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颗痣的涟漪
烈女求偶记 (二十)一颗痣的涟漪
天真?是说我幼稚吗?
飞扬草正想顶撞他,抬头瞥见叶一树chiluo的左肩上长有一颗明晃晃的痣,无位大小、色泽、位置,多么多么地似曾相识,以致于她产生错觉,下意识地偷瞄自己的左肩:光滑雪肌上黑豆大小的一颗痣,与他的俨成一对。
飞扬草一时蒙了,目光四处闪躲,莫明的局促涌上心头,排山倒海的道理和论调顿时如拧紧的水龙头,一切堵在咽喉。
她侧过身,故意挡住他的视线,生怕他窥见自己左肩上那一颗痣,那一颗与他左肩上长成一样的痣。
为什么怕?左肩长痣的人多得是吧,两颗长成一样的也不代表什么,可她就是害怕,别问她怕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时,烈女和欧阳在前方大喊:“快来帮忙呀……吃货们……”
众人一哄而散,饥肠辘辘地向着烤鸡翅香味奔去。
夕阳西下,微风轻拂,红丹丹的晚霞把江面染红,水纹如绸缎般一圈又一圈地向四周散去,撩起无暇思绪。
将暮未暮的朦胧便于伪装,飞扬草伪装与人群一起高谈阔论、大快朵颐,伪装热闹与无异,但内心却清楚得很,那一抺涟漪,如遗留在莲hua瓣上的深情一吻,足以动荡一个季节。
表面谈笑风生,内心却刻意局促,寻觅、闪躲、在意、不屑,虽然有黑暗作掩护,但她却被这纠结的变化折磨患得患失,她讨厌这种感觉,于是趁着黑夜轻轻退出人群,走向江边。
对岸线灯火约明约暗,延绵数里,模糊的树影一丛一丛地随意散落,江心的渔船发出淡弱的光,驶向人们所不知的方向。天晓得,这极具渲染力的磁场,要把她浸化到什么程度?
飞扬草甩甩头,吸气、吐气,吸气、吐气……自言自语道
“见鬼了,我又不是十六、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季节,那来这么多纠结?男人嘛,都是一个样:贪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吝舍小气贪慕虚荣,嘴上说爱你愿意为你付汤蹈火,其实把钱包捂得密不滴水,最爱的是永远是自己。”
“虽然……”她把头偏向一边进入回忆:“虽然这个叶一树是有点奇怪:他可以把存款交给外人,可以在k房角落里独自睡去,可以不屑烈女的野蛮和马小云chiluo裸的示爱,甚至,在他教我切牛排的那一刻,让我找到大哥哥形象。”
“即使他有各方面的与众不同,但也无防她把他与所有男人归为一类:男人嘛,都是一个样。”
“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能让她怦然心动、值得百千回味的英雄只有一个——西楚霸王项羽。”
一个影子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消失了,再晃一下,又消失了,飞扬草狐疑地扭头向后望,叶一树拿着一合凉茶正递给她:“烧烤易上火,喝这个。”
“谢了!”她必须不假思索地接过,以免被发现什么端儿。
“干吗闪闪躲躲,童性大发吗?”飞扬草问。
“吓唬吓唬你。”叶一树办鬼脸说。
“切,我不信这个。”飞扬草抬起下巴,不屑地望着远方。
“是吗?那你干嘛一个人坐在江边?像个傻瓜一样。”叶一树云清风淡地说。
“有嘛?憋嘛,散散热。”她装作不在乎地回答。
“你不怕水鬼爬上来拉脚?”
“我怕水鬼不敢上来。”
呆了两秒,随即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为这白痴无聊又可笑的话题,但却打开了俩人语言上的隔膜。
“为什么你看上去心事重重?”叶一树侧着脸直视飞扬草的眼睛,仿似要一探究竟。
她双颊瞬间发烫,举起右手遮住半边脸,说:“有吗?”
飞扬草脑海一片慌乱:这人咋整的,好不容易驱散别扭,他却又无地放矢。糊乱间她蹦出一个借口,说:“是马小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伤害她?”
叶一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副急于屏清关系的着紧,快刀斩乱麻地说:“我什么也没做,现在也不打算做什么,以后……以后……没有以后。”
她忍不住偷笑,放下手怪嗔地瞪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别把自己置于云端,人家早就忘你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呼…….好险、好险。”继而幸灾乐祸地嚷嚷,“这么说……谁这么幸运被砸中了?”
“唉……”飞扬草对着黑夜江水长叹,小鹿乱撞的心已被眼前的事态覆盖了。
两天了,她看着马小云母女俩为筹备婚礼的事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这太残忍了,新郎要结婚,新娘却是别人,如此措手不及的打击,想必他们会承受不了,跨下去。
但事情总有露馅的一天,迟说不如早说,重点是,我该说何开口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就在刚才的一刻,我还是一人作争,孤独而无助,但现在眼前温暖厚实笑容可恭的叶一树,却给她一种倾诉甚至求救的yuwang,女人直觉,他能给予有效的帮助。
飞扬草:“李敏俊十年如一日追随马小云的事迹,你听说过吗?”
叶一树:“略有所闻。”
飞扬草:“两天前,马家上下同意了,正沉浸在喜悦中。”
叶一树:“这好呀,这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飞扬草气上眉头:“可是,李敏俊却出乎意外地告诉我,他要娶的新娘子叫李小妹,不是马小云。”
叶一树一个大大的错鄂,稍顿后才开口道:“这是那一出?狸猫换媳妇?”他眼睛向上转动,怪笑道:“这小子真看不出来,暗渡阵仓。
飞扬草怪嗔道:“他自己不敢跟马家说清楚,却委托我转达,你说,这是人干的活吗?”她蓦地抓起一把沙扔向江中,那种压抑的抓狂与怒火即使跳入江心仍无法平息。
皱起的眉心被一个温和力度轻点着,很轻,却又分明用了一点点力,既不会让她感到唐突,又恰好让她接受到一股力量,这种力量的传递,如静定剂,令激动的心缓和下来。
飞扬草抬起眼睑,叶一树右手中指点着她眉心,一脸温柔地说:“傻瓜,没有什么事值得如此烦心。”
那一缕温暖将飞扬草内心熔化,相由心生,她紧拧的眉头也因内心的柔和而舒展开来,像个迷途小女孩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说:“我该怎么办?”
他放下手却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珠,说:“直接说,把李敏俊的原话复制。”
叶扬草低嚷:“不妥,太残忍了。”
叶一树:“事实是残忍,不管你如何措词,也是无济于事。”
她试图挣扎:“可是……”
叶一树不等她辩护,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是,炮弹外面裹层糖衣,还是炮弹,威力不减。有时直截了当比伪装、遮掩来得更痛快些。”
很有道理,在当时的她看来,甚至接近真理。
久远的渴望如汹涌潮水,排山倒海的覆盖而来:第二次了,那个幻想中大哥哥的形象,再一次浮现,粗旷凌厉却温柔,目空一切、胆色过人却在意我的每一个表情,总在我困惑、危难时ting身而出,引领我,点化我。
漫长的23年人生中,这个时而清淅时而模糊、时而在梦中、时而在小说里出现的影子,是怎么的虚渺和抽象,现在,仿似有一支神笔,“哗啦”几下,把大哥哥的具体形象栩栩如生的画在她面前,真实而亲近。
飞扬草极力粉饰过份的心跳声,含笑点头,像个听话小女孩似的驯服地看着他,朦胧的夜色中,他那两颗被渔火划过时突明突暗的眼睛,那么明静而炽热、那么深邃而光泽,仿似一方璞玉,令人窒息。
“叶一树,叶一树……”前方传来烈女特有的高分贝声,打散俩人的对视,“叶一树……快来呀……”
“诶……”他大声地回应,视线却不曾离开过,“我很快回来。”说完向岸上走去,刚走出两步,停顿、转头,灿然一笑。
飞扬草捂紧双唇,仍止不住颤抖了几下,感觉鲜红的心快要蹦出来,暴露人前。
咋搞的,这可恶的心。
烈女吱吱歪歪地责备:“你怎么买东西?食物还有一大堆,碳却快没了,难不成剩下的生吃?”
叶一树:“碳是欧阳负责采购。”
欧阳眯起眼睛挠挠头,说:“不是10斤吗?”
烈女劈头一掌:“20斤呀,脑袋装草去了?”
欧阳做了个歉意手势:“不好意思,当时接了个电话,乱了。”
烈女喋喋不休:“肯定又是你家的黄脸婆,像个冤鬼缠身,烦死了,成事不足败成有余。”
欧阳大摆手,“不是了,是老板,你们不知道我这所谓的高级打工仔,有多可怜?一天24小时不能关机,即使睡梦中也会被老板的追魂call响醒,不管几点不管在哪,必需赶回办公室。”
他咬了一口生蚝怪嗔地说:“你们别看我平时吹吹水、泡泡妞,却领着高薪水,好像很滋润,其实我心底的苦谁懂?”
他抬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下属,滿嘴油光地说:“你们懂吗,你们什么时候真懂过,你们……”
叶一树看不下去,接话道:“懂了,我去买。”
欧阳破骂为笑,竖起拇指道:“快去快回。”
烈女:“顺便,多带几罐啤酒、一包香肠、一瓶蜂蜜、二斤玉米、三条茄子。”她想了想,说:“差不多了,想起再打电话给你。”
叶一树估量了一下,说:“我两只手拿不完。”
欧阳下旨:“前面几个美女,随你挑,你要哪位?”
同事小小和业业闻声急忙放下手中的串烧,仰起头睁着渴求的电眼,以最强的频率发电。
叶一树目光划过众人脸庞,停留在刚从江边渡回来的飞扬草身上,“飞扬草吧,她最无聊。”
我靠,我无聊吗?飞扬草在心里骂他。
同事小小和业业的眼神黯了下去。
欧阳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说:“她不归我管,你们看着办吧。”然后又继续与烈女打情骂俏。
飞扬草己调整好情绪,在从江边渡回来的路途中,她的理性再一次提醒自己必须若无其事,同时把情绪调整好,于众人前不露痕迹地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去就去呗,我就是活雷锋。”
: :09 27 2015 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