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果可以再重逢

很久都没有再见到林岚，也许记忆真的从此，一别经年。

第一次见到林岚，是在一个阳光碎碎的下午，我从学校出来，发现学校对门新开了一家音像店。林岚是那里的收银员，穿着白色的制服，戴着银色的耳环。我挑的磁带是游鸿明的《恋上一个人》，怀旧的一张专辑，每一首都是我熟悉喜爱的歌曲。付款时，我才发现，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还差一块钱。我无奈的向林岚笑了笑。林岚没有说话，只是从她身上拿出一块钱，一块儿放进了收银桌里，我感激的向她点点头：我会记住你的。林岚轻轻一愣，然后低下了头。走出店门，我回望，这家音像店的名字叫“天籁之音”。

也许，有些欢喜就是从某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笑容开始的吧！

七月的德阳，酷暑难耐。每天下午，我总是一个人挎着单包，沿着学校外面的街道来来回回的走。走累了，坐在路的一旁，看着路边的大块大块的广告牌发呆。我的理想是做个广告设计师，我希望自己的创意想象能够像花朵一样盛放在每一个城市。可是，自从我离开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以后，我所有的明亮光媚都被打碎。我寄宿在姨妈家，姨父是个只会喝酒的醉鬼，我相信我的生活注定是残缺的。

林岚说第一次见到我，看到我眼里有一片海。我拿着钱给林岚时，林岚说：要不，请我喝点冷饮吧！等我十五分钟，我就下班了。我靠在音像店门口，看着忙着收银的林岚，忽然渴望有一场爱情，等一个人，到心碎，到断肠。

等一个人，从心碎，到断肠

妈妈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承言，你要听你爸爸的话，承言……。我听见妈妈断断续续的喊着我的名字，最后心电图成为一条直线。外面大雨倾盆，我失去了最爱的人。

妈妈的一辈子都在等，等那个男人给她一个名份。我记得，那个男人每来一次，母亲便哭一次，那些眼泪一直伴着我成长。终于有一次，我对妈妈说：如果他给不了幸福，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让幸福。妈妈一愣，把我拥进怀里说：承言，我的承言长大了。我想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心里有个冲动，如果有机会我会让妈妈十几年受的苦，

全部向那个男人要回来。

妈妈走后，那个男人把我带回了他家。他有一个女儿，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她问我任何话，我都紧闭着嘴。隔壁，传来那个男人和他妻子的剧烈争吵。我像经历一场战争，终于等到和平。只是每天都生活在冷眼和讽刺中。终于，有一天，因为不小心打破一个碗，我离开了那个称他为父亲的人。

妈妈，我会把我们受的苦，全部要回来。

林岚点的是薄荷水，冷饮店里很安静。林岚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笑笑不语，窗外行人拥挤。我的心里有些东西如冰块，细粒零碎。

林岚把手伸过来时，我对她说，林岚，我给不了你幸福。林岚轻轻的笑着说：这个世界谁又能保证幸福呢？是的，谁也不能保证幸福。妈妈因为一个幸福的誓言，等了一辈子。承诺，如一面水中月，虚幻难触。这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爱情，我们彼此爱的小心翼翼，有些快乐，如山泉流过，在我的心里叮咚作响。我一直记得妈妈对我说：承言，你要坚强。

每天放学，我都会去音像店等林岚，然后用单车载她去城市的边缘。那里有一条河，河边长满了青色的草，我对林岚说：林岚，你知道吗？我渴望有一天能变成一条鱼，林岚笑笑说：那我就变成水草，缠着你，不让你走。那些日子里缀满了幸福的补丁。我想如果可以就这样永远的永远的下去，可是我们在成长，一些事情必须解决。

我们有一个幸福的开始，无论以哪种结局收场。我们都应该相信，相信那段纯蓝的日子里，曾经深爱过。

情人节那天，吃过饭已十点多了。我对林岚说：林岚，今晚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林岚脸一红，说：我爸让我每天都回家的啊！最后，在我的要求下，林岚给家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加班。我的心忽然莫名的狂跳，我忽然觉得很罪恶，很不安。林岚拉着我的手问我怎么了，我笑笑没有说话。

钟点房里很安静，林岚坐在**，含羞带涩，像个初嫁的新娘。我抱着林岚，林岚轻声的呢喃，承言，承言，你是我的所有。我想外面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会看见一扇温暖的窗。

纠缠，反复，终于平静。

学科已到期末，毕业在即，每个人都在忙着写毕业论文。林岚找过我很多次，我都没有在。答辩毕业论文时，林岚走进了礼堂。林岚慌乱无惜的对我说：承言，我最近不舒服，可能，可能……。我心里一声轻笑，说：哦，那要不去医院拿掉吧！林岚的眼睛瞬间溢满泪水。

她望着我许久没有说话，这双眼睛很多年前曾望着我问：你是谁啊！而我紧紧的闭着嘴，一句话不说。最后，林岚转身跑去，我听见她揪心的哭声。

我打电话给林岚的父亲说：你女儿怀孕了，你陪她上医院吧！

在医院，我见到了林岚的父亲。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伸手给了我一拳，我擦擦嘴角的血说：打吧！有种把我打死，你已经把我妈妈害死了，你现在在再把我打死吧！

他的拳头停在了空中，我冷笑着看着他，所有的东西似乎在刹那间静止。终于，他无助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几近干嚎。我心里忽然很乱，妈妈，一切都要回来了，只是为何我还不快乐。林岚，林岚，我想起林岚的眼神，我的眼泪如雨而下。

尾声

林岚离开了这座城市，走之前他的父亲给了我一封信，信是妈妈写给我的。

承言：

我希望这封信你不要见到，妈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的爸爸。其实，你并不是林叔叔的孩子。当年我和你林叔叔谈恋爱，已经到谈婚论嫁，却被你爸爸从中作梗，我被迫嫁给你爸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渴望能和林叔叔重归于好，可是他已成家。

妈妈这一辈子做的错事太多了，写了这封信，是希望你有一天能知道，你林叔叔并不是抛弃妈妈的人。我多么希望你能像其它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啊……

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对的，原来我错了，幸福是什么，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我抱着那封信，痛哭流涕。

我依旧挎着单包，穿行在这个城市，我怀念这里曾经有过的每一件往事。等一个人，从心碎，到断肠，如果，如果能和林岚再重逢，哪怕要我片刻去死，我也甘心情愿。

恋上一个人，从笑容开始，以眼泪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