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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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2

他黑色的路虎拦在大巴前面,司机愣了愣,刚想开口骂人,但看见顾念深骇人的气势时,便识趣地闭了嘴,心知这样的男人他惹不起,满车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秦桑绿盯着他,神情冷冽,他丝毫也不避让,走过去,轻声道,“跟我下车。”

她不动,一脸的倔强,顾念深叹口气,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在所有的惊疑的目光中将她抱下车,她在他怀里扭动挣扎,可他双臂牢如钢铁,丝毫不为所动。

早已有人等在车前,远远地看见他过来,就立刻打开车门,他将她放进去,她人还没坐稳,他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放我下去,顾念深,我说放我下去!”她瞪着他,怒气匆匆。

他瞥了她一眼,淡然道:“阿桑,我说的话,你忘了?”

她的离开真的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目光幽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肃杀的气息,但秦桑绿不怕,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念深,你如果不放我下去,我就跳车,你信不信,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她逼视着他,目光因为发怒,更加的波光潋滟,但却也冰冷的不见丝毫情感。

顾念深压抑着怒气,转头盯着她,“阿桑,程易把你弄丢了,这笔账怎么算呢?”他漫不经心地说,神情却又十分认真。

秦桑绿怔了怔,随即,脸色铁青,胸口因为发怒起伏剧烈地起伏着,他还是那个顾念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了秦家父母,就用程易来威胁她,她怒极反笑,挑着眉,神情讥讽冰冷。

爱到最后,如果成了互相伤害,那么,过去的那些岁月,他们该怎么交代?

她又回到顾家,现在,这里只能被她称为顾家,多可笑,兢兢业业十多年,最后她连一处可以被称为自己的家的地方都没有。进了门,她径直上楼,顾念深在身后喊:“阿桑。”

她恍若未闻,顾念深无奈至极,他看着她瘦弱,却挺的笔直的身体,忽然觉得,她真的离他好远,他们之间仿佛千山万水,他不知道该怎么走近她。

顾念深怕她会再次不辞而别,安排了无数的人在楼下,院子里,后花园。

她站在楼上看着,只觉得满心悲凉,为顾念深,也为她自己,他们已然走到了这一步,还强留彼此在身边有什么意义,经过这么多辜负,失望和伤害,她只觉得累到连爱这个字都不能再被提起。

现在的她,只想过一种安静的,不被打扰和伤害的生活,哪怕从此孤独终老也好。可是,他非要困她在这里。

整整一天,她都没有下楼,卧室的门反锁着,顾念深上去好几次,端着饭在门外敲,里面寂静的,仿若空无一人,他知道,她就在里面。

“阿桑。”他耐着性子喊。

“阿桑,开门。”他继续敲。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他急了,直接取了钥匙来自己开。窗帘被她拉上了,房间很暗,她躺在**

,面朝墙的另一面,呼吸微弱,整个房间,有一种死寂的气息,他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抱她,阿桑睁开眼,冷冷地随即避开。

“阿桑,吃饭。”他最恨她这样的任性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秦桑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出去。”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愿意说。

怒火蹭蹭蹿上来,他额上青筋直跳,涨的脑袋都疼,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阿桑,你别逼我!”

“要威胁我弄死程易?顾念深,他如今是苏维伯手下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即便你有这本事,也不是三五日的功夫,而我既然能亲手段了与未出生孩子的母子情分,能放弃与秦家数十年的亲情,如今,我孑然一身,还怕什么,不过是命一条,闭上眼,段了气,这世上的人与事,还与我有什么关系?”她目光清冷,灼灼恨意,他非要她留下,那她就永远地留下!

还真是秦桑绿的性子,到了这一刻,还能如此条理清晰,顾念深想笑,但身体却渐渐发冷,他知道,她比一般女孩子更决然禀咧,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一口气蹿上来,在他胸口抵着,尖刺般的疼。

她说完,又重新躺了下去,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握着拳走出去,秦桑绿听见,外面盘子碗被摔碎的声音。

顾念深从来不是轻易发怒的人,摔东西,这样愚蠢又没用的事儿,这是他第一次做,她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们已经把彼此逼到了这个地步。

无奈之下,他喊来西嫂,以为她的性子,总会给西嫂几分面子。西嫂来时,秦桑绿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滴水未尽,脸色灰白难看,西嫂吓了一跳,忙开导劝慰,她头第一次见阿深那孩子痛苦成这个样子,结婚才短短半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秦桑绿油盐不尽,铁了心的要把自己的逼死,西嫂也没有办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的人。

顾念深恨极,她刚做过手术出院,再这样下午,整个人就会垮了,她不吃不喝,这一招直刺他的心。房间里,他觉得她连呼吸都变微弱了,闭上眼站了会儿,他走出去给季医生打电话,她不肯吃饭,他只好让人为她打营养液。季医生听他语气焦急,来的很快,上楼看见秦桑绿,亦是吓了一跳,她已经瘦的皮包骨,身体差到了极点,不敢耽误,立刻想要为她施针。

秦桑绿执拗到了极点,针还没有近身,就被她挥手打开,顾念深只好上去按住她的身体,两天没吃饭,她的力气还是大的惊人,像是垂死挣扎一般,好不容易扎了针,她又通通拔去。

一番折腾,她的脸色早已涨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医生见状摇摇头,提着药箱离开。他看着她,脑袋里像有人拿着电钻在钻,尖锐的疼起来。

打电话给程易,是他最后能想到的方法,她现在像一只刺猬,对任何都充满恨意,防备,唯独程易,想到这儿,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表情沉痛。

十一月,已

是g市的冬天,空气冷冽,花园里的向日葵,纷纷垂下了脑袋,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萧瑟,寂静。

她绝食的第三天,顾念深站在她的床边,他看她了许久,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唇,现在的她,真是瘦的可怕啊,他的心如被万箭穿心一般的疼,这是他十八岁,想要疼爱一生的人啊。

他眼眶不可抑制地泛红,狠狠地吞咽着口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不能再看了,越看就会越舍不得。

很久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太快,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阿桑。”

“阿桑,我送你离开。”阿桑,我亲自送你离开,看着你走。

秦桑绿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愣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她头晕的厉害,狠狠地拽住被,勉强坐直,她看着他,他眼睛红的厉害,眉心蹙着,她坚硬的心,在这一刻,微微动了动,这样固执,骄傲的顾念深,竟然答应要让她离开了,鼻尖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他们对视许久,仿佛在回忆这短暂的小半生,这是他们最后给彼此的温柔。

尾声:

阿深,你知道阿桑的小时候吗?

她从出生就不知道父亲是谁,阮明珠疯癫,整日去和男人厮混、赌钱、睡觉,偶尔心情好时,会抱着她宝贝宝贝的喊,但心情不好时,她就会骂她,祸害、孽种,去死!

你能想象她一直生活在一种怎样的目光中吗?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要自己做饭,洗衣服,照顾自己的生活,我记得她八岁那年吧,生火做饭时,因为够不着台子,整个人都掉了下去,邻居听到她的尖叫过去救了她,庆幸的是,当时候家里穷的连油都没有,那是一口空锅。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她的衣服从来是各家孩子不要的,补丁补了又补,还有,你以为谁生来就是小兽一样厉害的性子吗?小时候上学,她成绩好,长的漂亮,同班的同学看不过去,就骂她,欺负她,她不保护自己,就没有人会保护她,她必须随时准备和这个世界大干一场。

这样的她,就算是自私懦弱也可以被理解,她从小就习惯了为自己打算,她的生活告诉她,她必须趋利避害,克制隐忍。

她戒备、胆小,缺乏对人的信任,可是,她却全心爱着,信任着秦家的夫妇,她以为,当这个世界都背弃她时,秦家夫妻一定不会,可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是先被抛弃的那个。

阿深,你们感情上给她的伤害,已经让她临近崩溃,而秦家夫妻,是她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是没有对你勇敢过,她的本性就是戒备、防范、不信任,可是,她抛弃掉那些自己的本性对你勇敢过一次又一次,阿深,你想过,当她肯再次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要向你敞开的心时,那段时间里她内心的煎熬吗?阿深,她也曾深深期盼过肚里的孩子,也曾憧憬过此生和你岁月静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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