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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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算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给我一个儿子,我爽快地答应了邀请,直飞多伦多。

儿子长大了很多,对我很陌生,反而是对那个鬼佬爸爸很信任亲切。

尽管在送儿子来加拿大之前,我的心里已经预计了这样的情形,不过真看到了,心里还是不爽。

以前的那个女人倒是变化不小,怎么说呢?哦,是没有了过去那种胆怯,眼神变淡定了。

那个青涩的按摩女,如今脱胎换骨,大概一个人独立抚养孩子让她坚强了许多,如今,她在那个现任丈夫的饰品店里做服务员,不是什么高级的工作,可是人的感觉不同了。

她给我一张支票,告诉我这是我给她的大部分钱,她不想要了,所以还给我。

“过去我有不对的地方,是我的贪念让我毁了咱们的家,对不起,你给孩子的钱我另外存开了,那一部分我收下代管,我想让儿子明白,你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你是爱他的。”阿丽内疚得眼圈发红。

“哇,说什么爱不爱的,我不习惯,你不要我收起来就是,想要或者需要时候说一声。”我听得浑身不自在。

“波,你也老大不小了,安定下来吧,找个女人好好疼,别老在外面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们不是爱你,是爱你的钱而已。”阿丽忽然啰嗦起来。

“你不用管我了,以前管不了,现在也不起什么作用。”我冷哼,不知道为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阿丽,尽管不是我真实的愿望,却无法缓和。

“波哥,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些,但我真的爱过你,当年我不懂事,可我现在说的都是真心话。”“波哥,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我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必把自己包得那么紧?这样你会很累。”阿丽依然想说服我。

“你有病啊?要嫁人的女人对以前的男人说这些干什么?”我忽然就失控般地愤怒。

“波……”阿丽起身抱住了我。

心里有一股火苗在薰烤我,一手推倒阿丽,紧紧把她压在身下,她的身体还是那么娇小,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过去我熟悉的气息。

突然之间索然无味,起身拍了拍压皱的衣角,我默然,“你走吧,婚是我提出要离的,当初是因为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没有踩我一脚,还一直跟在我身边,加上你意外有了孩子,才和你结婚的,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废话少说。”

回手捏住阿丽的小巴,我笑得森森然,“如果想睡在这里就自己脱,不想就滚吧,说那么多有什么意思?”

“波哥……我……”阿丽早已被我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举动吓哭,起身踉跄离开。

参加完阿丽的婚礼,儿子还是不太愿意和我沟通,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寄存的物品,我毫无留恋地离开飞往香港,在这里转搭直通火车回广州。

回到广州已是夜间,广州有着让我熟悉的气味,那朵百合花的香气,仿佛又缭绕在我的身边。

随意地走进一间快餐厅,想做下来喝杯东西,猛然发现,那朵让我心神不宁的百合赫然坐在一角。

我走到她身边,她浑然不觉,雪白的肌肤在夜晚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几缕秀发垂在颈项间,瞬间让我心猿意马。

强自镇定下来,我打断了她的思路,看见她这一刻我几乎放声大笑,这就是天意,心想事成对吗?我想她,她就出现了。

她在等肖平,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决定了,不管怎样,我要主动出击。

在她的懵懂间,不待她拒绝,我把拍卖得来的首饰送给她,她显然不愿意接受,我故作轻松地推给她然后离开。

可她居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发给我短信,约我见面退还那份礼物,这个女人,她到底要藐视我到什么程度?

没有等到约定的时间,我驾车来到学校,问到了她家的具体位置,我想以探望她父亲的名义找她谈谈。

还谈什么呢?她和肖平在那里,这两人的眼里没有任何人,这一刻,我狠狠地告诉自己,我,一定会扳回逆局!

我希望躺在向日葵上,即使沮丧,仍然朝向阳光。

安老院里一切如常,张伯自从走出走廊后对外界的反应比过去多了不少,听着这样的消息,我欣慰之余亦有些担忧。

张伯把最深沉的痛楚放在心底里,一个经历了那么大打击的人,忘记,未必不幸福,虽然即使忘记,也改变不了任何残酷的现实,但对活着的人来说,那已经是恩赐了。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哀伤的精魄,把我们自己和命运紧紧地拧成一股接不开的绳。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回忆。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沉默,所以张伯的沉默,是隐藏伤口排揎寂寞的唯一之路。

我伤感于张伯的寂寞和伤痛,竭力带着他走出隐藏自己的角落,现在他不需要我,愿意自己走的时候,我又害怕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自己如果不愿走不出来,别人也无法轻易闯进去。

如果所有记忆复苏呢?那些痛彻心肺的过往再次**裸地呈现眼前时,我一厢情愿的努力会不会就变成了伤害张伯的利刀?

带着突如而至的惶恐,我把担忧告诉了肖,肖轻叹一声,“相信张伯的选择吧,而且张伯的病不是失忆症而是帕金森,所以很难讲他能否回忆起过往所有。”

“真的吗?真是这样吗?如果……万一……该怎么办呐?”我就是无法撇清心中那一丝阴霾。

执起我的手,肖笑笑,“傻丫头,先不说病理上的解释如何,我觉得,张伯会给自己最好的选择,你不必自责。”

“希望如此。”我满脸担忧地看看张伯。

今天所见的张伯,清瘦了许多,眼睛比过去有神,但是脸色却有异样的潮红,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感觉到了别离。

饺子还是热腾腾的,白白胖胖地排着队,张伯吃得很仔细,绝不乱夹,一个一个顺着吃。

肖看了看张伯的状况,微微皱眉,旋即关心道,“张伯,我是高佬啊,饺子好吃吗?小心烫到,点一下这里的酱汁啊,味道好很多。”

“张伯,慢慢吃嘛,吃多点。饺子营养好容易吸收,你吃了会健康多一些,快高长大噢。”我瞎编乱说地哄张伯。

病后没什么表情的张伯忽然孩子气地笑了起来,“好吃,我要吃多点,长壮一点,不然老伴和孩子不认识我啦。”

张伯的话好像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我,泪水瞬间打湿眼眶,肖看在眼里,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给我打气,“别难过,张伯爱吃饺子,下次我们再包,请他吃。”

微微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恐怕张伯再也吃不到我们包的饺子了。

心里充斥着辛酸和痛楚,却不愿在张伯面前哭出来,我紧紧咬牙,丢下肖和张伯走到宿舍门外,抬起头望向灿烂的晴空。

就这样过了许久,我才微微平复心情,再度走回房间,肖温柔地笑,“好啦,咱们陪张伯到走廊上晒晒太阳吧。”

走廊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被耀眼的阳光投射到墙上,张伯看看肖,再看看我,嘴角挂上了快慰的笑容。

“张伯,什么事这么开心,告诉高佬,让高佬也开心,好吗?”肖温和地拍着张伯的肩膀。

“开心……开心,高佬和妹妹,开心……”这是张伯第一次对我和肖这么说话,带着无尽的祝福。

“好好人,开心。”张伯笑得好慈爱,牵起我的手放在了肖的手心里。

“张伯……”张伯的举动让我异常惊讶。

“好好人,开心,永远……”张伯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任何话。

我和肖带着张伯的祝福,安静地和张伯晒着太阳,沐浴着金色的光芒,我们三个人仿佛入画。

这样一幅温暖的画,在我人生贫瘠的时候,常常被我拿出来重温,那个安然的午后,沐浴着幸福,虽然短暂,却无法磨灭。

肖让我去给张伯收衣服,他应张伯的要求给张伯洗澡,张伯说要干干净净香喷喷,不然家人不喜欢。

对于那重拾的片段记忆,张伯表现得很平静,他在这份平静中微笑,我却在这份平静中感到离别的迫近。

张伯在翌日午后灿烂的阳光中往生,护士说他是在午睡中离开的,走的时候没任何病痛,嘴角还挂着笑容,面容平静。

无法接受这么快就到来的离别,我在公司的办公桌前哭得难以自我,可是,不管我怎么哭泣,张伯依然离开了。

肖和张伯的单位联系,为张伯办妥了一切的身后事,张伯一家团聚,长眠在银河园里。

没有给张伯献上祭奠的**,我买了一大束灿烂骄傲的天堂鸟,希望他在天堂里依然拥有勃勃的生机。

“张伯,走好……你不用想念我们,不过我们会想你哦,记得帮我问候你夫人和宝贝,你们一家团聚,以后要幸福哦。”默默祝福张伯一路走好。

我知道停留在我身边的人终究会成为我生命中的温暖,看到他们,我会想起不离不弃。

因为我最近情绪低靡,做什么事都觉得打不起精神,妈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联合老先生,借口庆祝爸爸恢复了小部分功能,开了一个庆贺会。

可爱的老妈还预留了肖阳的位置,事到临头才发现肖阳已经回美国了,稍为遗憾之余,妈妈还是仔细地了解了肖和老先生的口味,准备了好吃的菜肴和点心。

下班前老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家吃饭,本来约我晚上看电影的肖则告诉我约会延期,他今晚有约,我被这二位古怪的表现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要求回家。

钥匙才伸进锁匙孔,门竟然自动开了,心里一怔,一阵恐慌,难道是接近年底被贼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