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爱情唱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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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跑计划

顾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自己的酒杯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苏浅依实在搞不懂,普普通通的玻璃杯里装的那些猩红色的**到底是什么琼浆玉液,竟然值得他这样恋恋不舍,连自己坐过来都不肯抬头看一眼。

但转念一想,浅依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有漏洞的——她只不过是个扰人美梦的陌生人罢了,又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呢。

顾岩恰巧就在这时抬起头看向她,低声说:“还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

可惜的是,酒吧里突然响起了嘈杂嘶吼的摇滚乐,浅依和朵娜都没有听清他的言语。但她们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停留在他唇边的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朵娜怔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连她都没见过几次的温柔笑容,顾岩竟然会毫不吝啬地赠予对面那个甚至算不上貌美的陌生女人!

浅依也怔住,但却与朵娜的情况完全不同。

事实上,她只是心有余悸,并且很努力地将脑海里不停翻滚的感慨憋回肚子里。

那几句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咆哮其实是——顾岩先生!我一个可怜兮兮的流浪妹应该没跟你结过梁子吧!那你能不能别在我这么尴尬的时候表演什么“微微一笑,绝对不抽”啊!

从傍晚时分在地铁口遇到这个男人开始到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苏浅依先后经历了被拎、被嘲笑、被震惊、再被拎、再被嘲笑、再被震惊等一系列循环往复的尴尬过程。

现如今,因为眼前这男人,她已经第n次觉得伤脑筋了。

这样看来,顾岩还真的是让人……伤透了脑筋。

就在浅依决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顾岩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响指,招呼不远处的服务生过来。

他一边示意服务生将酒品单递给苏浅依,一边笑着问她:“喝点什么?我请。”

这一次浅依倒是学聪明了,警觉地打量他半晌,而后半眯着眼睛,不答反问:“为什么啊?”

顾岩不语地抿着杯中的血玛丽,而朵娜点好了今晚第二杯长岛冰茶,他们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苏浅依的下文。

“突然将陌生女人解救于狂风暴雨中,然后突然请那个被解救的陌生女人喝酒?说实话哎,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好运。”

浅依顿了几秒钟,难得严肃地继续追问着那个不曾被回答的问题:“所以顾岩,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呢?”

那种人人期盼的、被称作“运气”的东西,总是在浅依偶尔偷来片刻欢喜的时候,不经意地刺痛她的记忆。

所以,

她再不会傻到相信自己也会偶尔幸运。

如果当年,她那落魄得无以复加的生活里真的还存在哪怕一丝一厘的幸运,她又何至于眼睁睁地……

罢了,浅依很理智地就此封住回忆的链路,就像斩断一只黑猫的尾巴。

浅依别过头去,不打算再多看一眼这个似乎象征着“运气”的男人。

而顾岩明明看到了她的反应,却仍然不给予任何她想要的回答。

事实上,对于眼前这个陌生女人,顾岩有着自己的打算和思量。

他只是习惯了在某些特定场合下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沉默、礼貌,并且不动声色。很显然,酒吧就是这样的场合之一。

“苏小姐,有没有兴趣尝尝我最喜欢的鸡尾酒?”他轻摇着手中的玻璃杯,像是在询问,却又不等她回答就对服务生说,“麻烦加一杯血玛丽,谢谢。”

血玛丽——色泽如血,妖冶而华丽,拥有远比番茄汁还要酸涩的触感,苦中略咸,却又隐隐散发着酒精特有的醇香。

几分钟后,苏浅依好奇且仔细地品尝着萦绕舌尖的猩红**,却怎么也无法将这样的味道与“血玛丽”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虽说血玛丽对顾岩来说只是加了1.5盎司伏特加的番茄饮料,但很明显,它对于一个习惯了贫苦流浪、喝惯了塑料杯子里温开水的小女人来说,还是会显得太过奇特。

味蕾被某种完全新奇的触感包围着、刺激着,只是轻抿了几口,浅依就已经觉察到自己在刹那间所经历的失神和茫然。

这样的感受,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她从未有过。

而后,乔朵娜很适时地点燃一支香烟,旁若无人地对着自己杯里所剩无几的长岛冰茶认真地吐着烟圈。

稀薄的烟雾缭绕在星星点点的明灭火光周围,配合着血玛丽的复杂味道,毫不费力地将浅依拖进了名为“迷离”的泥淖中。

恍惚中,浅依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吧台的方向走来,但无论怎样努力,她还是不能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那个人,是卓子旭吗?是吗?不是吗?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于是所有一闪而过的疑问都变成了断线的风筝,没了踪影。

其实,来人确实是卓子旭。

在浅依正式进入醉酒模式之前,一段很有戏剧性的对话朦朦胧胧却不偏不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男人甲:“顾岩哥,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只准看着,不准碰她!”

男人乙:“麻烦你看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她在不依不饶地啃手,啃我的手。”

女人:“卓子旭,趁我没发飙,立即把这倒胃口的女人给我搬走。”

男人甲:“浅依,起来跟我回家了,听话……快点给我松开嘴啊!你是长这么大没见过猪蹄还是怎样?!”

男人乙:“喂喂,我说你到底咬够了没有啊……嘶,轻点儿!”

……

再醒来时,有明媚的阳光跃动在浅米色的窗帘上,温软的色调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这个全然陌生的立方空间留给浅依的第一印象就是——它像极了一副挂在展馆里、色彩和格局都调配得恰到好处的工笔画。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温馨,浅依只觉得沉醉其中却又无所适从。

……慢着!

陌生的房间?她醉酒之后不清不楚地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像是平地惊雷,彻彻底底地炸散了苏浅依最后一抹醉意。

她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做出了一件让自己很是鄙视的事情——就像许多偶像剧中演的一样,苏某人紧张兮兮地掀开被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还穿着衣服……

结果,还穿着,并且没有发现任何怪异迹象。

悻悻起身,浅依晃着步子挪向不远处的木质门板,趴在上面侧耳听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探了头出去。

五分钟后,当她终于确定这栋三室一厅的温馨房子里确实只有她一只活体动物时,才稍稍镇静了一些。

但不知怎的,她的心头却又没来由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为什么会落寞?浅依不明白。

或许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深埋在心底某个角落的另外一个自己,其实已经对这段偷来的静好时光产生了更多的期待。

比如说,期待一杯温热的茶;

比如说,期待一首惬意的爱尔兰民谣;

比如说,期待一通来自亲人的电话;

又比如说,期待一个可以长久陪伴的人。

但这些从来都不属于她。所以,心生落寞。

满屋兜转的脚步最终停在客厅角落里的几株绿油油的盆栽之间,浅依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明净的落地玻璃窗上,像是刺探敌情般向外张望着。

小区里行走的路人看起来竟然比手腕上那串紫晶手链的一颗珠子还小。所以很明显,这里是某未知公寓的高层房子。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大门被反锁了,而她却想不出除了跳窗以外的逃跑方式。

至此,浅依忽然觉得头更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