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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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章十六;汹涌兽潮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荒原上,血色般的黄昏投下阴沉的光晕,火牛原本就通红的身体被映出一片血斑,景象瘆人,

    它们硕大的牛眼中闪烁着强烈的不安,牛群中几头体型较为壮硕,牛角庞大到夸张的领头牛扬起脖颈,望向了山顶虎视眈眈的狼群,眼中丝毫没有退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殊的静候。

    原始的荒原上,壮丽落日为背景下的战争一触即发,这是生存的游戏,捕食者和猎物就位,漫长的等待就是为了血流成河一刻的爆发。

    焉原感觉呼吸快要凝固了,尽管他极力冷静,但是身体不听使唤起来,仿佛有一块级沉的石头托在肩上。他感觉脚下草地此时如同一瘫软泥一样,双脚陷入其中无法动弹。

    纯粹的恐惧,这种生理反应已经很久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但现在不同,他清楚自己已经从神座下来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凡人在这样的场景下颤抖害怕,理所当然。

    周围没有可以躲藏的隐蔽处,时间流逝很快,他几乎可以听到上方锋锐狼爪摩擦地面的噪音,那些森然的牙齿和冰冷狠辣的视线散发出究极的恐惧,笼罩大地。

    空气中腥臭味在缝中扩散,愈发浓烈。

    这像是某种特殊的生理信号,而狼群率先嗅到了这份信号,整个群队有组织地列起阵来。尽管是兽类,但排兵布阵完全不亚于久经沙场的人类士卒。

    焉原不敢再呆下去,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但此时此刻他被偌大恐惧攥住的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尽管跑就是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一条合适的逃生路线随即在脑中形成。

    视野右前方,开阔的荒原上,有一处牛群较稀少的区域,想必在一会的狼群突袭下,那里受到的波及会较小。因此作为逃跑路线再合适不过了。

    焉原全神贯注,一秒都不敢放松,接下来,稍有不慎的话,他的筋肉会瞬间被从高处冲锋下来的巨狼撕裂咬断。在这样的黄昏下横尸荒原,死相必定很凄惨。

    现在,只有一个因素让他无法立刻行动,并非山顶的狼群和火牛群,而是天边逐渐迫近的黑云般的巨大飞鱼。

    漆黑如深渊的巨口包裹着无数绞肉机般的牙齿,所经之处还会生成巨大的吸引力,一切地面的东西都逃不过被吸食的噩运。

    该死。

    焉原当然不愿意靠近那个家伙,但是如果此刻不朝那个方向逃生的话,活下来的机会更加渺茫。

    生或死,就在一念之间。

    “不管了!”

    焉原一咬牙,铆足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双腿,使劲迈出步子往山下疾冲。斜坡很陡,不过还好他是斜着坡面往下冲的,因此受到了阻力不是很大。

    腥风刮过他的脸颊,他的身子高速向前俯冲,期间脚步踉踉跄跄了好几次,差点摔倒。每一次过后他的心都是悬在空中的,因为要知道,在这种场景下摔倒一次,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身后爆发的狼吼,震耳欲聋,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焉原感到耳膜生生发疼,然而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极力稳定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降低重心,一路上死死地抓着救命稻草就是猛冲而下。

    狩猎开始了,几乎是眨眼间发生的。焉原身后倏地掀起一阵狂风,阴风般令他脊背发凉。下一秒,一头体长近四米的黑色巨狼犹如漆黑的闪电般从他身旁掠过,出现在了正前方,单枪匹马突入了牛群中。

    焉原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脚带动着身体拼命地奔跑着。如果有镜子,他就会看到此刻自己双目欲裂般睁大的神态。

    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席卷荒原,狼群进攻极其野蛮。三四头狼跃上落单的火牛身上,锋利的爪牙下,筋肉和内脏在翻卷迸裂,火牛起先还能稍微挣扎反抗一下,但是要不了多久身体就扭曲地剧烈颤抖起来,巨大的痛苦从它的眼中映射而出。

    狼群所过,血流成河。

    浓烈的血腥味很快遍布荒原,焉原原本就眩晕的大脑更加绷紧起来。放眼望去,牛群的尸体堆满了大片区域,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狼的尸体。火牛也不是没有战斗力的,一些倒霉的年轻野狼没有经验,只顾头脑发热地跟随本能上前,结果在硕大牛角和牛蹄的践踏下一命呜呼。

    影子被拉得很长,焉原只顾往前跑着,远处的那只巨大的身影越来越近,牛群和狼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狩猎变得缓慢下来。

    焉原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跤,在地上前滚了几圈。爬起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平原上,身旁散落着火牛被撕碎的器官内脏,抬起双手,上面一片浓稠的血污。

    他艰难地站起来,抬头时,幸亏他的定力非同常人,否则眼前的景象,一定会让他彻底脱力瘫倒在地上。

    远处的山脉被一只诡异出现的巨蝎钻开,它骨碌碌地从地底下高速爬出,顷刻间飞沙走石,山摇地动,古木崩碎。

    它的身体呈现出炫目的紫光,其上覆盖黄斑,散发出一股凶烈的毒性。这头凶兽有六颗狰狞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爬行中嘶嘶地怪叫着,声音竟然比那群狼作吼还要大。

    它遁入地中,再次冲出地面时,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数十米高的岩层被翘起,紫色巨蝎身长约莫有二十多米,还有一条可怖的银色尾巴,沾满毒液的的尖锥差不多半人高,它每一步发出的气势都生物窒息。

    轻而易举地扎死周围的火牛,然后大口吞食着肉块。看上去它对野狼不感兴趣,狼群也识趣地给这个惹不起的霸主让出足够的空间进食。

    焉原跌跌撞撞地爬到一个巨岩下面的草丛里,他几乎是滚进去的,冷汗直流。

    他继续观察着那些狂暴的凶兽们进食,十余分钟后,那头巨蝎像是吃饱了,满足地摇了摇尾巴,正欲打道回府,消化一下食物。

    然而更恐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的山脉中,此刻一齐朝荒原聚拢而来!

    那条飞行的巨鱼,正当它慢慢悠悠地接近时,天空的另一边,从大荒的方向滑翔而来一只头角峥嵘的巨蝠,波浪似地的鳞片从身上冒出,形成诡异扭曲的条纹。巨蝠睁大血红色巨眼,叫声尖锐地在空中掀起一阵狂风,朝着巨鱼俯冲而下,巨大的声波形成的气浪甚至波及到了荒原上。

    巨鱼固然有巨口吞食地面的猎物,但对于更高处的天空,它似乎没有什么防护能力,几个回合后,伤痕累累的巨鱼败下阵来,它百米长的身体被巨蝠在空中分尸,撕下的巨大肉块坠落地面,一声声巨响接踵而至,顷刻间,天崩地裂。

    墨绿色的血雨从天而降,遮天蔽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令焉原近乎昏阙,他坚忍着保持清醒,非生即死,这种觉悟很早他就立下了。

    巨蝠低空飞行,风浪呼啸而至,焉原拼死拽住眼前的岩石,不然身体会被这阵风扔出去。

    那头巨蝎反应过来,空中的敌人正在迫近,它的毒尾骤然露出凶光,一点灰芒在尖端闪烁,霎那间,能量撕裂空气的声音炸响,那道聚满毒液的能量射线化作电芒轰鸣而出,径直射向巨蝠。

    后者倒不慌张,身体虽大但是动作敏捷,一个翻转斜飞就躲过了致命射线,身体爆冲下去,化作一道凌厉如匕首的黑影,拦腰将巨蝎一击两段。

    巨大的身体被巨蝠利爪分割开,散发着点点光芒的内脏被掏出。原本这头巨蝎早已蛰伏山中数百年之久,经天地脉气和地底矿石的滋养,身体早已进化变异得极为骇人,已是一山的霸主之一,可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在此地。

    火牛和狼群早已不是这场盛宴的主角了,很快,各路嘉宾纷纷到来,无不都是大荒中庞然大物级别的终极怪兽。九头妖蜥、骷髅鬼火遍布全身的怪鹰、独角莽牛、还有成群的巨鼠,荒原上,混战在所难免。

    而吸引他们的,无疑是荒原上丰富的尸体,那些充满诱惑力的肉块,依然新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散发出浓郁的气味。

    “吼吼吼吼!!!!---------”

    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兽鸣,将荒古万年在这片天地中积蓄的原始恐怖倾泻出来,如今谁更强,谁就是这场盛宴的主人。

    异兽凶兽一出现,山脉中其余弱小的普通野兽们都纷纷退避,疯狂朝外逃窜。就连昆虫,都在往地底里钻,只为求得生存的空间。

    而焉原没有退路,他已经身陷战场之中了。他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除了坐等死路一条,此时此刻,老天没有像以往一样留给他出路。

    金刚猿王抓着一条几十米长的蜈蚣从远处赶来,它毛发金色,目中像是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它的出现,使得周围多数异兽,都停滞下来,一时间,骇然之意充斥着它们千奇百怪的面孔。

    那头金刚猿王一口吞掉了蜈蚣后,环顾四周,大手一挥,狂风乱舞,烟尘遍天。它猛地抓起一只被风卷起的凶兽,单手碾碎,血沫和残渣从它的巨掌中缓缓落下,凶暴至极。

    真正的主宰,终于出现!

    原先那头巨蝠疯狂退后,急速地试图避免和猿王发生冲突。焉原忽然发现事情不妙,因为巨蝎退后的方向,正好和他所在的位置重合。

    猿王忽然发觉巨蝠的存在,震怒一声,四脚并做地踏地而来,顿时几十个深坑在大地上出现,每一个都是它的脚印!

    这次,真的结束了么?

    这些异兽固然无法和那荒神的恐怖相提并论,但是焉原却不知为何感到恐惧不已,也许在失去身为神的能力的同时,他的神识也在褪去。

    他变得和凡人一样,情感将会久违地再次折磨他。只不过如今,这些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再过不久,他就要葬身在兽腹中。

    他闭上双眼,静候着死亡的降临。

    终究无法如愿以偿,他心已冷,死亡般的冰冷蔓上骨髓,旧时的记忆无尽地重叠,哭声、吼叫声、咒骂声一齐涌出,和现实中的兽鸣混杂,如余烬般在死亡前最后一刻在血液中无力地点燃。

    卡洛斯,卡洛斯······

    “小子,趴下!!”

    “咦?······”

    猛然间清醒过来时,身体早已自动跟随那道声音趴在地面。然后,一道磅礴的流光从身后射出,划过头顶。

    “轰轰!!”暴轰声中,猿王反映神速,果断将身旁的巨蝠从空中扯下来作挡箭牌,抵御了这波冲击。

    那只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巨蝠,瞬间失去生机,好像被烤焦一样,伸出舌头翻翻白眼就昏死过去。

    “嘿嘿,黄金猿王,今天终于给我封道凝逮住你了,让我好找啊。你身体里的玄金炼体炎就归我了,莫再逃了,你逃不过我的。”爽朗的笑声从身后的山峰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影随即飞掠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冲着焉原说道。

    “还有你,你从哪来的,这么荒山野岭的地方还会有人我是没想到的。不想死就赶紧逃吧。”

    焉原爬起身来,一时间有些僵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貌似三十出头的男子。

    “干嘛,看什么看?你有没有我要的脉火,还怕我把你剁了不成?赶紧走,别在那碍事,我对废物没兴趣。”

    焉原点了点头,拔腿就跑,一切都仿佛是不真实的,他甚至还未缓和过来。

    总之,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轻浮,但是实力的确毋庸置疑。焉原倒不在意他说的话,救了自己一命,便是值得感激的人。

    “现在该轮到你了,猿王。”名为封道凝的男人嘴角划起一个邪气的弧度,双手凭空一拧,玄奥的能量咒印浮现。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爆发出恐怖的气势,甚至比周围还活着的那些巨大异兽们加起来还要恐怖数十倍!

    盛宴的主人,总是最后出场。

    一天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