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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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只愿感君一回顾 4

变化是有的,但他却能看得出不是因为他,若说公事,她应当知道,有他在,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想起她消瘦的脸,以及泛青的眼眶,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低头无意一瞥,却看见苏南微忐忑的神色。

身体微微一震,轻声道:“谢谢。”

那天,他从秦桑绿办公室出来后,心里涌过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挫败感,莫名其妙就去了容色楼上的静吧,容夜白不在,他自个喝了两杯,遇见了苏南微,她主动和他聊起了秦桑绿,她说,她能感觉到,秦桑绿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和情意。

多可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秦桑绿对他旧情难忘,连他本人有时也会这样以为,但事实却是她又冷又硬地拼命回绝,斩钉截铁地否决,他看不透她,苏南微趁机提议,她愿意陪他试探他。

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谁也不能免俗。

“明天就别来了。”他开口,淡淡道。

那晚他肯定是糊涂透顶,才会同意这个提议。

苏南微点点头,目光暗淡,其实,不管别人觉得她这行为有多疯狂和下贱,但,这几天却是她喜欢他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日子,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他不再对她恶言恶语,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

但你若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就会知道,你会无法控制地去做一些在别人看来的傻事。

送苏南微回去,下车前,她突然特别想和他说一句话,咬咬唇,鼓起勇气问他:“阿深,如果没有秦桑绿,你会对我动心吗?”

她站在车门旁,挡住了身后的光华,整个人陷入一圈阴影里,唯一的光芒是从她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像黑夜的灯笼,明明灭灭地闪烁,顾念深看着她,半晌,开口道:“如果没有她,或许任何人都可以。”

还是像被人在胸口扎了一下,尖锐地疼,她轻声笑了笑:“我们都是傻子。”她语气悲凉。

顾念深身体猛然一震,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但他不肯细想,苏南微转身离开后,司机驱车离开。

秦桑绿站在窗前良久,直到陆西年打来电话,她才转身,屏幕上闪烁着的熟悉的名字,竟莫名勾起她心里的委屈,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按下接听键:“差不多可以下班回去吃饭了,阿桑,别老加班。”

“好。”她应着。

房间安静,她仿佛能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就像平常他在身边,与她闲话时一样,半晌,他温柔地问,“阿桑,工作不顺吗?”

一股热气冲上眼眶,她紧紧握住手里的电话:“西年,真爱是不得不原谅吗?”

他不知道她究竟所指什么,但直觉却告诉他,一定是和顾念深有关,心里微微泛酸,轻叹一声道,“是,不得不。心会代替你做决定。”

她握着电话,看着窗外渐暗的夜,怔怔发愣。

六月十六日,城南正式动工。

秦桑绿和顾念深在工地上举行开工仪式,各大媒体记者前来跟踪报道,g市一些企业的当家人也在应邀之列,四周围满看热闹的居民,顾念深和秦桑绿在一旁与人寒暄,鹿米米倚在容夜白身边奸笑,秦桑绿抽空过去和她打招呼,她肆无忌惮地和她开着玩笑:“阿桑,这好像是你和阿深的订婚仪式啊。”

“阿深订婚会在这?小白,你老婆的智商都转嫁到你身上了吗?”纪南方一日不贫就着急。

秦桑绿趁机脱身,看向梅西,梅西察觉到注视,交代了身旁的工作人员几句,然后走过来,听秦桑绿问道,“还有多久?”

梅西跟她久了,很快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眼手腕,回答道:“四十分钟。”

她点点头,梅西离开后,顾念深看过来,四目相对,他刚好看见她眼底的焦躁,她穿着黑色的礼裙,越发显出苍白的脸色,他心里微微疑惑,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不舒服?”

“没有。”她忙道。

顾念深看着她,秦桑绿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慌乱。幸好,今日来的人多,纷纷扰扰,他又得应酬,一时不得空多管她,他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礼貌微笑,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泰然的气质。

十二点整剪彩,工作人员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放了礼炮后,顾念深与秦桑绿站上去,礼仪小姐双手捧上剪彩专用的剪刀,秦桑绿拿起剪刀准备就位,顾念深却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看他,他低头对她笑,剪彩时间到,下面人都看着,她吸一口气,专心剪彩,他的呼吸洒在她的颈窝,她的心怦怦跳不停。

剪彩后,宴请宾客,她和顾念深并肩敬酒,想起鹿米米取笑她时说的话,脸蓦地热了起来,木然地笑着,端起杯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桌上有人起哄:“秦总酒量了得啊!”

她看着空空的杯底,才恍然反应过来,但嘴巴里一点酒味也没有,像喝的不过是一杯纯净水,她疑惑地抬头,看见他噙着笑的脸,愣了愣,心下明了。

苏南微时刻地盯着他们,像是自虐一般,尽管知道那温柔和她无关,但还是忍不住要看,纪南方见状,眼眸暗下去,端着酒,自顾自地喝,苏南微低下头,无意瞥见他的失落,自嘲地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看别人春风得意呢,低下头对纪南方道:“兜风去?”

纪南方怔楞,随即笑着答应下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有一个小酒窝,神色飞扬,苏南微的心,微微一热。你看,你爱的人,不肯给你的,他日,你自会在别处得到。

饭局结束后,秦桑绿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徐静早已经准备好解酒要用的鲜榨葡萄汁,以及甜品点心,但她进了门,徐静却没有闻到一丝酒气。

“顾念深把酒换成了纯净水。”秦桑绿解释道。

然后走到沙发旁,盘起双腿,窝在沙发里,像是累了一般,微姨端了果汁来,笑着道:“是个有心的人。

徐静眼底也是认同和赞赏的笑意,她看向女儿,她脸上没有了以往说起顾念深时的排斥和抵触,于是,趁机坐下来,温柔地道:“阿桑,不管你多么有能力,但终其一生,能让女人从心底感到幸福的,只有陪伴,理解,与爱。”

秦桑绿抬头,心底有些茫然,徐静接着娓娓道来:“桑桑,妈妈见过你最灿烂的笑容,是六年前,在后面的花园里,顾念深吻你那次,这些年,你的笑,都像是一个单一的符号。”

她的心狠狠一抽,尖锐地疼了一下。妈妈说的那个画面,突兀地跳在眼前:盛夏的黄昏,花园里盛开着玫瑰,栀子,姹紫嫣红一片,她坐在摇椅上读书,顾念深在她对面,当她读到,乐府中的《古相思曲》中的一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时,顾念深忽然抬头对她一笑,那神情,好像是她特地读出来向他告白似的,她的脸烧起来。

掷下书,瞪了他一眼,转身去荡秋千,过会儿,秋千被人从身后推起来,她知道是顾念深,也不回头,但他像是故意使坏,一下又一下,越推越高,然后,猛然松手,她倒抽一口凉气,顾念深却猝不及防伸手,稳稳地接住她,她侧过头,正好迎上他的吻。

“现在再瞪我,才算是师出有名吧,嗯?”他温柔道。

平常多么老沉的一个人,却在这夏日的黄昏,因为她瞪了他一眼,就故意使坏报复,多么孩子气!她不禁笑起来。

而这一幕,正好被领着纪南方过来的徐静看见,那画面多美,她的心软成一滩水,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纪南方也愣了半晌。

后来,她读一本书,那书上说,不管你爱的男人,有多么了不起的才能,卓越的本领,或不苟言笑的神情,但若他真的爱你,必会时常露出大男孩似的天真举动和欢喜神情。

那时,距她与他分开,隔了半年的时光,她愣了愣,像被烫到手一般,忙扔了书,此后,再不读这样关于情爱的书。

因为一个人,她把自己隔绝在她特意分化整顿好的世界,寸步不离,这样的特意为之,究竟是为什么?

秦桑绿靠着母亲的肩膀,疲惫地闭上眼睛,徐静爱怜地看着她,轻声叹息,示意微姨取来毯子给她盖上,像幼时一样,在她将睡着时,轻轻地拍打着她,秦桑绿胸口忽而涨满,泪盈于睫。

动工仪式后,城南的拆迁计划也开始实施,顾念深放手将大部分的工作交给秦桑绿,电话里,他说:“阿桑,我想和你一起面对,但,更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有绝对的信任。”

挂了电话,她觉得顾念深仿佛有什么变了,但具体哪里,她也说不出。

拆迁费按照城市标准给予,另外建有安置房,按满二十二周岁的家庭成员补给,但大部分贫困人,指望着拆迁发一笔横财,甚至狮子大开口,秦桑绿亲自出面交涉了几日,觉得万分疲倦,就连夏夏也看得出,她每天都出发时,都仿佛绷着神经,整个显得极严肃戒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