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彼之道
“呔！你个妖精！”
随着惊堂木落下，说书老先生怒目斜对虚空，并指成剑，往上一指，一身凌厉之气不可方物。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听陆大仙一声怒喝，背后宝剑随着手中剑诀一飞冲天，那宝剑乃是陆大仙的本命法宝，自是厉害非凡，只见宝剑在空中一个盘旋，一时间漫天剑光犹如烈日中的大雨一般，从空中哗啦啦地落下来，那小妖哪能抵御的住，顿时被一道道利剑来一个穿肠破肚，神魂俱灭。”
“好！”众听客一起喝彩，一时间打赏不断，那老先生手持折扇拱手道谢不停。
一旁立着的小二早有经验，趁此间歇，忙提着水壶给各位看官续茶，滚烫的开水入杯，已被冲泡几遍的茶叶在杯底如一群受惊的青色小鱼盘旋飞舞，沉落。
少年盯着杯里的茶叶，心思却在刚才的故事上，山外有青山，楼外有九州，九州何其大，我真的这一生就待在这一隅之地？
可这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转念一想，以他如今的境界修为，也就在这凡间小城和寨子里能作威作福一番，真若出去，恐怕最后的结果也如那小妖一般。
不如在此乐得逍遥自在啊！少年伸了个懒腰，心里感慨道。
一只又粗又大的手，手背长着浓密汗毛，捏住杯沿，略一把玩，嘴角浮现出一道冷笑，举手将杯中的茶水全都泼到那说书老者的脸上，顿时只听一声惨呼，说书先生捂着脸，痛的跪下身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站起来，瞥了一眼四周惊慌失措的人群，踢开身前的桌椅，哈哈大笑一声，扬长下楼而去。
“此人是谁，怎如此横行霸道。”
“嘘，小声点。”有人赶紧打住先前说话之人，低声道：“他就是胡大官人。”
“是他。”那人脸色一变，声音立即低了下去，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听说，前几日柳秀才大婚，新娘子还未入洞房便被他给掳走了，那小娘子不从，这厮……他，竟直接把那小娘子的耳朵咬掉吃了。”
“这人简直是禽兽。”
“禽兽不如。”
……
众茶客在大汉彻底走出茶楼后，从一开始的小声窃窃私语，最后变成气愤填膺地大声痛骂。
大汉本已走远，在街上听到楼上人声鼎沸，回头一个凝望，顿时那群人又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大汉嘴角勾起一道冷笑，转身作势要重新上楼，一时间人人脸上变色，却哪知他只是吓唬众人，一见众人如此表情更是乐得哈哈大笑，一手抚着肥厚的肚皮，一手拍着屁股，大笑而去。
众茶客一时默不作声。
这时忽然又一个清脆笑声响起，本就尴尬之极的茶客们顿时满脸怒容地转身朝发出笑声出看去，只见屋角靠窗的桌子旁，座凳上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寒酸，手腕间还围着一圈不知名的黑色兽皮，桌上杯盘狼藉，瓜子皮散落满桌的都是，捧着一杯热茶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一个茶客上前两步，正准备上前好好教训这少年一顿，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那人转头怒目而视，却见正是那说书先生，顿时一怔。
说书先生是个干瘦老者，六十多岁的样子，胡须花白，脸上被开水烫的通红一片，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少年身前，长长揖了一礼。
少年收起笑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杯子丢在桌上，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那说书人见此，赶紧上前两步，又是一揖倒底，竟是一脸恳求之色，道：“放过他吧。”
少年转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眸子却明亮的寒光四溢，他仰着头想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好。”
等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上，众人这才低声议论起来，想到那转身时带着寒意的明亮双眸，众人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那目光寒的如一把缓缓抽出的刀。
少年无形中给人的威压恐惧感似乎比之前的胡大官人还要重，众人心中惊惧，却无人知者少年是谁，均暗自揣测不已，有人去问那说书先生，他只是摇头，最后透过窗子遥望着极远处的天边，长长叹息一声。
胡大官人心情很是不错，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步履轻快地朝府宅而去，想着昨日掳来的那娇滴滴的小娘皮，摸着下巴嘿嘿淫笑两声，加快脚步往回赶。
正走着，目光一瞥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一个少年和他并肩而行，先是一惊，旋即冷冷道：“你他娘的是谁？”
那少年扭头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在下商谷，字谷子。”
“不想死的，赶紧滚开。”
那少年却充耳不闻，依旧背着手，笑嘻嘻的，影子一般跟在他身旁。
胡大官人停下脚步，脸上横肉一抖，眼中闪过一道凶厉之色，气极反笑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煮了你。”说着大手一张，就朝少年脖子后的衣襟抓去，少年一个转身，盯着他，一道冰寒的目光顿时笼罩全身，他一时竟僵在原地，忽然感觉从头皮到脚趾，一股深入魂魄的刺痛涌贯全身，接着眼前一黑，就此意识全无。
……
这是他娘的是哪？
胡大官人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立刻感到全身僵硬疼痛。又是一阵眩晕后，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
脑子里记忆浑浊，最后想到的是那个茶楼、说书先生嬉笑怒骂表情丰富的脸、众茶客的窃窃私语和回府时的那个少年，想到此处，他突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仰面躺在冰冷的石面上，耳畔是呼呼的冷风，头顶是一轮皎洁圆月，那月似乎比往常看到的都要大，都要明亮，他骂了一声，真他娘的见鬼，撑着身子想站起来，一抬眼，见前方云雾缭绕，山峰林立，更为奇怪的是，那些平日里须仰视的巨大的山峰在此刻看起来竟如此的小，如府宅后院新冒芽不久的竹笋，一座座山峰隐没在月色云雾之中，他先是疑惑，紧接着，巨大的恐怖感袭上心头。
难道……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站起来，转身，惊恐的双目扫向四周，顿时泥塑当场，他终于发现，他竟然是在一座光秃秃的巨山之巅。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少年，他面露狰狞之色，定是他，逮到这臭小子，老子定……
可他突然想到，那个看似瘦弱不堪的少年怎么可能把自己给拖到这孤山之顶？除非是……
他想到一种可能。
耳畔又想起说书老头那尖锐的厉喝：“呔，你个小妖。”
可他连小妖都不是，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凛冽的山风里，冷汗直冒。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修士。
“醒了？”一声温和甚至有些亲切的问候在背后突然响起。
他吓了一跳，急忙循声望去，可身后哪有半个人影，正惊慌间，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石头上立了起来，人影转身看向他，正是之前那少年。
胡大官人这才发现原来那少年刚才一直躺在悬崖边。
“看，从这里看月亮是不是很又大又亮？”少年一脸顽皮之色，双脚悬空，一晃一晃，他站了起来，仰头望着月，洁白的月光洒在他那稚嫩却棱角分明的脸上，眉毛却如女人一般又细又长，表情陶醉忧伤，看上去像个胸怀抱负却又郁郁不得志的的诗人，悲天悯人。
忽然，少年一个转身，看向他，狡黠一笑，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胡大官人此刻完全被吓呆了，傻傻地看着少年走到自己身前，他忽然回过神来，双膝一曲跪下来，头重重叩在石头上，大骂自己：“小人有眼不识仙人，求，求求小仙人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最后狠狠心，以自我掌掴一个响亮异常的耳光收尾。
那少年就面带笑容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一直等他说完，才笑着点点头道：“好。”
胡大官人一怔，不知道这个‘好’字是放过自己，还是夸他自我骂的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试探：“仙人……”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少年打断，忽然问道：“胡大官人，你有几房姨太太？”
他的目光须臾不敢离开少年的脸，听到少年称胡大官人，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叫不敢，低着头，偷偷察看着少年的脸色表情，一面赶紧回话道：“十五个，连上前几日刚过门的一个小娘皮，一共十五个。”
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惋惜的样子，摇摇头道：“这么少，不过，我连一个媳妇都没娶到。”
胡大官人一听此话，立马跪着向前挪挪了半步，一脸谄笑，拍着毛茸茸的胸脯道：“仙人，都给你，小人的这些女人虽说少，但个个水灵，貌美如花，那些年纪大的早被我卖到窑子里去了。”
少年眼神一冷。
胡大官人心跟着一缩，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不确定是，刚才自己是全错了，还是最后一句错了。
少年站起来，想了下道：“好。”
胡大官人这下完全猜测不出这个突兀的‘好’字是何含义了，还好少年接着问道：“十五个女人，一晚睡一个也要十五天了吧？”
胡大官人也不敢乱说话了，见那少年望向他，便赶紧顺从地点点头，嗯了声。
少年道：“既然胡大人如此慷慨，将姬妾都赠给了我，那便劳烦你在这等上我十五天，十五天后我再回来道谢。”
十五天，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在这光秃秃额山顶挨上十五天，饿也饿死了。
“仙人……”胡大官人脸色惨白，可还不等他说话，少年突然丢到他面前一把刀。
刀哐当落地，胡大官人的脸皮跟着一颤。
“拿好，用好，能救命的。”少年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脸上笑容可掬，接着身形一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孤山独影，胡大官人失魂落魄，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拾起身前的刀，胸中的悲愤，恨意猛然间如火山一样爆发，他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咬牙切齿道：“我草……”
“嗯？”
少年的声音忽然又在他耳畔响起，犹如一道天雷，生死关头，胡大官人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刀，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噔噔两步，细着嗓子唱了起来：“握草……握个株青青的小草啊——”
抑扬顿挫的‘啊’声，到最后化作一道长长，伤心欲绝地哭腔在山谷悲鸣，回响。
五天．
胡大官人在山崖上苦苦挨了五天，若不是中间下了一场大雨让他喝个饱，恐怕还没饿死就先被渴死了。
因为饥饿，他虚弱地靠在一块岩石上，面前摆着一把刀，散乱的枯发下面是两只泛着异样光芒的眼。
这几日，一个奇异的画面定格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那是他一口咬下一只粉嫩的耳朵，那香味，让他浑身发颤，同时也越加饥饿。
猛然间，他抓起面前的刀，唰的一下割掉自己的耳朵，顾不得疼痛，已把血淋林的耳朵塞进口里，嘎吱嘎吱，一脸陶醉地咀嚼起来。
(本章完)
随着惊堂木落下，说书老先生怒目斜对虚空，并指成剑，往上一指，一身凌厉之气不可方物。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听陆大仙一声怒喝，背后宝剑随着手中剑诀一飞冲天，那宝剑乃是陆大仙的本命法宝，自是厉害非凡，只见宝剑在空中一个盘旋，一时间漫天剑光犹如烈日中的大雨一般，从空中哗啦啦地落下来，那小妖哪能抵御的住，顿时被一道道利剑来一个穿肠破肚，神魂俱灭。”
“好！”众听客一起喝彩，一时间打赏不断，那老先生手持折扇拱手道谢不停。
一旁立着的小二早有经验，趁此间歇，忙提着水壶给各位看官续茶，滚烫的开水入杯，已被冲泡几遍的茶叶在杯底如一群受惊的青色小鱼盘旋飞舞，沉落。
少年盯着杯里的茶叶，心思却在刚才的故事上，山外有青山，楼外有九州，九州何其大，我真的这一生就待在这一隅之地？
可这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转念一想，以他如今的境界修为，也就在这凡间小城和寨子里能作威作福一番，真若出去，恐怕最后的结果也如那小妖一般。
不如在此乐得逍遥自在啊！少年伸了个懒腰，心里感慨道。
一只又粗又大的手，手背长着浓密汗毛，捏住杯沿，略一把玩，嘴角浮现出一道冷笑，举手将杯中的茶水全都泼到那说书老者的脸上，顿时只听一声惨呼，说书先生捂着脸，痛的跪下身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站起来，瞥了一眼四周惊慌失措的人群，踢开身前的桌椅，哈哈大笑一声，扬长下楼而去。
“此人是谁，怎如此横行霸道。”
“嘘，小声点。”有人赶紧打住先前说话之人，低声道：“他就是胡大官人。”
“是他。”那人脸色一变，声音立即低了下去，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听说，前几日柳秀才大婚，新娘子还未入洞房便被他给掳走了，那小娘子不从，这厮……他，竟直接把那小娘子的耳朵咬掉吃了。”
“这人简直是禽兽。”
“禽兽不如。”
……
众茶客在大汉彻底走出茶楼后，从一开始的小声窃窃私语，最后变成气愤填膺地大声痛骂。
大汉本已走远，在街上听到楼上人声鼎沸，回头一个凝望，顿时那群人又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大汉嘴角勾起一道冷笑，转身作势要重新上楼，一时间人人脸上变色，却哪知他只是吓唬众人，一见众人如此表情更是乐得哈哈大笑，一手抚着肥厚的肚皮，一手拍着屁股，大笑而去。
众茶客一时默不作声。
这时忽然又一个清脆笑声响起，本就尴尬之极的茶客们顿时满脸怒容地转身朝发出笑声出看去，只见屋角靠窗的桌子旁，座凳上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寒酸，手腕间还围着一圈不知名的黑色兽皮，桌上杯盘狼藉，瓜子皮散落满桌的都是，捧着一杯热茶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一个茶客上前两步，正准备上前好好教训这少年一顿，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那人转头怒目而视，却见正是那说书先生，顿时一怔。
说书先生是个干瘦老者，六十多岁的样子，胡须花白，脸上被开水烫的通红一片，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少年身前，长长揖了一礼。
少年收起笑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杯子丢在桌上，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那说书人见此，赶紧上前两步，又是一揖倒底，竟是一脸恳求之色，道：“放过他吧。”
少年转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眸子却明亮的寒光四溢，他仰着头想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好。”
等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上，众人这才低声议论起来，想到那转身时带着寒意的明亮双眸，众人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那目光寒的如一把缓缓抽出的刀。
少年无形中给人的威压恐惧感似乎比之前的胡大官人还要重，众人心中惊惧，却无人知者少年是谁，均暗自揣测不已，有人去问那说书先生，他只是摇头，最后透过窗子遥望着极远处的天边，长长叹息一声。
胡大官人心情很是不错，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步履轻快地朝府宅而去，想着昨日掳来的那娇滴滴的小娘皮，摸着下巴嘿嘿淫笑两声，加快脚步往回赶。
正走着，目光一瞥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一个少年和他并肩而行，先是一惊，旋即冷冷道：“你他娘的是谁？”
那少年扭头看着他，嘿嘿一笑，道：“在下商谷，字谷子。”
“不想死的，赶紧滚开。”
那少年却充耳不闻，依旧背着手，笑嘻嘻的，影子一般跟在他身旁。
胡大官人停下脚步，脸上横肉一抖，眼中闪过一道凶厉之色，气极反笑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煮了你。”说着大手一张，就朝少年脖子后的衣襟抓去，少年一个转身，盯着他，一道冰寒的目光顿时笼罩全身，他一时竟僵在原地，忽然感觉从头皮到脚趾，一股深入魂魄的刺痛涌贯全身，接着眼前一黑，就此意识全无。
……
这是他娘的是哪？
胡大官人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立刻感到全身僵硬疼痛。又是一阵眩晕后，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
脑子里记忆浑浊，最后想到的是那个茶楼、说书先生嬉笑怒骂表情丰富的脸、众茶客的窃窃私语和回府时的那个少年，想到此处，他突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仰面躺在冰冷的石面上，耳畔是呼呼的冷风，头顶是一轮皎洁圆月，那月似乎比往常看到的都要大，都要明亮，他骂了一声，真他娘的见鬼，撑着身子想站起来，一抬眼，见前方云雾缭绕，山峰林立，更为奇怪的是，那些平日里须仰视的巨大的山峰在此刻看起来竟如此的小，如府宅后院新冒芽不久的竹笋，一座座山峰隐没在月色云雾之中，他先是疑惑，紧接着，巨大的恐怖感袭上心头。
难道……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站起来，转身，惊恐的双目扫向四周，顿时泥塑当场，他终于发现，他竟然是在一座光秃秃的巨山之巅。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个少年，他面露狰狞之色，定是他，逮到这臭小子，老子定……
可他突然想到，那个看似瘦弱不堪的少年怎么可能把自己给拖到这孤山之顶？除非是……
他想到一种可能。
耳畔又想起说书老头那尖锐的厉喝：“呔，你个小妖。”
可他连小妖都不是，身子突然颤抖起来，凛冽的山风里，冷汗直冒。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修士。
“醒了？”一声温和甚至有些亲切的问候在背后突然响起。
他吓了一跳，急忙循声望去，可身后哪有半个人影，正惊慌间，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石头上立了起来，人影转身看向他，正是之前那少年。
胡大官人这才发现原来那少年刚才一直躺在悬崖边。
“看，从这里看月亮是不是很又大又亮？”少年一脸顽皮之色，双脚悬空，一晃一晃，他站了起来，仰头望着月，洁白的月光洒在他那稚嫩却棱角分明的脸上，眉毛却如女人一般又细又长，表情陶醉忧伤，看上去像个胸怀抱负却又郁郁不得志的的诗人，悲天悯人。
忽然，少年一个转身，看向他，狡黠一笑，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胡大官人此刻完全被吓呆了，傻傻地看着少年走到自己身前，他忽然回过神来，双膝一曲跪下来，头重重叩在石头上，大骂自己：“小人有眼不识仙人，求，求求小仙人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最后狠狠心，以自我掌掴一个响亮异常的耳光收尾。
那少年就面带笑容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一直等他说完，才笑着点点头道：“好。”
胡大官人一怔，不知道这个‘好’字是放过自己，还是夸他自我骂的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试探：“仙人……”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少年打断，忽然问道：“胡大官人，你有几房姨太太？”
他的目光须臾不敢离开少年的脸，听到少年称胡大官人，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叫不敢，低着头，偷偷察看着少年的脸色表情，一面赶紧回话道：“十五个，连上前几日刚过门的一个小娘皮，一共十五个。”
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惋惜的样子，摇摇头道：“这么少，不过，我连一个媳妇都没娶到。”
胡大官人一听此话，立马跪着向前挪挪了半步，一脸谄笑，拍着毛茸茸的胸脯道：“仙人，都给你，小人的这些女人虽说少，但个个水灵，貌美如花，那些年纪大的早被我卖到窑子里去了。”
少年眼神一冷。
胡大官人心跟着一缩，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不确定是，刚才自己是全错了，还是最后一句错了。
少年站起来，想了下道：“好。”
胡大官人这下完全猜测不出这个突兀的‘好’字是何含义了，还好少年接着问道：“十五个女人，一晚睡一个也要十五天了吧？”
胡大官人也不敢乱说话了，见那少年望向他，便赶紧顺从地点点头，嗯了声。
少年道：“既然胡大人如此慷慨，将姬妾都赠给了我，那便劳烦你在这等上我十五天，十五天后我再回来道谢。”
十五天，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在这光秃秃额山顶挨上十五天，饿也饿死了。
“仙人……”胡大官人脸色惨白，可还不等他说话，少年突然丢到他面前一把刀。
刀哐当落地，胡大官人的脸皮跟着一颤。
“拿好，用好，能救命的。”少年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脸上笑容可掬，接着身形一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孤山独影，胡大官人失魂落魄，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拾起身前的刀，胸中的悲愤，恨意猛然间如火山一样爆发，他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咬牙切齿道：“我草……”
“嗯？”
少年的声音忽然又在他耳畔响起，犹如一道天雷，生死关头，胡大官人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刀，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噔噔两步，细着嗓子唱了起来：“握草……握个株青青的小草啊——”
抑扬顿挫的‘啊’声，到最后化作一道长长，伤心欲绝地哭腔在山谷悲鸣，回响。
五天．
胡大官人在山崖上苦苦挨了五天，若不是中间下了一场大雨让他喝个饱，恐怕还没饿死就先被渴死了。
因为饥饿，他虚弱地靠在一块岩石上，面前摆着一把刀，散乱的枯发下面是两只泛着异样光芒的眼。
这几日，一个奇异的画面定格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那是他一口咬下一只粉嫩的耳朵，那香味，让他浑身发颤，同时也越加饥饿。
猛然间，他抓起面前的刀，唰的一下割掉自己的耳朵，顾不得疼痛，已把血淋林的耳朵塞进口里，嘎吱嘎吱，一脸陶醉地咀嚼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