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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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

    “王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之财皆其有也,即便不如此,我等亦难有作为。”黄浮摇头有气无力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盖闻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是故同情相成,同欲相趋,同利相死。”窦冕拿起酒壶替黄浮斟满酒,面带担忧之色。

    上官康插嘴问道“不知窦公子打算如何?难不成您欲满足饕餮之口?”

    窦冕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腰“上官兄,您严重啦,陛下何等人,您没见过,所以不了解,我就明说了吧,据我所知,凉州之战,耗资以数亿计,以如今国家之赋税根本撑不起这百年战争,自章帝至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断断续续的将士抚恤、封赏以及人吃马嚼,官库已空,即便抄没梁家以及罚没五侯之资,不过杯水车薪而已,卖官鬻爵之所得,没你们想的那么多。”

    “这么费钱?”黄浮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老夫听闻一小官就标价有数万贯,应该不可能国库还是空的吧?”

    “永初三年诏曰奏令吏人入钱谷,得为关内侯、虎贲羽林郎、五大夫、官府吏、缇骑、营士各有差。而延熹四年,陛下又告天下占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钱各有差。这里面最高的是关内侯,然而关内侯与关内侯行止有差,高者若五侯一般,低着不过食邑百户,有道是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如今不正是这样吗?”

    黄浮摇头长叹“唉!如今这朝廷真是烂了啊!”

    “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嘛……天子虽富贵,可犹在火上烤,这种事,咱们这些人不敢言亦不敢问,毕竟白马令李云的事情还在那摆着。”窦冕一边说一边招呼着两人用餐。

    上官康嗡声说“不知窦公子这个征南校尉,要去哪里?赶明儿早,我先回去给屋里人说说,免得他们担心。”

    “这事还是别说了。”窦冕摇头道“我们等天子诏令下来就要出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耽搁,再者说了,你的罪名,朝廷并没有发下公函,如何回家?而今你们不过戴罪立功而已。”

    “我们要去哪?”上官康放慢进食的速度问起来。

    “荆州!”

    黄浮脸沉下来,轻抿一小口,低声道“陛下让公子这么小的人去,看来此地的事情应该手到拈来啊!”

    “哈哈……言重啦,黄先生,此地若是如此简单,陛下也就不会让我拿产业来抵这么小的军职了,何况如此军职于我等外戚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难道有深意?”黄浮疑惑的问。

    “有没有深意,小子我不知道,但若是没深意,我绝对不信。”

    上官康拿着左手一抹嘴“公子,不知小人这才识,能混个什么官?”

    “我才斗食吏,你能有多大?先混着吧,别把差事给我办砸了,不然你哪来回哪去,我救不了你。”

    上官康停下箸,右手拍着胸口“您就放心,小人我别的能耐没有,但当了这么些年吏,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窦冕一想自己已经把底全交了,至于行不行,后面就看这两人态度了,于是窦冕走下座位,向二人拱拱手“你们二位安心用餐,外面有下人伺候着,稍后歇息时吩咐他们便是,我明天还要去拜访我父,先去休息了。”

    “公子自去!”黄浮与上官康两人向窦冕抱拳道。

    窦冕刚走出客厅,一名下人跑过来,默不作声地将窦冕带到卧室门前,而后返回客厅处继续伺候去了。

    窦冕瞧着卧室的窗子处还透着光亮,有些迟疑的举起右手轻叩房门,敲门声刚落,房门被雀从里面拉开了。

    “夫君!”雀带着疲惫向窦冕轻轻道上一福。

    “怎么还不休息?明天还要去父亲那。”

    “这不……夫君酒席还没结束,妾身就在房间里等着您,不然晚上您又得睡书房了。”

    窦冕乐不可支的说“这天随便将就一夜都行,又不是大冬天,我还能冻着不成?走了,去歇息吧。”

    雀面带困意的点点头,一手拉过窦冕的小手,缓缓走进卧室,一手顺势关上了房门。

    夏天的夜短暂的有些夸张,窦冕还没有感觉怎么睡,就听见雀催促自己起床的声音,窦冕朦朦胧胧的爬起来,早已经准备好衣物的雀,顺势三下五除二的将清爽的丝袍给窦冕套在了身上。

    窦冕冷不丁的被这股凉意一激,睡意瞬间没了,麻利的爬下床榻,走到门口放置的水盆处,洗漱起来。

    雀趁着这会时间,吩咐下人将早点端来。

    窦冕接过雀递来的毛巾马马虎虎的擦了把脸,一头扑到食案前,就着简单的稀饭和油饼,狼吞虎咽起来。

    雀站在窦冕身边,手忙脚乱的给窦冕拍着背,生怕窦冕噎到,一边柔声劝道“夫君,您慢点的,别噎着,慢慢吃,咱们不急。”

    窦冕吃完,拿起擦嘴的毛巾,擦干净嘴边的油渍,揉着圆溜溜的肚皮,乐呵呵的说“终于吃到顿饱饭,可把我饿惨了,自从入狱,顿顿糙米粥,昨儿好不容易出狱,到昨夜都没来用饭,愣是饿了一天。”

    “昨晚上的菜都是您爱吃的,没吃饱吗?”雀捂着嘴调侃道。

    窦冕翻着白眼“吃个鬼,光顾谈事情了,值此咱俩这几年吃穿住行的事,我怎么能马虎?当然多谈谈,我哪知道他俩在里面能关这么多年,险些都快成生瓜蛋子了。”

    “不知夫君今天打算去向外舅说什么?妾身也好琢磨琢磨怎么跟外姑说。”雀蹲下来,低声细语的问。

    窦冕揉着鬓角,面露痛苦之色“我感觉真窝囊,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生意能挣些钱,我姐竟然把一年那么多钱的生意要交出去,而我还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你得劝劝我娘,别让我爹老做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