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游侠，霍骁！
一身黄沙把全身衣服都染成了土黄色的时候，霍骁总算是听清了那鼓声。
“行侠仗义可真难，啊嚏...”
已经摸到镇子外围的霍骁抹了把脸，看着前头已经烧起大火的边镇，西凉一向在大奉眼里无非就是好武二字，而史书上往往出现的最多的两个字也就是“蛮夷”。
“原来书上说的西凉鞑子喜好以人肉为食，完全是骗人的。”
霍骁此刻蹲在一处围墙的下面，被枪矛挑翻的房屋顶茅草散落一边，不远处一座原本是百姓纳凉吃饭的棚子下，正有几个西凉兵卒，在生火。
“伍长说我们这趟出来要闹大点，越大越好，要让整个大奉知道我西凉的雄兵。”
“别搁那儿瞎叨叨了，这次一千骑卒，一千步战，也就只能挑苍州过西镇这种没油水的地儿，还伍长说，说个屁呢，伍长还说回去了给你发饷逛窑子，那家伙哪次兑现过？”
一个长相不怎么像西凉人的兵卒从院中的井里舀出一瓢水，倒在火已经升起来的铁锅里骂骂囔囔的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伍长说的也不过是从上面听来的话，他只是转告给我们听，不过，我可听说，老秦那家伙在镇东掳了一个女娃儿，那腿，乖乖...”
正说话间。这名一直往火堆里扔柴的兵卒朝院子中靠里面的一间屋子叫了叫。
无人回答。
连刚刚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巴掌声都听不见了。
下一秒，心中略有疑惑的兵卒骂骂咧咧的站起身往房子走去，嘴里不断说些什么早晚，肚皮之类的话。
刚推开门走进屋子，一把锋利的剑从头顶的房梁上直落下来！
“呜...”
这名西凉兵卒甚至喉咙中只发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声响，便被迅速从房梁上跳下来的霍骁一剑结果了性命。
“奸淫掳掠，滥杀无辜。”
早已悄悄摸到这间房子后面的霍骁朝那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该死！”
言毕，他看了一眼床，此时的情形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古怪，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上半身已是被他用棉被盖住，可伸出床边被子够不着的那双玉腿，却是就那样的悬在空中。
外加地上两具已是被他并排放下的尸体。
“晕过去了晕过去了，霍骁，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把她衣服还回去就得了。”
霍骁把还在滴血的剑胡乱的放在那尸体上擦了擦，刚准备起身，却看见一个长的不像西凉人但却穿着西凉兵卒衣服的人端个锅走进来。
“吃饭......”
“我去，人呢？”
那端个锅的兵卒看见一个手上拿着把长剑的人站在门口念念有词，一股飘散过来的血腥味让他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起手就把刚烧热的粥对着霍骁的脸上砸去。
霍骁没想到这个做饭的比那两个已经被他干掉的家伙机灵这么多，但还是不慌不忙的一剑挑翻了那飞来的铁锅，一个大踏步，眼看剑尖就要顶在那人的后背上。
那兵卒似乎一直在留意身后的状况，在霍骁的剑就要刺到他时，猛然一个转身，从膝上拿下来的三刃弩箭已是抵在胸口，“唰”的一声，那冒着寒光的弩箭就直奔霍骁而去。
这若是寻常江湖武夫，即便是已经踏入修行境界的修行者，也绝难躲过。
但面对这个的，是霍骁。
蜀山剑阁这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凝练的元气在剑身涌动，那弩箭射出即将没入霍骁胸口的一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就是这一眨眼的瞬间，霍骁一剑砍飞了那些弩箭，顺势剑锋直指，剑刃贴在了这西凉兵卒的肩头。
这家伙若再敢有异动，他眼都不眨就能让他人头搬家。
“别杀我大侠别杀我。”
霍骁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袍泽有种也杀了我之类的话，谁曾想眼前这个他想留一命好问点话的年轻兵卒竟是直接朝他跪了下来。
“我说兄弟，你这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霍骁眼神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软骨头，斜斜的剑刃往下垂去，紧跟着这家伙的脖颈。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慢一息，或仍在想其他滑头行径，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是修行人，动我歪念头你只有一个下场。”
“是是是，大侠你问，小的知无不答。”
“你们西凉一般都吃什么啊？那边有地瓜吗？就是番薯，呜，应该不叫地瓜，我来苍州这么久，一个地瓜都没看到。”
紧张的汗滴在眼睛里可眨都不敢眨的兵卒楚义在凌冽的杀机笼罩下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让他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话。
一息时间已过。
“喂，你说不说。”
霍骁环绕在剑上的元气在此刻四泄，吓的那跪在地上的楚义一阵哆嗦。
“我说，我说！苍州地处西凉与大奉边境，地荒人苦，黄泥里种不出红...地瓜！所以...所以西凉这边才需要时不时的骚扰大奉边境。”
那跪坐在地上的楚义此刻已是吓的裤子都要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为什么会问这种跟目前情况毫无关系的话，难道江湖里的那些他不曾见过的修行人，都是这样讲话的么？
“嗯，你小子还算实诚。”
霍骁咧嘴一笑，把横在楚义身上的剑放了下来。
“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会有人问这种蠢话，若不是看你不像是个西凉人，你根本没机会掏出你膝上的弓弩。”
霍骁收剑，似是丝毫不怕那已经汗流满面的楚义反扑，他把那西凉制式的兵卒弩箭拿在手里，又问道：
“为什么给西凉卖命，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奉人。”
那瘫坐在地上的楚义见霍骁收了剑，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感在此时减轻了许多，接话道：
“小的原本是苍州淮安郡一小地方的厨子，前几年去凉奉边境办事，被他们给抓了去，本来是要被乱刀砍死的，但他们看我厨艺不错，就留了下来，因我世故，竟也能在军中混口饭吃，只是名义上是伙夫。”
“哦，所以，你就丢了那民族大义，丢了自己这张一点不像鞑子的脸，跟这群什么破事都干得出来的家伙称兄道弟?”
霍骁说着，不屑的指了指屋中那差点就被迫害的女子。
只见那楚义也是看了里屋一眼，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办法，不跟他们称兄道弟，我早就死了，给他们做做饭，还不知道会不会死。”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汗。
“我只想活下去啊。”
霍骁听到这一句竟有点愣神。
是啊，这家伙只想活下去，去他妈的国仇，去他妈的家恨，这跟我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末了，想起很多往事的霍骁忽然笑了笑，只是在楚义看来，那可真是一个难看到极致的笑容。
他...他不会是要宰了我把？
想到这里的楚义后悔的要死，早知道自己就装成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不定眼前这个厉害的修行人还能敬佩他的风骨饶他一命。
“你这家伙跟我挺像。”
谁知，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楚义听到了这样一句略带点悲凉的话。
他睁开眼，在贫瘠的苍州与西凉边境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他，对于江湖上修行者的境界划分多少也知道一点，十境由上而下，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在他看来已经是高手的人，现在是何等境界？
“你叫什么名字。”
是霍骁在问他。
“在下叫楚义。”
“大义的义？”
“是...是。”
“真搞笑，你活下来了，我不会再动你，开心么？”
霍骁看着他，仿佛像看着二十七日前，从蜀山下一路策马西逃的自己。
“还行，但，大人你站在我附近，我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楚义抓了抓脑袋，实话一下子就讲出口，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应该是比他小的人，他不敢说假话。
“西凉此行一共出动了多少兵马？”
“一千...骑卒，一千步战...”
“这么多？”霍骁回想起他站在树上看到的那一幕，鼓声环绕间，所见也不过几百铁骑。
“西凉发兵抢掠这过西镇，只是抢掠这么简单？”
“这个我不知道，大人得去问我们伍长。”
“行。”
霍骁顿了顿，把手上的弩箭丢还给楚义。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曾杀过奉人？”
“这两年随伍做饭，鸡鸭牛羊都杀过，不曾杀过人。”
“那为何弩箭运用如此熟悉？”
“西凉军制，上至都尉，下至伙夫，皆要会用游弩。”
楚义一一作答，言语平稳，不似作假。
“好了我问完了，这两个西凉人我杀了，至于你，该干嘛干嘛去。”
霍骁说着，走向里屋，那名昏过去的女子还躺在床上，他看见了，救下了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名叫楚义的兵卒看着这个年轻的修行人走进屋子，突然像有了勇气似的大喊道：
“敢问大人叫什么名字？”
霍骁犹豫半天还是拿了那女子散落在地的衣服，用被子裹了她抗在肩上，头也不回的说了四个字。
“游侠，霍骁！”
(本章完)
“行侠仗义可真难，啊嚏...”
已经摸到镇子外围的霍骁抹了把脸，看着前头已经烧起大火的边镇，西凉一向在大奉眼里无非就是好武二字，而史书上往往出现的最多的两个字也就是“蛮夷”。
“原来书上说的西凉鞑子喜好以人肉为食，完全是骗人的。”
霍骁此刻蹲在一处围墙的下面，被枪矛挑翻的房屋顶茅草散落一边，不远处一座原本是百姓纳凉吃饭的棚子下，正有几个西凉兵卒，在生火。
“伍长说我们这趟出来要闹大点，越大越好，要让整个大奉知道我西凉的雄兵。”
“别搁那儿瞎叨叨了，这次一千骑卒，一千步战，也就只能挑苍州过西镇这种没油水的地儿，还伍长说，说个屁呢，伍长还说回去了给你发饷逛窑子，那家伙哪次兑现过？”
一个长相不怎么像西凉人的兵卒从院中的井里舀出一瓢水，倒在火已经升起来的铁锅里骂骂囔囔的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伍长说的也不过是从上面听来的话，他只是转告给我们听，不过，我可听说，老秦那家伙在镇东掳了一个女娃儿，那腿，乖乖...”
正说话间。这名一直往火堆里扔柴的兵卒朝院子中靠里面的一间屋子叫了叫。
无人回答。
连刚刚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巴掌声都听不见了。
下一秒，心中略有疑惑的兵卒骂骂咧咧的站起身往房子走去，嘴里不断说些什么早晚，肚皮之类的话。
刚推开门走进屋子，一把锋利的剑从头顶的房梁上直落下来！
“呜...”
这名西凉兵卒甚至喉咙中只发出了一丝极细微的声响，便被迅速从房梁上跳下来的霍骁一剑结果了性命。
“奸淫掳掠，滥杀无辜。”
早已悄悄摸到这间房子后面的霍骁朝那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该死！”
言毕，他看了一眼床，此时的情形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古怪，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上半身已是被他用棉被盖住，可伸出床边被子够不着的那双玉腿，却是就那样的悬在空中。
外加地上两具已是被他并排放下的尸体。
“晕过去了晕过去了，霍骁，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把她衣服还回去就得了。”
霍骁把还在滴血的剑胡乱的放在那尸体上擦了擦，刚准备起身，却看见一个长的不像西凉人但却穿着西凉兵卒衣服的人端个锅走进来。
“吃饭......”
“我去，人呢？”
那端个锅的兵卒看见一个手上拿着把长剑的人站在门口念念有词，一股飘散过来的血腥味让他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起手就把刚烧热的粥对着霍骁的脸上砸去。
霍骁没想到这个做饭的比那两个已经被他干掉的家伙机灵这么多，但还是不慌不忙的一剑挑翻了那飞来的铁锅，一个大踏步，眼看剑尖就要顶在那人的后背上。
那兵卒似乎一直在留意身后的状况，在霍骁的剑就要刺到他时，猛然一个转身，从膝上拿下来的三刃弩箭已是抵在胸口，“唰”的一声，那冒着寒光的弩箭就直奔霍骁而去。
这若是寻常江湖武夫，即便是已经踏入修行境界的修行者，也绝难躲过。
但面对这个的，是霍骁。
蜀山剑阁这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弟子。
凝练的元气在剑身涌动，那弩箭射出即将没入霍骁胸口的一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就是这一眨眼的瞬间，霍骁一剑砍飞了那些弩箭，顺势剑锋直指，剑刃贴在了这西凉兵卒的肩头。
这家伙若再敢有异动，他眼都不眨就能让他人头搬家。
“别杀我大侠别杀我。”
霍骁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袍泽有种也杀了我之类的话，谁曾想眼前这个他想留一命好问点话的年轻兵卒竟是直接朝他跪了下来。
“我说兄弟，你这跟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霍骁眼神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软骨头，斜斜的剑刃往下垂去，紧跟着这家伙的脖颈。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慢一息，或仍在想其他滑头行径，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是修行人，动我歪念头你只有一个下场。”
“是是是，大侠你问，小的知无不答。”
“你们西凉一般都吃什么啊？那边有地瓜吗？就是番薯，呜，应该不叫地瓜，我来苍州这么久，一个地瓜都没看到。”
紧张的汗滴在眼睛里可眨都不敢眨的兵卒楚义在凌冽的杀机笼罩下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让他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话。
一息时间已过。
“喂，你说不说。”
霍骁环绕在剑上的元气在此刻四泄，吓的那跪在地上的楚义一阵哆嗦。
“我说，我说！苍州地处西凉与大奉边境，地荒人苦，黄泥里种不出红...地瓜！所以...所以西凉这边才需要时不时的骚扰大奉边境。”
那跪坐在地上的楚义此刻已是吓的裤子都要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为什么会问这种跟目前情况毫无关系的话，难道江湖里的那些他不曾见过的修行人，都是这样讲话的么？
“嗯，你小子还算实诚。”
霍骁咧嘴一笑，把横在楚义身上的剑放了下来。
“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会有人问这种蠢话，若不是看你不像是个西凉人，你根本没机会掏出你膝上的弓弩。”
霍骁收剑，似是丝毫不怕那已经汗流满面的楚义反扑，他把那西凉制式的兵卒弩箭拿在手里，又问道：
“为什么给西凉卖命，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奉人。”
那瘫坐在地上的楚义见霍骁收了剑，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感在此时减轻了许多，接话道：
“小的原本是苍州淮安郡一小地方的厨子，前几年去凉奉边境办事，被他们给抓了去，本来是要被乱刀砍死的，但他们看我厨艺不错，就留了下来，因我世故，竟也能在军中混口饭吃，只是名义上是伙夫。”
“哦，所以，你就丢了那民族大义，丢了自己这张一点不像鞑子的脸，跟这群什么破事都干得出来的家伙称兄道弟?”
霍骁说着，不屑的指了指屋中那差点就被迫害的女子。
只见那楚义也是看了里屋一眼，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办法，不跟他们称兄道弟，我早就死了，给他们做做饭，还不知道会不会死。”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汗。
“我只想活下去啊。”
霍骁听到这一句竟有点愣神。
是啊，这家伙只想活下去，去他妈的国仇，去他妈的家恨，这跟我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末了，想起很多往事的霍骁忽然笑了笑，只是在楚义看来，那可真是一个难看到极致的笑容。
他...他不会是要宰了我把？
想到这里的楚义后悔的要死，早知道自己就装成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不定眼前这个厉害的修行人还能敬佩他的风骨饶他一命。
“你这家伙跟我挺像。”
谁知，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楚义听到了这样一句略带点悲凉的话。
他睁开眼，在贫瘠的苍州与西凉边境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他，对于江湖上修行者的境界划分多少也知道一点，十境由上而下，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在他看来已经是高手的人，现在是何等境界？
“你叫什么名字。”
是霍骁在问他。
“在下叫楚义。”
“大义的义？”
“是...是。”
“真搞笑，你活下来了，我不会再动你，开心么？”
霍骁看着他，仿佛像看着二十七日前，从蜀山下一路策马西逃的自己。
“还行，但，大人你站在我附近，我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楚义抓了抓脑袋，实话一下子就讲出口，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应该是比他小的人，他不敢说假话。
“西凉此行一共出动了多少兵马？”
“一千...骑卒，一千步战...”
“这么多？”霍骁回想起他站在树上看到的那一幕，鼓声环绕间，所见也不过几百铁骑。
“西凉发兵抢掠这过西镇，只是抢掠这么简单？”
“这个我不知道，大人得去问我们伍长。”
“行。”
霍骁顿了顿，把手上的弩箭丢还给楚义。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曾杀过奉人？”
“这两年随伍做饭，鸡鸭牛羊都杀过，不曾杀过人。”
“那为何弩箭运用如此熟悉？”
“西凉军制，上至都尉，下至伙夫，皆要会用游弩。”
楚义一一作答，言语平稳，不似作假。
“好了我问完了，这两个西凉人我杀了，至于你，该干嘛干嘛去。”
霍骁说着，走向里屋，那名昏过去的女子还躺在床上，他看见了，救下了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名叫楚义的兵卒看着这个年轻的修行人走进屋子，突然像有了勇气似的大喊道：
“敢问大人叫什么名字？”
霍骁犹豫半天还是拿了那女子散落在地的衣服，用被子裹了她抗在肩上，头也不回的说了四个字。
“游侠，霍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