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瞬间长大

明明是开往幸福的列车，怎么半路弯了个弯。

--幸福号列车

卓莲光

我没有见过昙花。很早的时候我便听过昙花，我知道那是一种只在暗夜才绽放的花朵。虽然短暂，却很绚烂。就像流星，只是在夜幕闪亮一瞬间，却美到人心底。

我叫卓莲光，1985年7月出生，我相信宿命。喜欢黑色。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我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多年来的习惯，一直未曾改变。我有一个相交了五年的笔友。他叫何阳。我们是在一次笔友会上认识的。他和我一样不喜欢热闹。那次我们只是留下了彼此的地址。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什么，可我们联系了，一直通了五年的信。每次何阳的来信邮戳都来自不同地方。我们却没有见过一次面。记忆一直停在五年前的那次笔友会上。可何阳说过，时光回改变一切的。会吗？每每读到这句话，我便会想起孔小可。楚倩儿

有人说过深爱一个人，就是心碎自己的灵魂。孔小可便是让我心碎了五年的人。我恋了孔小可五年，可是除了何阳没有人知道。我和孔小可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是同班同学。但五年来我和孔小可说过的话加起来不到五十句。孔小可很惊奇我和她上大学还能分到一个班。孔小可永远不知道为了能和她走到一个大学，高考试卷我少做了五十分的题。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了何阳。何阳只是说：你和孔小可不应该相遇。

也许，何阳永远不会懂。我第一次迷上孔小可的时候，是在高中的联欢会上。孔小可读了一首叶芝的《当你老了》。我的心完全被震憾了。一个能把。这首诗读得那样淋漓透致，那应该有着一颗怎样柔软的心那!那一刻，窝边恋上了她，并且一恋五年。为她做了很多很多。虽然她并不知道，但只要我做了，一切就已足够。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走在校园的每条街道。来来回回的走，一遍一遍的喊着孔小可的名字。

何阳找我的那天是孔小可的生日。何阳和五年前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脸上多了许多岁月的苍老。一袭黑色的风衣。长发贴在额前，如一座沉默的雕塑。我们静静的站在一块儿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和何阳相交了五年，五年改变了很多事，颓废了很多人，淡化了很多东西。也许是彼此内心的那一份悸动，也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是寂寞的孩子，都需要别人的安慰。在两个不同的海域中相互取暖。黑色的风，灌满何阳的风衣。我静静的看着很多东西在我眼前闪烁，明明灭灭，最后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得罪”何阳轻轻的说”这些年我跑了很多地方，转了很多城市。只是为了忘记楚倩儿。每次坐在列车上，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我都会想起楚倩儿。我对自己说，忘记，一遍一遍的说，可我始终做不到。”

何阳

告诉我，那不是我;告诉我，那是一个错。

我见过段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飞入天际，最后成了一个黑点，没入云端，消失不见。我流过很多眼泪，都是无缘无由的。我想我是宿命的孩子。

我叫何阳。1983年出生。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月份出生。我是阿婆从街上拣的。也许，我的父母嫌我多，于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便把我扔到了街上。阿婆是街上的清洁工。阿婆说第一次在街上看见我便决定收养我。于是，阿婆便吧我抱到了家。阿婆只有一个孙女，和我同岁。她是阿婆唯一的亲人。阿婆的儿子和儿媳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只剩下唯一的女儿留给阿婆。她便是楚倩儿。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孩。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我童年所有的记忆只有楚倩儿

我和楚倩儿十一岁那年，阿婆去世了。我和楚倩儿开始流浪。漂泊的日子让我对生活过早的厌恶。我深信世上没有美好，形如我的父母。我所有的美丽只有阿婆和倩儿如今，阿婆已经离我而去，只剩下倩儿。我知道，楚倩儿是我所有的赌注，是我生命的支柱。很多年以后，我明白，我对倩儿不仅仅是相依为命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我爱她。

一直到我们遇到成哥。成哥比我们大十八岁。当时，我和楚倩儿正在帮人发传单。成哥拍了拍我的头说：你们应该读书的。于是，我和楚倩儿便和成哥走了。我拉着楚倩儿的手，轻轻的对她说：倩儿别怕，别怕。楚倩儿轻轻的跟着我到了成哥的住处。

我和楚倩儿开始读书。我拼命的看着很多书。补充着我的一切业余生活。很多时候，成哥都和楚倩儿在一起，从楚倩儿开心的笑容里，我知道楚倩儿是幸福的。我拼命 的读着很多书，静静的坐在江边，看着远处的帆船，渐渐的靠岸，江水拍打着岸边。我不由得便哭了。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楚倩儿在我身后，我一遍一遍的喊着楚倩儿楚倩儿，楚倩儿，可却始终无法开口。最后，任由倩儿蹲在那儿哭泣。

五月初七，晴，黄历上说，诸事不易。我去参加一个笔友会。笔友会上很多人。可我只注意到一个人。他叫卓莲光。他很安静。眼睛明亮纯净。我想我们应该认识的。他给我留下了他的地址。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宿命和执著的交融。

回来时，成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楚倩儿坐在沙发上断断续续的把经过告诉我。成哥是贩毒的，成哥临走前塞给倩儿一包毒品，让她保存好。那一晚，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第一次点起了香烟。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成哥是伟人也好，是毒贩也好，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们好，他让我有吃有穿有学上。天亮的时候，我决定却看成哥。并且告诉楚倩儿无论谁来都别把成哥的东西交出来。楚倩儿哀怨的眼神让我心痛。她轻轻

的说：哥，我怕。我刮刮了她的鼻子说：倩儿别怕，别怕，等我回来。然后，转身走了。转身的瞬间，我的泪水随之落了下来。

我花了五千块见到了成哥。成哥很憔悴，比起以前那镇定自如，平坦微笑的成哥差了很远。我把买的一些吃的东西塞给成哥。成哥苦笑的问我：小倩好吗？我摇摇头。

成哥空洞的眼神，望着天空对我说：小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跟你门一样。从小无父无母，飘落异乡。我有今天的一切，全靠胆子。唯一的一个女人，在跟我去云南贩毒时被对头杀了。很多年来，我都梦见这一天。小阳，以后，成哥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倩儿

成哥说了很多话，最后泣不成声。我忽然觉得不知所措。似乎有些东西被人拿走了。回来时，我看见天空很淡，很淡。回到家里，我见到了楚倩儿，她静静的躺在那儿，像一朵盛开的红莲。红色的血流了一地。我无力的跪在地上，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从心底由然升起。我看见无尽的伤悲在我的眼前弥漫，最后把我包围，我无法呼吸。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哥，对不起，哥，我爱你。

所有的情感一下子涌到我的胸口。原来，倩儿是我的生命。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一下子被掏空，我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想飞却不能拍起翅膀。

成哥行刑的那天，我没有去。我在路边烧了很多纸钱，我知道很多东西始终要过去的，所有的美好似乎只闪了一瞬间，一切归于平静。

我离开了记忆汹涌的城市。行李箱里，只有卓莲光的地址。

我们是无辜的孩子，我们端坐在莲花之上。

楚倩儿

我们是无辜的孩子，我们端坐在莲花之上。

我是楚倩儿，我静静的躺在那儿，却无法看见生活的全部。青梅竹马，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这个词。因为我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何阳。何阳是奶奶在我一岁那年从街上拣来的。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十一岁那年，奶奶去世了。我跟着何阳开始流浪。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我从来没有怕过，因为何阳在我身旁。很多个日子以后，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恋着何阳，一开始就是。

曾经我以为很多东西都会永恒。经历一次，错过一次，最终还会重遇一次。我没想到我会有始无终。一切都是因为成哥。成哥比我大十八岁。那次，我和何阳在帮人发传单。成哥看了我们很久，然后说：你们应该读书的。于是，何阳便拉着我跟成哥走了。何阳一直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别怕，倩儿别怕。

来到成哥住处以后。何阳开始喜欢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很多时候，何阳总是一个人抱着一本书静坐在江边。呼呼的风吹乱他的长发，就像许久不散的记忆一般，让我忍不住难过的想哭泣。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何阳何阳，何阳。可始终没和他说一句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疏远着。我想起儿时的从前。何阳刮着我的鼻子;我想起何阳拉着我的手轻轻的对我说：别怕别怕。最后，我无助的蹲在地上，哀哀的哭泣抚过脸庞。

成哥是做大买卖的，每次出去都会带回来大把大把的钞票。我对成哥只是尊敬和感激，最后变成依赖楚倩儿。也许，从小没有人给过我父爱。所 以我拼命的贪恋着成哥给我的一切。最后变成依恋。

成哥出事的哪天晚上，何阳去参加一个笔友会，我一个人在家看书。成哥慌慌张张的推开门，把一盒东西塞给我并对我说：小倩，把这东西放好，谁问都说不知道。然后便走了。我从来没见过成哥如此的慌张。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镇定自如的微笑者着。。我忽然感觉似乎有些事要发生。无助之余，我想起了何阳，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何阳。

何阳回来时，成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成哥是犯毒的的，我当然知道成哥给我的那包东西是什么。警察问我时。我没有回答。也许，在警察眼里。我这样乖巧的女孩，不会说谎话。成哥走时看看我说：小倩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成哥的话一下子打乱了我所有的情绪。我想起过世的奶奶，想起何阳。最后，我追着警车追了很远……

那天晚上，我和何阳谁都没有说话。何阳只是不停的抽烟，那是我第一次见何阳抽烟。浓重的烟味弥漫着整个房间，让我无法呼吸。我没想到成哥毒贩，我以为成哥是个好人。望着那一包白粉。我不知所措。

天亮时，何阳站起来说，我去看成哥。成哥的东西别让警察拿走。我望着何阳，轻轻的说：哥，我怕。何阳刮刮我的鼻子说：倩儿，别怕，别怕。泪水流过我的脸庞，直到迷蒙了何阳远去的背影。

何阳走后不久，警察来人了，他们问了我很多。我始终没有回答。直到一位阿姨把一本关于毒品介绍的书拿给我。我看着书里那么多凄惨的悲剧，那一个个无助痛苦的眼神。我开始哭泣，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何阳，何阳，我轻轻的喊着何阳的名字。最终，我把东西交了出来。我无法泯灭我本性的善良，也无法面对那一双双痛苦的眼神。警察走时我问成哥会被判刑吗？他们回答我说：贩卖这么多毒品，死十次也不为过。我无力的坐在沙发上。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我静静的看着墙上的钟摆。我害了成哥，我把他推到了断头台。我做了什么？我一遍一遍的反问着自己。最后，我看见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我默默的站起来，给何阳留了张纸条：哥，对不起，哥，我爱你。。最后，我看着血从脉管里缓缓的流淌，像盛开的莲花。我静静的躺在那儿，所有的记忆在我眼前闪烁。我一生的时光开始消散。眼前是奶奶慈祥的笑容，还

有何阳在我耳旁轻轻的说：倩儿，别怕，别怕。最后，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卓莲光

何阳还在流泪，我知道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如果一下子释放出来。心绪很难平伏。何阳的故事深深的震撼着我的心房。我家庭富裕。八岁那年，父母离异，法院把我判给了母亲，父亲和母亲都是做生意的，在他们眼里也许只有钱和公司。一年的时间他们很少露面，只是定期的在我的银行帐号里汇一笔钱，我的物质生活上很富裕，但心灵上很贫瘠，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直到现在，我听了何阳的话，我才知道我是幸福的。

已经很晚了，我和何阳走在街上，两边的路灯像两道亮光一样绵绵延延的沿伸到夜幕里，街上车来车往，偶而听到小贩的叫卖声，何阳走在我的左边我不知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走路我都在左边，因为倩儿曾经我的左边走过。”何阳望着远处淡淡的说。

我看了看他说：曾经幸福，就是永恒。

是的，何阳幸福过，而我呢？我一直以来都是孤单的，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你的小说的主人公总是那么悲伤，因为我是悲伤的，这么些年，我念着孔小可，每当看到街上其它情侣有说有笑的从我面前经过，我的心便会么名的痛，我每天都是很晚很晚才入睡，甚至一整晚都谁不着觉。没有人知道再我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怎样判逆的灵魂。有人说人生开始时爱你的人看着你笑；结束时，爱你的人看着你哭，就这么简单，一哭一笑，中间的过程如何只能靠自己，也许，前世我欠孔小可的太多，所以今生注定让我难修正果。

“今天是孔小可的生日，”我轻轻的说道。

何阳一愣，然后说：“其实，你不应该委屈自己的，你念了孔小可五年，却没向他表白，你不应该的，爱一个人不让他知道 ，那对你是遗憾的，对她也是一种遗憾，莲光告诉她吧！结局是好是坏，迟早是有个了结的，何阳说完，眼里满溢忧郁，呆呆望着远方。

是的，应该告诉她，五年了，我惧怕的是什么，怕她拒绝？怕自己受伤害？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问自己，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何阳说的对，结局是好是坏迟早会有一个了结的，黑色的风吹过脸庞，吹的眼睛有点酸，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孔小可的电话。

“嘟--嘟”短暂的忙音在我心里似乎三生两世，我期盼孔小可接电话，有希望她不接电话，如果接了，我把一切告诉她，五年来为她做的位她迷念的，为她伤害的。为她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如果不接，一切继续，让我停留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憧憬中。

“喂！你好，我是孔小可，”电话通了，我一下被拉进了现实。

我手足无措，握手机的手有点颤抖：“我，我是卓莲光。”

“噢！老同学有什么事么？”孔小可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

我靠在桥上望着远处说：小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请你出来，一块儿过生日。

很久，孔小可没有说话，我的心剧烈的跳着。

“你算是约我吗？”孔小可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的心有点乱：“算是吧！”我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表白，可这句话确实是五年来最大胆的一句。

“莲光，对不起，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从高中开始我看了你的文章，我知道你的心，可为什么你今天才告诉我呢？我不喜欢等，我等了很久，如今我累了，我需要一个肩膀依靠，所以我放弃了这份等待，现在，我在和男朋友过生日……”后面的话，我已听不见，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情感缠在我的心房，我欲哭无泪，原来我要得幸福一直以来都在我的身旁，只是我没有抓住而已，我想起每次看到小可那温柔的笑容，想起五年来每个夜里我反反复复的难以入睡一遍一遍的叫着小可，小可。我无力的靠在立交桥上，望着何阳，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望着沉寂的夜色，无言以对，原来这就是结局，五年来的喜怒哀乐就这样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何阳走了，他说他得生活需要流动，站台上人来人往，我静静的看着何阳验票，然后向我挥手，最后走入车厢随着列车的远去，我看见生命的许多故事，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失去小可之后，离开何阳之后。

何阳

我见到了卓莲光，他和五年前没多大改变，只是眼神更加寂寞。这些年，我转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在某个石头上写下楚倩儿，我听人说过，如果人死过之后，他的灵魂会一直追随在她爱的人的身旁。

很多次我都梦见倩儿，她拉着我说，哥，我怕，我刮着她的鼻子说：“倩儿别怕，别怕！ ”然后，便开始流泪，泪水浸湿枕巾，浮华的记忆总是一遍又一遍的侵蚀着我，让我在孤独的夜里寂寞，无助。

于是，我便写东西，我在很多网站论坛上发表文章，卓莲光写信告诉我他喜欢一个叫孔小可的女孩，已经五年了，我知道卓莲光是宿名与执诼交融的孩子，五年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多大的极限。我决定去见卓莲光，去见这一个五年来唯一的朋友。

立交桥上风很大，望着远处的风景，我看过许多繁华夜景，但他们不属于我，我看着卓莲光打电话给孔小可，然后听着风声，孔小可一直在等卓莲光说，而卓莲光却错过了，我看着莲光伤心无奈的表情，让我想起以前，想起往事。

我走了，我想我是飘泊的风筝，楚倩儿是我的线，如今线没了，我已经没有方向，风吹到哪儿，我便到哪儿，我永远记得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卓莲光，还有他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