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就是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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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不一样的一天1

他偷偷地移开了自己的身体与她身体的距离,为了不让她看见他的身体又一次起了变化。

清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用被子捂住自己赤luo的胸部,有些慌张,又有些紧张,但还是坐了起来,“我……先起床了……”

广文猛然搂住了她的腰,“再多睡会儿吧……”

“可是……”

她的唇已被他堵住了,他那淘气的小舌头机灵地闯进了她的口中,尽情地吮吸着她来自清晨的甘露。

他的吻再次让她眩晕,令她招架不住,只有回应,只能回应。

他们的早餐有点简单,与其说是早餐,不如说是早中饭更为恰当。

广文为清月煎了一个荷包蛋。

“快趁热吃,补补……”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清月只觉得自己不知所措的好像樱桃小丸子一样满脸竖起了黑线。

“该补的人应该是你吧。”清月小声反驳道。

“也是哦……”他将哦的尾音拖得很长,并伴随着他那可恶的得意的笑容。

清月匆匆喝了一口豆浆,“我吃饱了。”

“要不要再吃一点?”

“我在减肥。”

“你没什么地方可减的。”广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清月不禁又尴尬起来。

“我先去店里……”

“等等我,一起去!”广文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哦……”清月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一路上,清月的步伐有些急促,一心想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却如影子般,紧跟其后,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适当地保持着最佳的距离。

孔庙最近在办“汉学节”,一群手持鲜花的学生列队走出,缓步向前,面向孔子像,齐声诵读《诗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在孔庙门前,那棵树上挂的红绸缎……”广文指了一下孔庙内的那棵树,问道:“上面写的内容,你想知道吗?”

“我知道的……”清月轻声回答道。

小兰怀孕五个月了,她的肚子像鼓一样,把那条淡紫色针织孕妇裙高高地撑了起来。她步履有些蹒跚,脸色却十分红润,如同圣母玛利亚般安详平和。

她昨晚打了好几次电话到清月家,却一直没人接听。一大早,打她手机也是关机,真不知道,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广文去美国接母亲了,悦悦和舞蹈班的同学去杭州表演了。家里只剩下清月一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小兰想到这,自我解嘲般说道:“能有什么事……一定是我多想了。”

清月昨晚没有睡好觉,可能是周围的一切太过于安静了,有点难适应。

早上,从**坐起来的瞬间,感觉整个卧室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恶心反胃的感觉也接踵而来,耳朵也随着嗡嗡作响。

她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了一下闹钟,已经八点半了,居然睡过头了。

她刷牙时,更觉得一阵恶心,她连忙嗽了一口清水,这才发现自己的扁桃体又肿又红。

难道是扁桃体发炎了?上次肺炎之后,喉咙就一直不太舒服,原来是扁桃体在作怪。该来的还是来了,就像每个月的例假,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镜子中的她并没有被真实的年龄赶上,虽然最近很劳碌,脸色也略显憔悴,但她和广文走在一起,却并不显老,只是略显成熟而已。

她冲了一碗麦片,淡而无味。

早餐过后,她冲了两包板蓝根,有点苦。

外面也格外的安静,仿佛一夜之间,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因为上帝的厌烦而全部消失了。

她习惯起床之后,就打开手机。

小兰不是说,要让我陪她去医院进行孕妇检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打电话过来,难道她和我一样,睡过头了?

她安静地走在路上,周围的一切,太安静了。

走进面馆,第一件事,她就拨了一个电话给小兰,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改用左耳来听,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电话那头,小兰“喂”了十几声,却不见致电人有任何反应,索性将电话挂断了。

小兰又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清月面馆的电话号码没错呀,她为什么打来电话,却不说话?

难道是别人在恶作剧?应该不会吧,又不是拍惊悚片,想到这,小兰不禁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最近总是胡思乱想,难道开始过早呈现孕妇抑郁症的症状了?

应该是电话线路出了故障吧,这种解释应该很合理吧,想到过,她又拨通了清月的手机,可是一直没人接。

小兰开始不安起来。她挺着肚皮,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着,像一只心事重重的企鹅。

清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最后,她还是决定打个车,去面馆确认一下。

上午吃面的客人并不多,清月坐在窗前老位子上,她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有点憔悴。

小兰走过去,叫了一声,“姐……”。

清月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小兰关切地问道。

“你想好了将来去哪家妇保院生产了吗?”

“我在网上查询了几家,比较下来,还是觉得j区的妇保院医疗环境好……”

“你说什么?”清月一脸的疑惑。

从早上醒来后,她就再也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听到过一点声音。拧开水笼头,应该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可是她听不见;冲马桶时应该也会产生“哗”的一下声音,她也听不见。

来的路上,汽车从她的身边开过没有声音,路边摊主也似乎停止了叫卖声……

眼前,像一场场黑白默片在陆续上演,只有她才是观众。

到了面馆之后,店员向她打招呼,客人跟她点餐,她都听不见……

在无声的世界中,色彩也似乎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姐,你怎么了?”小兰的心突然猛烈地抽了一下。

“我突然听不见了……”无论快乐还是忧伤,清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小兰不知所措地看着清月。

小兰拉起清月,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这就去看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清月被小兰一路拉着,上了出租车,一起去了医院,挂了五官科的号。

二级以上医院总是人满为患,她们等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得以进医生的诊室。

医生通过写字的方式,问了一下清月的病史。

当清月写道,十二月份上旬得过一次肺炎……

医生的眉头微微一皱。

“医生,不要紧吧?”小兰焦急地问道。

“先做一下耳镜检查和听力检查。”医生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兰的问题。

小兰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生怕由于自己过于焦躁,给医生造成一些困扰,从而对清月的治疗不尽心。

小兰接过医生开出来的检查单子,刚要道谢时,医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等一下,我再开一张单子,再做一个前庭功能检查。”

小兰“嗯”了一声,没敢问,什么是前庭功能检查?

三项检查其实并不复杂,耳镜检查是检查鼓膜的活动度,听力检查是为了了解听力损失的性质、程度和动态,而前庭功能检查,通过静止站立与步态姿势的观察,来判断平衡功能的头部。

医生拿到小兰递过来的检查报告后,两道粗重的眉毛纠结到了一起,像两条纠缠在一起pk的毛毛虫。

“是突发性耳聋……”他像是经过了一番慎重判断之后,才下的结论。

“怎么会?她没有家族史呀……怎么会突然耳聋了呢?医生……”小兰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有如针刺一般。

“突发性耳聋是一种突然发生的原因不明的感觉神经性耳聋,又称暴聋,病毒感染往往是引起本病的最常见的原因。”医生用于捂住额头,眉头越皱越紧。

“那该怎么治疗呢?要手术吗?”

“手术暂时不需要,先做一下高压氧舱治疗,再挂一些营养神经的的药物……七天后再看,如果康复了,那最好不过了,如果并没有多大的起色,再尝试使用中医3162调和复生法治疗看看……”

“您看……她治愈的可能性大吧?”

“不好说……”医生含糊其辞道。

小兰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凉了半截,失聪,耳聋,这样陌生的词汇怎么可能出现在清月的身上,怎么可以!但万一真的失聪了,她该怎么办?倘若出现了这种不可改变的结局,那未免也太过于悲哀了……不会的!五月份,蔷薇花盛开的季节,她就要穿上嫁衣,嫁给那个视她为珍宝的男人……怎么可以,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天开了这样一个狗血不能再狗血的玩笑……不会的!

然而,厄运这种东西,像是无处不在的辐射,它一直在寻找时机,只要你稍稍一松懈,它便乘虚而入。

清月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只能根据他们的表情,以及嘴唇的翕动来判断,他们谈话的大概内容。

生活在继续,因为时间在行走。她看着墙上的时钟静悄悄地走动,也许没有比这样看着行走中的时钟发呆更无聊的事了。

小兰觉得自己应该再向医生问点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

清月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正在经受的一切。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黑白电视机上,看卓别林的无声电影《寻子遇仙记》的情景。

电影一开始打出的字幕是“一张笑脸中也许含着泪的影片”。

主人公查理既绅士又搞笑,他在萧条的街上游荡,企图找到些希望……

他捡到了一个弃儿,并笨手笨脚地照顾起那个孩子……

记得影片结尾的字幕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无声电影中,那个可怜的弃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她那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童年,却一去不复返了。

她穿越到了一个默片世界,只能依赖别人的身体动作和面部表情,来揣摩每一个角色的内心思想。

眼前这个扮演医生的角色,似乎对她的症状有所保留,这也许是医生的一贯作风,或者说是一种职业习惯。

小兰扮演的闺蜜,抑或是妹妹这种角色,她刚开始是一脸诧异的表情,然后是难以接受的表情,接着又调整为故作自然的表情,但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怜悯和无奈,背叛了她努力经营的表情。

“没关系的……”她微笑着,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

她和广文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快乐上升到了最高处,达到所谓的极限以后,紧接而来的必然是悲伤……在这个世界上,在宇宙中,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

清月忍不住一路胡思乱想着,但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小兰的心里隐隐作痛,她伸出手,紧紧握住清月的手。她希望自己和腹中的宝宝加在一起的好运,能对清月的治疗有些帮助。

通常情况下,一年有52个七天。科学家认为,七天可以养成一个好习惯,52个星期后你就会脱胎换骨。

但愿如此!清月一边输液一边想。

她已是第五次进高压氧舱了,前两次效果比较明显,这几天,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她偶尔在晚上也会听到一些声音。那声音有时像十年以上车龄的,维修过n次的二手车急刹车的声音,有时又像是一根有杂质的粉笔滑过黑板时发出的声音。

她甚至不敢侧睡,不敢翻身,因为每一个动作,很可能都会令她目眩头昏。

广文打过几次电话来,都是悦悦接的。为了让大洋彼岸的广文放心,悦悦关于清月的病情并没有吐露过半句。

“文叔说,他的妈妈得了急性阑尾炎,所以要等她出院后才一起回来。”

悦悦在纸上写下了以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