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四十三；尘烟
萧北河不再多言，他已经清楚了，这小子所秉持的东西，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同，应该说，他所说的救人，救世一类的信念，是绝对理想化的层面。
“呵，救人？拯救这这种事情谈何容易，每救一个人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个人，没有人能做到真正完整的救赎。光是人命便束手无策，更莫说一个世界，即便对神而言，也很难。”萧北河摇头，语调中有一丝讥讽。
焉原明白，他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曾经也无法用行动证明所谓的理想化救赎，他拼到最后一口气，而最终还是屈辱悔恨地将其咽下。
除非神迹中的神迹，否则悲剧就永远不会消失。体味痛苦，用神明的精神去消化从死亡和失去中衍生出的情绪，直到双眼漠然，神经麻木。
是的啊，即便是神，也会感到无助，痛苦啊。
但是孤独的神最为悲哀的莫过于，使命尚未结束之前，无论经受了何种打击，他都要拖着僵死的身体和灵魂，只身远走下去，即使也许真正的彼岸天永远不会降临。
将心中的情绪强行抛出脑海，焉原恍惚间像从冷水中被拽出来，一边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一边再望向萧北河。
见到后者的望向自己的神情变得古怪，焉原苦笑了一声，跳过了此时略显不合时宜的争论，接着有关于脉诀信息的话题开口。
“所以呢，萧老您说了那么多，也总得让我问几个问题吧。”
“讲。”
“首先是这卷脉诀的来历。其次，既然拥有那么强力的脉诀，为何你自己不修炼，反而一直等待着合适的外人来修炼它。”焉原道出了两个疑惑。
“这卷脉诀，并非是我的，准确来说，多年以来，我一直替我的师父和门派保管着它。”萧北河说。
“师父，门派······”
“没错，相信你也听过苍羯谷几十年前的往事，当年那场血雨腥风，彻底地改变了这里的一切。而我的师父，正是当年风暴中央的人物，也就是那名从外界负伤落逃到此，身携赤金龙皇瞳的强者。”
焉原的瞳孔一缩。
和佣兵团在一起的时候，辛大哥讲过有关苍羯谷的过去。那时候，这里曾一度繁荣，作为琉璃国中南部的天然交通要冲，跨河临山，物产丰饶。临近的不少民众都迁居到此，逐渐发展起城邦，再到后来的帮派家族，宗门林立。苍羯谷度过了很多年，也见证了很多事，然而累积的一切，却尽数毁于几十年前的一场由人性贪婪所引发的大祸乱。
传闻当年，一名神秘强者隐居在苍羯谷中，他身负重伤，终日闭关静养，虽然一人独处，也远离了人烟是非之地，但他手中拥有七阶珍稀脉兽------赤金龙皇的双瞳的消息，还是在某一日走漏，并疯狂地传播开来。各大宗门和帮派都无不为那双龙皇瞳眼红，于是无休止的争夺就此打响。暗杀，算计，陷害·····为了得到堪比灵脉的强大龙皇瞳，不计其数的狡诈之徒趋之若鹜。因为涉及到的势力范围过大，很多原本正派的宗门不惜撕破君子嘴脸，同黑道帮派结盟，最终目的唯有满足贪念，全然不顾脚下踏着多少无辜之人的尸体。
那场无人遏制，也无法遏制的地区动乱持续了很久，起初由于强者闭关之处的具体位置仍不确定，再加上苍羯谷地域广阔，城镇密集，寻找起来异常困难。而光是在寻觅期间，势力间的混战就已经接近白热化。每一天，无数线人被杀，同时又有海量的新情报涌出，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分不清真假谎言，强者们逐渐清楚，唯有杀戮是最效率的方法。
那名外界而来的神秘强者在初到苍羯谷时亲自挑选了六名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儿作为徒弟。一年过后，当龙皇瞳的消息最初不胫而走的时候，强者却恰好因伤势恶化而无奈闭关修炼，在闭关前他曾交代过弟子们，十五日后使用他留下空间幻技，转移到另一处早在半年前就布置好的山中道场，那里周围设下了护宗级结界，时间紧迫，但是强者保证，只要他们能撑守到自己逆境破关，步入下一大境界，前来掠夺的歹人们就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终焉之日，强者修炼的速度还是没能超过消息的外传，像是被人泄露一般。本不可能被发现，绝对安全的道场的早在一天之前就给眼红的势力盯上，铺天盖地的幻修者们很快蜂拥而至，却奈何无法破开结界，僵局持续了一天，眼看神秘强者即将破关，这时候，那扇似乎原本似乎永远都无法洞开的大门，突然朝它们缓缓敞开，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安排了一切。那座大山本该是贪婪者们的墓穴，如今却成为了他们宝库，天地之间，万军一时厮杀而起，血冲苍穹。
六名年纪各异的弟子簇拥在尊师身边，皆是跪地，泣不成声。强行中断最后一层突破，大损命数，体内的伤势非但没从逆境之中缓复过来，反而变本加厉。强者发丝苍白，如一树雪樱，他搂着跟前这些或大或小的孩子们，嘴角带着笑意。
“不能让徒弟们为我而死，最后一次，便让我为人师表一回吧。”萧北河低吟着重复强者死前说的话，似笑似哭。脸上盼顾间，仿佛当年的光景依在。
焉原从他无感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多年以来冷却的悲伤，如今再次升温，炙烤着他的心口。
结局充满冰冷的余烬，无人欢喜。强者为掩护弟子们撤离，以龙皇瞳为诱饵，和来敌共赴绝路，在山巅之上自爆而亡，诸多外来强者被当场击杀，尸横遍野，天崩地裂。祸端之源，那双赤金龙皇瞳，此后像是在那场爆炸中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了踪迹。
宗门和势力均无功而返，又因为元气大伤，逐渐被地方的山贼和小帮派蚕食。昔日的巨擎一个接一个倒在蚂蚁虫群的口下，说到底竟是毁于欲望，不禁令人唏嘘。
“龙皇瞳没有被毁，也没有下落不明。”萧北河说着，忽然间眼中升起了怒意，像是狂兽在其中低吼，宣泄着压抑多年的隐忍。
“什么？”
“老师逝去后，我们六人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走散，流经多年，有被杀者，也有遇灾患病而死者。迄今剩下的，只有两人，我之外的那个人，从那场爆炸中无数的尸体上，盗走了老师身上落下的龙皇瞳。”
“那个欺师灭祖的罪人，就是当朝摄政王，度天均！”
焉原感觉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北河似乎从未和他人说过这些事。他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人，来助他结束挣脱不出的宿命。
老人像是活过来了，年轻了数十岁，一如重回巅峰，眼中闪掠着血雨和雷火。
他此刻不再是苍老的守阁人，而是曾经的萧北河。
新年快乐，开年的第一章！
(本章完)
“呵，救人？拯救这这种事情谈何容易，每救一个人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个人，没有人能做到真正完整的救赎。光是人命便束手无策，更莫说一个世界，即便对神而言，也很难。”萧北河摇头，语调中有一丝讥讽。
焉原明白，他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曾经也无法用行动证明所谓的理想化救赎，他拼到最后一口气，而最终还是屈辱悔恨地将其咽下。
除非神迹中的神迹，否则悲剧就永远不会消失。体味痛苦，用神明的精神去消化从死亡和失去中衍生出的情绪，直到双眼漠然，神经麻木。
是的啊，即便是神，也会感到无助，痛苦啊。
但是孤独的神最为悲哀的莫过于，使命尚未结束之前，无论经受了何种打击，他都要拖着僵死的身体和灵魂，只身远走下去，即使也许真正的彼岸天永远不会降临。
将心中的情绪强行抛出脑海，焉原恍惚间像从冷水中被拽出来，一边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一边再望向萧北河。
见到后者的望向自己的神情变得古怪，焉原苦笑了一声，跳过了此时略显不合时宜的争论，接着有关于脉诀信息的话题开口。
“所以呢，萧老您说了那么多，也总得让我问几个问题吧。”
“讲。”
“首先是这卷脉诀的来历。其次，既然拥有那么强力的脉诀，为何你自己不修炼，反而一直等待着合适的外人来修炼它。”焉原道出了两个疑惑。
“这卷脉诀，并非是我的，准确来说，多年以来，我一直替我的师父和门派保管着它。”萧北河说。
“师父，门派······”
“没错，相信你也听过苍羯谷几十年前的往事，当年那场血雨腥风，彻底地改变了这里的一切。而我的师父，正是当年风暴中央的人物，也就是那名从外界负伤落逃到此，身携赤金龙皇瞳的强者。”
焉原的瞳孔一缩。
和佣兵团在一起的时候，辛大哥讲过有关苍羯谷的过去。那时候，这里曾一度繁荣，作为琉璃国中南部的天然交通要冲，跨河临山，物产丰饶。临近的不少民众都迁居到此，逐渐发展起城邦，再到后来的帮派家族，宗门林立。苍羯谷度过了很多年，也见证了很多事，然而累积的一切，却尽数毁于几十年前的一场由人性贪婪所引发的大祸乱。
传闻当年，一名神秘强者隐居在苍羯谷中，他身负重伤，终日闭关静养，虽然一人独处，也远离了人烟是非之地，但他手中拥有七阶珍稀脉兽------赤金龙皇的双瞳的消息，还是在某一日走漏，并疯狂地传播开来。各大宗门和帮派都无不为那双龙皇瞳眼红，于是无休止的争夺就此打响。暗杀，算计，陷害·····为了得到堪比灵脉的强大龙皇瞳，不计其数的狡诈之徒趋之若鹜。因为涉及到的势力范围过大，很多原本正派的宗门不惜撕破君子嘴脸，同黑道帮派结盟，最终目的唯有满足贪念，全然不顾脚下踏着多少无辜之人的尸体。
那场无人遏制，也无法遏制的地区动乱持续了很久，起初由于强者闭关之处的具体位置仍不确定，再加上苍羯谷地域广阔，城镇密集，寻找起来异常困难。而光是在寻觅期间，势力间的混战就已经接近白热化。每一天，无数线人被杀，同时又有海量的新情报涌出，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分不清真假谎言，强者们逐渐清楚，唯有杀戮是最效率的方法。
那名外界而来的神秘强者在初到苍羯谷时亲自挑选了六名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儿作为徒弟。一年过后，当龙皇瞳的消息最初不胫而走的时候，强者却恰好因伤势恶化而无奈闭关修炼，在闭关前他曾交代过弟子们，十五日后使用他留下空间幻技，转移到另一处早在半年前就布置好的山中道场，那里周围设下了护宗级结界，时间紧迫，但是强者保证，只要他们能撑守到自己逆境破关，步入下一大境界，前来掠夺的歹人们就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终焉之日，强者修炼的速度还是没能超过消息的外传，像是被人泄露一般。本不可能被发现，绝对安全的道场的早在一天之前就给眼红的势力盯上，铺天盖地的幻修者们很快蜂拥而至，却奈何无法破开结界，僵局持续了一天，眼看神秘强者即将破关，这时候，那扇似乎原本似乎永远都无法洞开的大门，突然朝它们缓缓敞开，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安排了一切。那座大山本该是贪婪者们的墓穴，如今却成为了他们宝库，天地之间，万军一时厮杀而起，血冲苍穹。
六名年纪各异的弟子簇拥在尊师身边，皆是跪地，泣不成声。强行中断最后一层突破，大损命数，体内的伤势非但没从逆境之中缓复过来，反而变本加厉。强者发丝苍白，如一树雪樱，他搂着跟前这些或大或小的孩子们，嘴角带着笑意。
“不能让徒弟们为我而死，最后一次，便让我为人师表一回吧。”萧北河低吟着重复强者死前说的话，似笑似哭。脸上盼顾间，仿佛当年的光景依在。
焉原从他无感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多年以来冷却的悲伤，如今再次升温，炙烤着他的心口。
结局充满冰冷的余烬，无人欢喜。强者为掩护弟子们撤离，以龙皇瞳为诱饵，和来敌共赴绝路，在山巅之上自爆而亡，诸多外来强者被当场击杀，尸横遍野，天崩地裂。祸端之源，那双赤金龙皇瞳，此后像是在那场爆炸中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了踪迹。
宗门和势力均无功而返，又因为元气大伤，逐渐被地方的山贼和小帮派蚕食。昔日的巨擎一个接一个倒在蚂蚁虫群的口下，说到底竟是毁于欲望，不禁令人唏嘘。
“龙皇瞳没有被毁，也没有下落不明。”萧北河说着，忽然间眼中升起了怒意，像是狂兽在其中低吼，宣泄着压抑多年的隐忍。
“什么？”
“老师逝去后，我们六人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走散，流经多年，有被杀者，也有遇灾患病而死者。迄今剩下的，只有两人，我之外的那个人，从那场爆炸中无数的尸体上，盗走了老师身上落下的龙皇瞳。”
“那个欺师灭祖的罪人，就是当朝摄政王，度天均！”
焉原感觉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北河似乎从未和他人说过这些事。他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人，来助他结束挣脱不出的宿命。
老人像是活过来了，年轻了数十岁，一如重回巅峰，眼中闪掠着血雨和雷火。
他此刻不再是苍老的守阁人，而是曾经的萧北河。
新年快乐，开年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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