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年年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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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木城小声对小左说:“废话!弹簧不叫弹簧叫什么?”

小左小声:“人家老师是故意说得,搞笑嘛!”

木城:“不对,老师绝对不是有一那样说的!”

小左:“谁说的?林宝那都是故意说的!”

木城:“林宝是林宝,面包是面包,不一样!”

小左:“咋不一样?”

木城:“哼!我不跟你说了!”

小左想到了林宝,他上课时为了提起气氛故意的犯一些低级错误,比如他会说“罗纳尔多把球传给了姚明,姚明头球射门,球进了!”之类的话。并且,他会把同样的一句话在他教的每个班里都说一遍。一开始他这样左还有一点搞笑效果,可后来大家识破林宝之后只是迎合的笑几声。小左痛恨跟林宝一样虚伪的表演者,比如说郝仁义,他在小乙面前总是献殷勤。

面包上完了课,还没有下课,他开始拓展,“你梦(们)小时候可能学过一个绕口令,说‘空(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虽然这个是个绕口令,可是它却蕴含着飞(风)富的物理知识和做人道理。你梦(们)要向弹簧学习,在外界的压力很大的情况下要学会收缩自己,我说的收缩可不是退缩的意思。嗯——对吧!”

“对!”孩子们说。面包在讲课过程中会冷不丁的来一句“嗯——对吧!”这句话后来被收录到《面包经典语录》中,《面包经典语录》总共就两句话,另一句是“嗯——是不似(是)啊?”

面包继续拓展,“我这个收缩是表面上的,表面上好像是我让你三分,实际上我实在一点一点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弹性势能,嗯——是不似(是)啊?”

“是/似”孩子们说,有的孩子学着面包的口音说“似”。

面包红光满面,“你看看那个弹簧,你外界的压力越大我继续的能量就越大,当你外界的压力一个临界值时你就压不住我了!”

花生:“老师,那你把弹簧压坏了咋办?”

面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有个作家叫什么我忘了,他说过一句话让我非常的敬佩,那句话是这样说的,‘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这个,我觉得这句话非常好,我把它送给你们。”

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的掌声也想起来,掌声盖过了铃声。木城边拍手边问小左:“这句话是谁说的?”

小左:“海明威,美国作家,这句话出自他的代表作《老人与海》。”

木城:“嘿嘿,知道的不少嘛!”

小左:“我小时候看过的,唉,我要向你道个歉,我刚才不应该说面包是故意那样说的。”

木城:“就这事嘛道什么歉啊你!”

小左:“刚才真的是我错了!”

木城:“好好好没事没事,原谅你了!”

小左打开窗户,深呼吸,清新的空气。虽然是秋天了,但太阳依旧照的人暖融融的,小左喜欢晴天时候清澈透蓝的天空,也喜欢蓝天上柔软纯洁的白云。课间休息时间是天中学最为活跃的时间,楼道中总有几个人追来追去,一边跑一边尖叫的。

下来的一节课是林宝的语文课。林宝:“这个,老师利用课前的这点时间先给大家讲个故事,是老师亲身经历的就在昨天。昨天老师去人民路上遇见了一个打劫的。”

花生:“老师那打劫你没?”

林宝:“老师穷的跟啥一样人家打劫老师干啥唻!”

“咦——唏!”

林宝:“别唏别唏听老师讲,老师当时在路边站着等车唻,有个老板拿着皮包从车里刚下来,突然有一个小伙就冲过去把他的包给抢了,老板拔腿就去追。”

“追上没?”

林宝:“你想能追上不?人家打劫的一定是胸有成竹才下的手。”

白平和:“老师那你都没帮个忙,见义勇为一下嘛!”

林宝:“老师?老师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帮啥忙唻。”

“咦——唏!”

林宝:“老师告诉你们,往后遇到这种事,能不管就不管。”

小左:“为什么?”

林宝瞅了小左一眼,“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可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们邻家有个女孩去年刚上的大学,有一次她回家坐公交唻,见公交车上一小偷偷她旁边一女的的皮包,就好心给那个女的提醒了一下,结果小偷没偷成。不过,她会家后立马被送到了医院。”

小左:“咋了?”

“咋啦?你说咋了?她右脚筋被人挑了,就那个小偷。她是夏天穿的凉鞋,人家用刀片轻轻划了一下,幸好没挑完,跳完的话她整个右腿就废了,”林宝说,“猛地很告诉你,把人能吓死!”

林宝在说:“把人能吓死”时像上次一样突然提高声调,这着实把不少人给吓了跳。

木城小声问小左:“他刚才说愣的怕不要命的,那不要命的怕什么?”

小左:“不要命的什么都不怕!”

林宝正式开始上课,“今天我们来学习《触龙说赵太后》,这个我们的要求是用文言文进行话剧表演,有没有人愿意演触龙?”

没有人吱声。

林宝:“有没有人演赵太后?”

还是没有人吱声。

林宝:“好,你们都不好意思,那谁要是想演的话下课来办公室找老师。”

经过一节课激烈的思想斗争,小左决定报名饰演触龙,使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是他听见小乙对郝仁义说让他去参加表演,并说那是勇气的表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木城对他的鼓励。

小左去林宝办公室应招时与他一起的是郝仁义。进入办公室,林宝旁边站着一个人,李彬,他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林宝和他正谈话,“你想好了?”

李彬:“我想好了,我在这个班实在呆不下去了!”

林宝:“老师看你考试成绩还不错,还想把你留一把唻!”

李彬:“你是因为我成绩不错你才留我,你看你啥人嘛!”

林宝:“你说啥?你再说一遍看看!”

李彬:“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说话绕弯子。”

林宝:“哟,怪不得你和其他娃相处不到一块去,你说话就这样啊!”

“我不想跟你说了,我把你这人看透了,我走了!”李彬说,说完转身走了。

林宝诧异的看着李彬远去的背影,待其消失在门外时才把目光转了回来。“你俩先退下,老师这会有点乱!”林宝对郝仁义和小左说。

小左和郝仁义走回教室,回教室的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见小左回来,木城急忙问:“怎么演?决定演了不?”

小左:“没,刚去办公室时林宝他说让我先回来。”

木城:“对了,李彬走了你知道不?”

小左:“我知道啊,刚才去办公室时他正和林宝说话,说完话就走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要走吗?”

木城:“不会做人呗!”

“也是,老师上课一叫他回答问题,全班娃都嘘他。”小左道,他现在突然有点心虚,他怕他有天变得跟李彬一样。

小左坚持来之前父母的交代,跟其他人搞好关系。为此,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他显得特别的活跃,和这个说说,和那个谈谈。可最后小左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收获,出了花费了时间和感到莫名其妙的疲惫之外。

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小左没有像以往一样早早的回宿舍,而是静静地在桌子上趴了会。他想到自己回宿舍无非就是走走形式——他感觉放学在教室无聊才会宿舍,以为到宿舍了就会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可每次回到宿舍时依旧是巨大的空虚感。每次感觉不错的就是由教室到宿舍或由宿舍到教室的那段路程,路上小左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满心欢喜的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到达目的地后或许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新东西出现,新的东西总是充满了生命力。小左看着被胳膊压着的课本,他自嘲于自己对学习不像其他人一样有着饱满的兴趣。

小左坐了起来,再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睁眼,把视线转向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像是来自远古洪荒的亲切问候。小左想着时间在消逝但总是有一些永恒不变的东西,比如说蓝天,它穿过了历史的千年万年,但它就是在那儿,它从未消失,它是大自然永恒的馈赠!

“还有在那大片大片天空下疯长的少年们啊,夕阳染色你的心情,月光轻抚你的忧伤,你被遗忘,被抛弃,被忽略,但你也被忆起,被寻找,被爱。只是当你不经意间抬起头仰望天空时,你是否还记得,多年以后。”这是小左突然地拿起笔在草稿本上写下的,写完之后心情竟好了起来,他决定撤离教室。教室中还有几个人在埋头苦干,小左对着他们苦笑。教室后面有个人正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是成伟。小左看着成伟,觉着他的背景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感,他跟了上去。

小左:“你好,我叫小左,能交个朋友吗?”

成伟有点惊喜的感觉,“可以呀!你好,我叫成伟!”

小左:“你干吗去现在?”

成伟:“回家啊,放假不回家干吗去?”

小左:“你在哪住着?”

成伟:“就在一号桥旁边,租住的民房。”

小左:“我能跟你去看看吗?”

成伟:“行啊,热烈欢迎!”

小左和成伟走出天中学,穿过一排排纷飞着黄叶的法国梧桐后一路向东走。

小左:“你前一段时间和咱班的胖子打架,为什么?”

成伟:“我看不惯他!”

小左:“我和他一个宿舍的,其实他人挺好,就是有时候太直了。”

成伟:“反正他那天把我气着了!”

小左:“不是听说你那天还要叫人打胖子嘛。”

成伟:“一开始是,不过最后我哥把我挡住了。”

小左:“你哥?”

成伟:“对,我哥,我哥说让我跟同学搞好关系,不让我惹是生非。”

小左:“你个干什么的?”

成伟:“当网管,在城北。”

小左:“和你一块住?”

成伟:“对,他上夜班,现在估计正睡觉着。”

小左:“那你爸妈呢?”

成伟:“都在工地打工。”

小左:“在天城?”

成伟:“不,在南方,现在打工的都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