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千千阙歌有谁共鸣_第八十八章：又是这样的晚上
周离问：“你是不是想起谁了？”她有点忧虑。
他转头望向栏杆下黑色中闪光的城市，说着：“周离……我该怎么办啊？再没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办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啊，我对不起我爸妈，对不起我大哥，我害了齐苏……我大哥说得对，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做点像样的事……这么多年，我在干嘛呀？没人能告诉我了……”他无力地挥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膝盖，凄惶而绝望，眼里是暗暗泪光。
周离理解他的心情，她一直都懂，她说：“章叔叔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你不能一直活在自责里，你要学会宽恕自己。你是做错了一些事，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自己呢？你已经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劝慰，兀自诉说着：“接到我爸电话时我好高兴……我以为他们都原谅我了……我回了西安，打算以后好好孝敬他们……可是……可是，我爸死了……我对不起他……我让他操心了一辈子，都没来得及好好孝敬他……他就死了，我是个混蛋儿子，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他头痛欲裂，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头部，布满胡渣的脸上眼泪横流。
周离用力地钳住他的手：“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才是对不起他！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你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管小寒！不管章阿姨！一个人躲起来喝酒？这样有用吗？你这样只会白白害他们担心！他们需要你呀！你怎么可以不管他们？”周离叱问他。
他终于安静，瘫倒在角落，眼睛望着天幕，“他们需要我？”
周离用袖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泪水，回答他：“他们当然需要你，你是他们的儿子和父亲，你还有很多责任的，你这辈子还长，需要你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忽然抓住周离的手，问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握得很紧，就像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离一惊，看到他眼里的迷茫和渴望，镇定下来，认真地回答他：“原谅过去，过好现在，做个好人，照顾家人，找个爱人。”她的答案一气呵成，同样含有她的期望。
他听着她的话，深深地看着她，耳边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第一，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因为酒很伤身体，而且你的酒量太差。第二，你不是没有未来了，而是你刚走完一条路，现在在岔路口，你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你应该冷静下来振作起来好好想一想。第三，你是个好人，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我会有更好的生活的……”他放开她的手，痴痴地跟着脑海里的声音复述。
周离说：“是啊，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的，就算现在再难过你也还是会回归正常生活的。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想再多都没用。你应该回家睡觉了，明天早上起来正常去上班……”
他头脑昏胀身体无力，依旧瘫坐在墙角，没有回应，像
是在出神，又像是快睡着了。
沉默了一阵，周离扫了眼地上的酒瓶，想他是醉得没法自己活动了，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她把他的臂膀架在自己肩上，用力地将他健壮的身体从地上扶起来，扛着他移动步伐，他身体瘫软意识模糊只能勉强地被她带动着走，几乎全身重量都让她承受着。
周离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酒味，看着他迷醉憔悴的脸，很心疼又有点埋怨，小声地嘀咕：“不是答应了不再喝酒的嘛，你这个骗子，酒量这么差还要喝……”
周离把章泽清扛下楼，一路上他略有意识还胡乱地说着话，到了他家门口，周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就在他口袋里摸他家的钥匙，在外衣口袋里没找到，伸手去他西裤口袋里摸，换作面对面拥抱的姿势，身体还承受着他的重量，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声，那么近那么亲密，她有点羞涩。
摸到了他西裤口袋里的钥匙，她想换个姿势扶他，一下没有控制好，他身体失重向她倾倒过来，将她压在门上。他勉强地站稳，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染上红晕的脸，那双黑亮的眼睛，他的手抚上了她脸颊，冰冷的手掌紧贴着她温热的皮肤变得有温度，轻柔缓慢地抚摸着，缓缓滑下，滑到她柔软的颈项，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与她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注视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迷情……
周离用莫大的勇气与他对视，凝望着他动情的眼眸，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过心扉，身体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如鼓的心跳在推动她，慢慢仰起脸吻向他的唇……
看着她充满**的粉唇渐渐靠近，他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可是心里好像有什么意识突然觉醒，控制着他，阻止着他，狠心地将他拉回理性的边缘，说白了就是他还没有足够醉，他还能克制那份难以克制的冲动。在将吻上的最后一刹那，他移开了脸，身体失去了支撑力，感官意识彻底模糊，倒在她肩头。她抱住他防止他摔倒，听到他说：“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这种错误……”这是他潜意识里的话，甚至他自己在这时都不知道自己会说这句话。
周离心里的羞涩感褪去，恢复了神智，感觉有点黯然。
原来，那个相似的夜晚对你来说是个错误。可是，那已经付出了我一生最大的勇气。
她一边扶着他，一边拿钥匙开门，好不容易将他扶进屋里，摸黑找到他的房间，将他安置在**，费力地脱下他的外衣，给他盖好被子，他似乎已经昏沉地睡着了。
周离打开灯，去找毛巾，将毛巾用热水打湿，蹲在他床前轻轻地给他擦拭面部，揉了揉他皱成川字的眉宇。
她弄完了，自己也精疲力尽了，关了他卧室的灯准备离去，看着**的他，她迟疑了，再次走到他床头，望着月光下他清朗的面容，她低头一笑，学五年前那个晚上的自己，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飞快地闪开，脸颊变得滚烫。
随着她身体快速的动作，她手腕上的硬币和链子碰撞在一起发
出较为响亮的叮铃声，这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刺激着他沉睡的神经，霎时间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五年前一样，她正背对着他，听到他问：“你是谁……”
她受到莫大的震动，不敢回过身看他，咬唇挣脱了他的手，挣脱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片银光在他模糊的眼前闪过，他想留住那片光，伸出手，她却已经溜走。
他闭上眼在黑暗中睡去，但那片光的确是来过他的世界的。
第二天，他被章母叫醒，头有点疼，想了一会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而有些细节实在是想不起。章母埋怨他：“几天见不到你人，真是让人担心死了，刚好昨天我带小寒去你二哥家了，你刚好回来了，还喝得一股酒味，喝成这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真让人操心。”
他顿了下，看着窗外的阳光：“是周离把我送回来的。”章母没有听到他的话。
章母的逝世让他们一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笼着一层阴霾，可是他们总得从阴霾中走出来。
他戒了酒，因为他总算明白，无论多难受人都得明明白白地活，酒精的麻醉并不能让感觉好半分，也不能对事情起到半点作用。在家陪章母调整了一阵子，一个中午了，他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开车去公司了。
因为他在公司的一个成人文学培训班兼任讲师，所以公司里的人习惯叫他章老师。好久没来公司，同事们见到他都特别热情，跟他打着招呼又沉重地表示慰问。
白润明听外面有人说：“章老师你终于回来了……”他兴奋地跑出办公室去迎接他，给了他一个大拥抱：“欢迎回归啊！”
章泽清跟他说笑着，放开他，抬眼望向前面的会议室，公司的每间办公室都是用玻璃隔断的，所以他可以看到周离在向他招手微笑着，她正在跟赵总谈论最后的策划文案定稿所以不能出来，只好这样微笑示意。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司，问白润明最近公司的情况和工作的进展，白润明喝着茶，说：“……后天我们的活动就能在会展中心办起来了，你刚好可以回来主持……”
他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啊。”
白润明看向会议室，颇有深意地笑了，玩笑道：“跟大公司合作嘛，总是麻烦，特别是遇到像赵总这样的大麻烦，气走了我们三个文案，现在倒好了，将这个大麻烦丢给了周离，就不是什么麻烦了，哈哈！”
章泽清有点不解，看周离在赵总面前好像很犀利的样子，问：“周离性子挺冲的，不会得罪赵总吗？”
白润明笑意加深，说道：“得罪？赵总是巴不得呢，上次还说从没见过像周离这么有趣的姑娘，你是没看到他这一天到晚往我们这跑的可勤了，不是送花就是送包的，这小姑娘也真是会吊人胃口，赵总这热情似火的，她倒是统统拒绝。”
章泽清看着周离，听他这样说，颇感不悦，“别乱说，他怎么会看上周离？他可是结了婚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