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睡

我坐在路口，望着经过身边的每一个行人。他们有的笑意炎炎，有的行色匆匆。只有我一个人呆坐着，从黎明清晨到落日黄昏。

我是邱瞳。我在等一个人，不论黑夜与白昼。不论幸福喜悦，还是心碎断肠。

未央说：瞳瞳，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为我套上幸福的指环，在圣洁的教堂里，在绚眼的红毯上。

未央十八岁生日那年，我在冷饮店做了一个月的终点工。用一个月的薪水，给未央买了一瓶香水。玫瑰味，代表着我对她长年不变的爱。未央穿着黑色的皮裙，戴着琳琅耳环，是我心里的女神。那个时候，季节开始进入凉夏。我和未央走在街上，凉风过耳，夏天的夜，到处都是暧昧的景。我看着未央银色的琳琅耳环，轻轻的说：未央，你真好看。未央笑笑说：瞳瞳，你忙了一个夏天，难道只为了说这一句话吗？我的心一下子坠落到了一片海里。

我爱未央，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她妈妈带着她来我家开始。我记得她妈妈对她说：未央，他是邱瞳。未央用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我能叫你瞳瞳吗？从此，这个称呼成了思念的烙印，在思绪如潮的夜里，像寂寞的尘，漂浮不去。

妈妈说：小瞳，以后你要好好的听爸爸的话。然后，我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走向远处，走出我的世界。没有一句再见，我想妈妈是真的不想再见我和爸爸了。我开始变的不可理喻，开始孤寂所有的人，像一个刺猬，到处扎人。未央总是跟着我，她说：瞳瞳，你不能这样子。我笑笑说：那我应该怎么样啊1然后，我和未央开始沉默，白色的氛围。两个人像雕塑般安静。太阳最后像一团熄灭的火，终于不见。未央站起来说：瞳瞳，你要好好的。然后过来，轻轻的吻了我一下。许久，我才想起来，未央那个时候正在恋爱。那个男孩是她们班 的班长。

第二天，未央和那个男孩分手。原因没有人知道，可是，我很清楚。在学校的后山，我见到了双手抱肩的未央。未央看着我说：我失恋了。我的心忽然一紧，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未央的眼里，有些渴望。最后，在我的沉默下，隐去。我说：未央，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然后，我看见一片树叶落 了下来，我忽然感觉整个秋天压了下来。

七月的午后，栀子花开的如火如荼。高考复习压在每个人的心底。爱情同样盛放在离别的日子里。未央每天放学都会等我一块回家。我知道，可能从此就要分开了，一些话不说，可能以后没有机会再说。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前，经过咖啡厅，我看见未央和班里的苏何在一起。一直听说，班里的苏何追求未央。从来没问过未央，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定位让自己去看未央的一切。看着苏何、未央两个人幸福开心的笑，我的心忽然很痛，一种抽空的感觉。

我开始疏离未央，我每天都让自己在教室里没命的学，一直到暗夜无人时，我独自舔试着伤口。我听苏何说过，可能是无意，也许是挑衅，就他那样，怎能配上未央。是的，未央的美应该由更优秀的人来衬托。

未央再找我，我借故离开。心痛到极点，却无法回头。

黑猫不睡，不睡，在寂寞的夜里，用蓝色的眼看黑色的夜。

未央高考考的一塌糊涂，未央在语文试卷上的作文里写了满满一张我的名字。我在未央的思念中成名立就，我收到 了一所重点大学的通知书，而未央因为语文成绩作废，连分数线都没上。那天，大雨倾盆。我冲进未央 的家里从她妈妈面前把未央拉出来。未央满脸是泪，我紧紧的抱着她。未央哭着说：瞳瞳，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点都不明白吗？我是爱你的，我和苏何只是普通的朋友，他追求我，我从来没有答应的。最后，未央泣不成声。我说：未央，我明白的，明白的。

未央跟着她爸爸去了南方，我去了北方上大学。未央说：你要好好的。我等你为我套上幸福的指环，在圣洁的教堂，在绚眼的红毯上。

我望着未央，眼泪汹涌而激烈。

年华是无效信，无效信

谁会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年华，未央、还是段莹。我五彩的童年，我失色的少年，还有我耀眼的青春。我守在这里，用深情，用暖意，等你的出现，等你的出现。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我划起一根火柴，微亮的光，淡涩的硫磺味。我深深的呼吸。我喜欢划火柴。段莹说：瞳，你不应该太阴暗。你划出的光亮只是暂时的，永久的 光亮在你身旁，一直都在。

寂寥的都市，我和段莹，我们彼此互相取暖。我说等严寒过去，你我终会离去。段莹轻笑：也许，我爱上了你，离不开了你。我摇头，轻叹：如果爱上我，是你的灾难，血光之灾。

兰花指，离不开的记忆。

在酒吧遇见段莹，她有修长细腻的手指，像一些纯然的往事。迷恋，我听她弹曲，一晚上，反反复复，只是那曲《致爱丽丝》。我知道，这个女子心里有太多的忧伤，于是，琴声反复循环，扣人心扉。

我坐在她的身旁，她不时的用眼里的余光看着我，只是几分钟而已，我却感觉把前世今生都过了一遍。

我在路边的书摊上看到落落的新书《年华是无效信》。那个时候，未央离开我已经三年了，三年没有给我任何消息，我一直说服自己，未央可能有她的理由。我 一直记得未央临走时，对我说的话：你，你要好好的。是的，我应该好好的。走在清新朝气的大学校园，我用明亮的眼，看着其他同学的风花雪月，更多的是学校里的世态百象。

段莹下班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夜色已进入午夜，街边明灭的只剩下路灯。她笑

着说：我叫段莹，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追逐幸福和财富的追逐者。说这句话时，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未央，她长发随风轻摆，眉目轻转的说：瞳瞳，我想有一天能去布达拉宫，因为有人说那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于是，后来很多个日子，我一直渴望一种地方，经文祷告，香气萦绕。我想为未央找个圣土，那里 可以让我的未央长生不老。

段莹穿着蕾丝边睡裙在木质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忽而，轻舞旋转，忽而笑语嫣然。在这个城市里，我在等待一个叫林尘的男子，他说他会来娶我，他会带我去维也纳，他是我的王子。段莹眼里的希翼，像美丽的花开，它们如云朵，在寂寞的世界里绽放出无边的法力。

因为等待，我们遇见，然后开始像藤一样纠缠不放。

我和段莹住在一块，不为爱情，我在寻找一个人，她是未央，是我的所有幸福。

我和邱瞳相居一室，不为什么，我在等待一个人，他叫林尘，是我的全部希望。

导师说：邱瞳，你要好好的上课啊！要不然无法毕业啊！我点头说：好的，我会的。

段莹说：瞳。我只称呼你瞳，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的行影单只。有时候 ，我真的渴望我们两个加起来是个双数。我渴望一个归宿，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爱 我的男人。

我抚过她的前发说：会的，段莹，林尘会来找你的，你会很幸福的。我看见段莹惨然的笑容，想起未央的点滴。外面，灯火明亮，我却感觉前面是一片灰暗。

年华是封无效信，无效信，没有地址，没有邮戳。收信人永远无法收到，如同段莹的林尘，如同我的未央。他们都已离去在人海茫茫。我们却在寻找，拼命的寻找。

那个夏天，大学毕业，论文答辩，忙的让我顾不上段莹。夏天的炎热，让我想起未央离去的 那个夏天，栀子花开，爱人分别，很多，很多，像粘在身上的汗滴，无法离开。

在段莹的房间里，我看到穿着睡裙，披头散发，满面憔悴的段莹。我去抱她，她哆嗦。我使劲的搂着她问：莹，怎么 了，怎么了。

她要着头说：瞳，我害怕，害怕失去你。

我扬头看见了日历，日历停在我离开的那天。我离开的日子，段莹哪也没去，她呆在家等我。我们终于纠缠了太久，于是彼此生根，不愿放开。

可是，可是你还有你的林尘啊！

林尘不过是个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他早已经在我的心里死去。

我的世界兵荒马乱，烽火连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去看落日，淡黄的余辉洒落整片大地。可是，很快便已天黑。是的，美丽的永远只是暂时的 。

在星光明灭时，我抱着段莹，在22岁的年华里前行，前行。

我失落的未央，你在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