判现实然后再乐观面对;你做事情时会尽量顾及到所有人;你给大家写同学录时会用红色的圆珠笔花上一个小时的功夫画上一面红旗(那可是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啊)……你怀旧,舍不得离开我们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的房子……

你所有高三跟我在一起的生活习惯我都记着,因为那时我们并肩作战,因为那时我们是一个人!

而你也是如此的具有个人魅力——当你刚上大一就找到女朋友时我郁闷了好几天——谁能嫁像你这样的人?

后来思绪豁然开朗——像你这样极富个人魅力的人谁不跟你那是她的遗憾!

高考走后我们高三在天湖边租住的民房被拆迁用来盖高层——但无论现实如何的面目全非,都征服不了回忆——那是你赐给我最珍贵的回忆。

“你高三住校外不?我想和你合租。”小左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波微笑着放下碗筷,思虑了一会,点点头,“可以。”

小左:“那咱什么时候去找房子?”

王波:“看你,这么着急干嘛?”

小左:“现在在校外找房子的学生比较多,我怕去晚了找不到房子。”

王波:“行,那咱现在就去看吧!”

小左看了看王波的碗,“那你饭还没吃完呢。”

王波:“没事,找房子要紧,饭等回来再吃。”

于是,两人出了天中学西门口向南拐去找房子。夕阳散射出无限温暖的昏黄色,路两边法国梧桐的叶子在夏风中轻轻招摇。天湖旁边大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盖的单元楼。往东一拐的一条巷子里有两排的民房,大都租给天中学的学生和天阳小区附近的务工人员。

一只狮子狗突然从小左后面蹿出来,小左急忙闪躲,他怕狗,即使是体型矮小的狮子狗。“娃,你甭怕,这狗不咬人,”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点点,过来!”

小左转身,一中年妇女正一瘸一拐的朝他和王波走过来,刚才那句话是她说的,那只狮子狗是她养的,叫点点。“你们两个得是找房子哩?”中年妇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