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头,折腾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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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点到为止(一)

    娄昭和三姊约好了要趁高欢休沐的时候去会会他,亲自考较考较这位被三姊夸成一朵花儿的人究竟什么样,是真有能耐的铮铮汉子还是一个绣花枕头?作为娄家未来的掌舵人,娄昭很早就有了半个家主的自觉。长兄英年早逝,他是家里唯一的成年嫡子,必须负起应负的责任来。看三姊那情根深种的样子,怕是很难阻止她与那姓高的交往下去。这次离家出走的风波过后,父母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软化,不再是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但这并不等于三姊的婚姻大事就能随随便便凑凑呼呼的找个人就嫁了。娄家不是普通人家,娄昭更不能让从小就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娄家三小姐委屈的过一辈子。正像三姊说的那样,家境是否贫寒富裕并不是衡量一个未来丈夫的唯一标准,关键是这个人能不能有担当、不龌龊、拿得起、放得下,保护家人时能舍得出性命。当然,如果有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邦的经天纬地之才就更完美了。尽管目前这姓高的还只是“租房客”的身份出现在三姊和父母的话题中,但从三姊的表现来看,这个“租房客”迟早会以“准女婿”的身份成为家人的谈资。作为调和三姊和父母之间矛盾的中间人,他必须搞清楚这姓高的究竟有何本事让三姊飞蛾扑火?偷偷地从兰草和紫娟口里得知,是三姊对那姓高的一见钟情,甚至有点不计后果的追逐。到底是三姊为了让父母死心,不再干涉她的婚姻大事故意编排的戏码,还是确如她们所说的一见钟情?是骡是马,今天就是一见真章的时候了,娄昭有些跃跃欲试。

    娄昭君从吃过早餐就一直躲在房间里打扮,磨磨蹭蹭都日上三竿了还没有出来。娄昭无聊的在院子里转悠,并把这院子的所有屋子看了个遍,连马厩都里里外外的看了两遍还不见三姊的影子。打发丫环进去催了几次,娄昭君才从房间里慢吞吞的出来。她这一出来不要紧,整个院子顿时感觉都明亮起来了。

    上身是丝质紧身白色小袄包裹着她汹涌澎湃的身材,一袭红色及地长裙使本就身材修长的她显得更加高挑,翻毛的白色小蛮靴包裹在裙子里只露出脚尖,精巧的十字髻中间是做工精美的黄金红宝石头饰,一条长长的亮红色丝巾看似随意实则刻意的搭在鼓鼓的胸前,让整个人顿时有了飘逸般的动感。总体色调以红色为主基调,白色为搭配,金色为点缀,与她娇媚的容颜浑然天成,大方脱俗,美得不可方物,连弟弟娄昭都看呆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就是如此。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娄昭君假意责怪弟弟,实则暗自得意。看来自己的装扮不会让高朗失望吧。

    高欢天不亮就起床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没有特殊情况常年坚持不懈。因为过段时间就要去五原那边任职,这段日子不用上值,他需要做些必要的准备。

    一套军体拳直打到汗流浃背才停下来,他要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免疫力,确保在这个医疗水平不如后世兽医的年代能够健康的度过每一天。整个北魏三十几岁的平均寿命,除了战争,很大一部分人死于疾病,能活过六十岁的老人十分难得,朝廷都要为其免税,甚至把老去的宫女赐予这些老家伙享用,人生七十古来稀可不是一句空话。历史上高欢的这具身体只有51岁的寿命,表面上是郁闷而死,其实就是免疫力严重不足,一场重感冒便去找阎王爷打麻将去了。老高死的时候不定多惋惜呢,终究是英雄了得,用“日食”类比自己,无非是寻找心理上的安慰,最后不得不硬气地说死就死了吧,没什么了不起。

    用罢早餐之后,他一头扎进一间十几平米的小作坊,各种工具倒也齐全。斧、锯、刨、凿、錾、锥、锉……还有一个小巧的耐火炉。看到这一切,高欢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嫁接到另一个时空的钢铁上。上辈子自己工作的城市有“草原钢城”的称谓,对于钢铁这东西不算陌生。毫不夸张的说,中国北魏时期的钢铁冶炼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其中炒钢法、灌钢法、淬炼法的发明至少领先欧洲一千七百多年。可悲的是,二十世纪前半叶的中国连根炮管都造不出来,让一个矮冬瓜民族打得屁滚尿流,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特别是世纪之末,因为造不出航母甲板所用的特种钢材,国家不得已花两千万从乌克兰购买了一具空船壳,却在运回途中被土耳其活生生敲诈了十亿美元才放行。是愤怒还是唏嘘?高欢不知道,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如果有一天他能一言九鼎,决不能……能做到吗?

    为什么1840年之后的华夏,整个民族都常常感觉委屈?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的辉煌睥睨寰宇,在我们的文明成为经典的时候,有些人还在茹毛饮血。我们的尖端发明别人连模仿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有些人刚刚学会拿刀叉吃肉。如此巨大的落差怎能不让人心口隐隐作痛?……这个苦难的民族!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甭管你是谁,不能把这个民族重新推到世界的最高峰,就不要妄想占着茅坑不拉屎。也甭管走什么样的道路,信仰什么主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是最好的主义!其他都是放屁。

    高欢手里摆弄着工房里的工具,思绪回到后世,联想到许多东西。因为知识的局限性,曾经的他也以为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国,工业产品、高科技产品等受制于人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当他回到一千六百年前才发现,此时的中国手工业制造能力就已经甩出世界好几条街,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什么火药、冶炼、农业、天文、地理、历法、造纸、印刷、指南针等等,都是世界最前沿的科学结晶。至于那些被称为“奇巧淫技”的奢侈品更是精美得令西方人瞠目结舌。仅只一个瓷器就让西方人当作黄金储备,看一户人家是否富裕就看他有多少来自东方的瓷器。欧洲皇室的墙壁上镶嵌的都是景德镇陶瓷。

    丝绸,一只胖胖的小虫子吃几片桑树叶,然后吐出一丝长而柔的线,经过勤劳的华夏人巧手穿梭,薄如蝉翼的锦缎就能让世界疯狂,不远万里往来搬运……“丝绸之路”,人类历史上何等壮观的商贸交流?一只小虫子,一堆泥土,经过我们的智慧和巧手点石成金,怎么中华民族就他妈成了劣等民族了?可悲的是,我们当中还真有人附和这种论调!

    北魏时期的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是中国古代五大农书之首,记述了黄河流域下游地区即今山西东南部、河北中南部、河南东北部和山东中北部的农业生产,盖述农、林、牧、副、渔等五大门类的生产技术知识。收录了一千五百年前中国农艺、园艺、造林、蚕桑、畜牧、兽医、配种、酿造、烹饪、储备,以及治荒的方法,把农副产品的加工、如酿造以及食品加工、文具和日用品生产等形形色色的内容都囊括在内。神奇不神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唉!不能细想,细想会生病的。

    高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制作一套洗漱用具。这些天他都被苦涩的青盐和柳枝把牙床弄破好几次了,乌黑的长发也快生虱子了。拯救地球的事先放一放,设法提纯精盐和制作牙刷,制作肥皂是他来到这个世上的首要任务。对于高欢来说,这几样东西非常简单,材料俯拾皆是,只需多试验几次,找准配方比就可以了。

    后世有一句常话说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就比如早晚洗漱,后世谁若敢拿肥皂洗头,连乞丐都会骂你土鳖。那是因为你有,来一千六百年前看看,怀朔镇能用上皂角的人家非富即贵,绝大部分人只等下雨的时候来一场“天浴”,不幸的是这地方一年下不了几场雨。这是比较讲卫生的,还有几十年不洗一次澡的,普遍采用“干洗法”,就是用手搓卷儿。比较极端的是一辈子就洗两次澡,出生时和离世后,真尼玛节俭。所以说,相比人常年不洗澡,羊膻味是最好闻的味道,不信你来试试,恶心不死你算你命硬。

    豹子的铁掌他已经为牠钉上了,高欢不知道马掌究竟有没有人发明,至少怀朔镇还没见过,这事他打算到五原之后率先在自己的百人队推开,提早扩散出去不是什么好事情,低调!

    他现在手上制作的这几把牙刷是专门为小妮子特制的骆驼骨手柄牙刷,已经完成四把了,最后一把就差整理毛刷了。

    “三小姐吉祥,二少爷吉祥。”门外传来齐黑子低沉的问候声。

    “高郎君在吗?二少爷要来见见他。”娄昭君把弟弟娄昭推在前面挡风。

    “在的在的,高郎君在作坊里呢。”齐黑子说。

    “他在那里干什麻呢?”娄昭君好奇的问。

    “做一些小玩意儿,看不出是干啥用的。”齐黑子答。

    “哦,昭君你来了?”高欢听到娄昭君的说话声,身上还系着围裙就到院子里迎接娄昭君的到来。他下意识的把娄昭君当作非常亲近的人,称呼上也显得随便一些。

    胖胖的娄昭听高欢对三姊的称呼毫无尊敬,不免心里不快,正待出言斥责,却见娄昭君不但不以为仵,反而像喝了蜜一样甜的让人觉得腻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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