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蛄
字体: 16 + -

难处

    天空的乌云压的很低,潮湿空气有些冰冷,夹杂着一丝烦躁,院子里静谧而又安详,不时醒来的伤号们,会与同袍说庆祝下自己依然活着,而后再昏昏睡去,没有哀嚎也没有大声的呻吟。

    不知过了有多久,大厅的门想来一声长长的咯吱声,门缝中露出了那熟悉的老者胡须。

    阮甲生怕冯牙失礼连累自己,悄悄爱的用力拽了下冯牙,大声喊道“阮甲见过黄公!”

    冯牙反应过来,急忙跟着唱起喏来“小的冯牙见过黄老。”

    门缝打开,果不其然,出来的就是黄浮,黄浮跨过门槛,别过头看了眼阮甲和冯牙,面带不悦之色“庞毅和潘盛呢?冯牙,我让你转告的话,你没说?”

    “不不不!小人这两天也没见到他们二位。”冯牙小心的说。

    “可派人去寻了?”

    “没……没有,这两天一直下雨,将士们太过劳累,小人没敢让去,生怕他们有怨言。”

    黄浮看向院子,抬头又望了望天,语气有些嘲讽道“今天也下雨?看来你真是爱兵如子啊!要不你把他们带回家供起来得了,我们还是打道回京吧。”

    冯牙可不笨,自然听出了黄浮话中的不喜,连忙跪下来向黄浮解释“小人……小人只是想着让他们多休息几天,等天晴了好进山剿匪,争取将黑甲人着来。”

    “连自家上官都没有着落,你想去剿匪?”黄浮冷笑道。

    冯牙被黄浮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噎的没了脾气,低着头半晌也发不出一句话来。

    正当门口安静下来的时候,厅堂中传出了窦冕的声音。

    “黄先生,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俩了,庞毅要去哪,也不会跟他们道明,咱们先等等吧。”

    黄浮听到声音,捋着胡须,板着脸问“你们二人不去约束部众,来此做什么?”

    阮甲一板一眼的行着礼“黄公,我和冯牙来这就是想问问迁营的事。”

    “迁营?”眉头一皱“为何要迁营?”

    “河水一直涨,我怕淹到营地了,加上这些将士也都是南方人,休息时间长了,经常去河里……”

    “你们没有向众将士宣布军令吗?”

    阮甲面露难色“宣了,可河水已经涨到距离营地几十步开外的地方了,我也不能让他们不出营地吧!”

    在厅内的窦冕一字不落的将阮甲的话听了去,忍不住快步从厅中走了出来。

    “将士们士气如何?”

    冯牙见窦冕出来,缩着脖子,压低了声音说“主人,将士们士气高涨,就是有点不好管。”

    “不好管?怎么说?”

    冯牙闻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边的阮甲见冯牙这般姿态,向窦冕躬身解释起来。

    “主人,河水昨夜暴涨,兵士们由于几天没有吃到油水,所以……他们去河里捞鱼去了,我们下令也不起作用。”

    窦冕猛然意识到自己疏忽的地方了,忍不住问起来“我们的粮草还有吗?”

    “有!但大都是糙米,可肚子没油水,吃糙米饭抗不了饿,小人……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河水暴涨,他们不怕吗?”窦冕不解的问。

    冯牙插嘴道“他们都是南方人,各个都是凫水的好手,应该不要紧。”

    窦冕听后,变了脸色,厉声言道“应该?人命的事,是‘应该’能左右的了的吗?阮甲、冯牙,你二人速速回营击鼓聚将,把营地挪到北门,下午开始,必须派出人沿各条道路打听庞毅、潘盛二人下落。”

    阮甲脸色一紧,偷偷伸手拉了把还在发愣的冯牙,向窦冕回道“小人这就与冯牙去准备。”

    冯牙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阮甲逃也似的,拉出了院子。

    黄浮看着远去的二人,俯身对窦冕说道“公子呀,你家这两位可不简单呐。”

    窦冕自然听出话中的抑扬顿挫,笑了笑对答道“哦?何以解?”

    “阮甲此人,外憨而内警,冯牙则不然,孔武有余而无急智,不懂盘桓之道,二者若相辅相成,必有大作为。”

    窦冕没想到黄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有些意外,不过当窦冕想打算问问究竟时,忽听黄浮冒出一句腹诽之语“阮甲与冯牙就算再能闹腾,公子你也能制的了,如今唯有庞毅与潘盛二人,才是难以处置之事啊。”

    “黄公,为何如此说?”

    黄浮愣了下,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嘲的大笑两声“老夫这不上了年龄嘛,有些疑神疑鬼,公子莫怪。”

    窦冕打断了黄浮的话题“黄公,我们还是入内,继续与舒隽将细节再讨论讨论吧。”

    “不用!”黄浮捋着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公子别忘了每郡都有御史坐镇,御史者,天子耳目也,官员升迁贬黜,都在他们的笔下文字中,可官员想升迁,就得看治理、民生,治理最直观的那就是平乱,民生最直观的便是丁口,如今这两者都在我们的手中,他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放肆。”

    窦冕一听,忍不住乐了,这黄浮从头到尾没打算好好和舒隽谈嘛,完全就是想以势压人。

    “黄公,那此事就全权交于你了,有劳了!”

    黄浮颔首道“公子放心便可,这事我自会办妥,不过……不知公子对于兵士们战后赏赐如何办的?”

    窦冕眉头一皱,揉了揉鼻子,面带难色“丁度至今都没有消息,这赏赐发不下来啊!”

    黄浮思索良久,扭头瞥了眼坐在屋中舒隽“公子,我们可否……”

    窦冕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黄浮,自然知道黄浮打算说什么,连忙打断黄浮的话“黄公,此话万万不可再说,朝廷金库,无政令不得私开,这道令自高祖起便没有被动过,我们更不能动。”

    “可……不赏,军心不稳啊。”

    窦冕嘴角抽了抽“军心不稳,那就杀,杀出一个稳的军心来,但唯有动朝廷根本这一点,万万不行!”

    黄浮咬咬牙“好!我只能去试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