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狱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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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非议

    



    仉文找来扫帚,这扫帚是他老爹亲自给母亲做的,用的是镂空的野兽骨头和毛发,轻盈方便。



    右脚向着地面猛力踩了几下,凹陷出一个大坑,仉文捏着鼻子,认真的把那些碎裂的黑泥扫进坑里,然后掩盖,跑到自己的屋子,用鼻子嗅着,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不臭,反而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心中疑惑,却不明其理,所以,只是简单的洗涮之后,就去了厨房。



    老爹刘阿虎横刀立马,面门而坐,端着一个海碗稀里哗啦的就像野猪吃食一样,往嘴里扒拉着肉菜汤水,和旁边的母亲阿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嚼慢咽,端庄有礼,看着非常斯文。



    看到仉文进来,母亲放下碗筷,招呼道:“小文快吃饭吧,再晚一点儿,都被你爹吃完了。”



    说着还不满的瞪了刘阿虎一眼,然后给仉文盛饭,扒拉开菜叶子,都是大肉,然后拉着仉文坐下,看得刘阿虎直翻白眼,嘴里含着一块肉,含糊道:“这么多,够他吃了,再说他现在正在长身体,多吃菜有好处。”



    “那你怎么不吃?”母亲刺道。



    刘阿虎辩驳道:“我已经长好定形了,再吃也没啥用。”



    一句话把母亲逗笑了,仉文用筷子夹起一根骨头棒子,把肉扒下来,什么也没说,瞥了老爹一眼,放进母亲的碗里,露出笑脸,对母亲和声道:“娘,你吃。”



    “还是儿子疼娘。”母亲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斜眼瞪着脸色涨红的刘阿虎,拉长声音道:“不像有些人,只顾着自己胡吃海喝。”



    刘阿虎气急,可是无奈口拙,找不出什么话,想教训儿子两句,又担心阿莹生气,只能闷头到碗里,小声嘟囔道:“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这句话母亲没听到,可仉文听的清清楚楚,好像就在耳根边说的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之后,耳朵特别敏锐,甚至可以听到院子外边的吵闹声,故作好奇道:“爹,你刚刚说什么?”



    刘阿虎一惊,偷偷看了阿莹一眼,沉稳道:“我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了,可是却把自家老子撂在一旁,唉,寒心啊。”



    说完还威胁似的眯眼警告仉文,仉文笑笑,夹了筷菜叶,放到父亲碗里,笑道:“爹,给你吃些菜,光吃肉也不觉得腻歪么?”



    一语双关,刘阿虎撑起怒目,看了会儿仉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仉文,对阿莹道:“机智聪慧,这个儿子,我很满意,阿莹,你说呢?哈哈哈……”



    母亲宠溺的摸着仉文的头,慈笑道:“天赋好,又有急智,我也很满意,把他送去国都,我也可以稍稍安心。”



    仉文好奇道:“爹回来的时候,说过一次国都,可是一直没有细说,到底国都是什么样的?”



    “这个事情,吃完饭后,到羊场分了伙食,回来我跟你娘再和你细说。”刘阿虎把碗筷放下,叮嘱一句:“到了羊场之后,无论老子说什么,做什么,你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听着就成。”



    深深的看了眼仉文,迈步走出厨房,收拾院子里的兽尸去了。



    仉文端着碗,呆呆的看着刘阿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对母亲道:“娘,爹这是怎么了?”



    母亲叶总闪烁着晶莹,笑道:“你好好听你爹的话,他虽然混账一些,可是很精明,而且有手段,就像他说的,看着他说,看着他做,你只要做到就成,晚上回来,娘会好好和你解释。”



    说完也不在开口,起身掩着嘴,走出厨房。



    仉文茫然的看着,然后平静下来,扒拉一口菜叶子,皱眉嘀咕道:“国都?还真是让人好奇。”



    .............



    太阳落山,微暗的夜幕将整个御兽寨笼罩,明月当空,星辰寥寥,整个寨子一下子冷清下来,点点灯火点亮,这些火光都是以兽油燃起,北方的圣兽山隐约传来狼嚎猿啸声,为无尽的夜空增添神秘。



    御兽寨子的正中央是一块宽广的空地,足够容纳万人,高高的石台凸起,离地一尺,相比于空地,台子不大十几人合围罢了,周围点着火把,将正片空地照射的通亮。



    此时,在这片空地上整整齐齐的站立着方队,鸦雀无声,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腰杆挺得笔直,肃穆而又崇敬的看着高台上站着的六人。



    当先一人正是仉文的老爹刘阿虎,背着双手,眯眼扫视着下方的人群,身后站着自己的五位兄弟,每人手中都提溜着数十个土黄色的布袋子。



    仉文和女人孩子站在外围,看着神情庄重,威武雄壮的老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从自己这位父亲身上,看到一军统领的风采。



    “好,老子也不多说废话,现在分粮。”刘阿虎声音如浪,滚滚的传出老远:“小队长收集士兵的纳福包,交给大队长,大队长交给小统领,小统领收上来后,把纳福包放在高台上,五位副统领发粮!”



    分粮的过程简单有序,丝毫不见嘈杂,五百个小队长出来从士兵的手中接过土黄色的布包,递给五十位大队长后立刻归队,然后大队长清点数目,确认之后,交给十位小统领,小统领再清点,把小布袋子整齐的放成布堆,士兵一摞,小队长和参加狩猎的人是一摞,大队长一摞,小统领一摞,放下之后就退了回去。



    刘阿虎瞪眼扫视着脚下的布袋,点点头,向身后挥挥手,沉声道:“按规矩发粮!”



    刘阿虎口中的规矩,就是多劳多得,参与打猎的士兵比一般士兵多拿一半,和小队长齐平,大队长比小队长多一半,小统领则比大队长多一半,至于统领和副统领不拿,剩下的都会分给寨子中孤苦无依的少数老人。



    其实每次分发完之后,还会剩下很大一部分,寨子中的老人只有六十多个,所以获得的往往是最多的,而这些老人吃的少,就会把这些肉食晒在门外,做成肉干,哪个小孩儿嘴馋,都会自己伸手去取,也不会收到责备,反而老人们还会很高兴,认为自家的手艺超过其他几家,沾沾自喜。



    五位副统领也就是仉文的五位叔叔,从身上取下纳福包,拉开金线,拿起布袋子,对着口子,开始倾倒,只能看到口缝之间光华逸散,几乎眨眼之间,就倾倒完毕,几位叔叔的虎口一紧,屈指弹动,手中的金线自动飞回到布袋口出,自行拴上。



    虽然五位叔叔的动作很快,可是近万个纳福包,仍然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全部分发完毕以后,月亮已经高悬夜空,子时快过了。



    刘阿虎扫视一圈,看到兵甲士兵手中都拿着纳福包,可是却神色肃穆,不苟言笑,依然整整齐齐的站立着,嘴角一勾满意的点点头,道:“都拿到了?自己掂量掂量,别缺斤少两,到时候来老子面前埋怨。”



    士兵轰然,也没查看自己的纳福包,高喊道:“相信统领!”



    刘阿虎嘲弄一笑,道:“你们这是要把老子高高架起来啊。”



    底下的人群顿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刘阿虎抬手下压,队伍顿时安静下来,刘阿虎说道:“今天老子有件事儿和你们说,都听清楚了。”



    “刘仉文,过来!”



    仉文左右看看,抬腿点地,直接高高跳起,越过人群,落到高台上,抱拳道:“在!”



    刘阿虎满意颔首,拍着他的肩膀,转头对着士兵队列,高喊道:“这是老子的儿子,但是,不是老子亲生的!”



    话音滚滚传出,围在高台周围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家眷,瞬间沉凝,少顷,哗然一片。



    仉文脑海之中犹如万马奔腾而过,声音震耳欲聋,嗡嗡不绝,让他几乎失聪,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老爹,就要开口,却觉得肩膀一紧,骨头好像被捏碎一样,让他疼的直接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记住老子的话!只看不说!”



    耳边传来老爹的低声警告,仉文心中即使万般恼怒,也不敢现在发作出来,只能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喷薄的怒火。



    他这个样子,更是让底下的人相信,而且对于仉文到底是不是刘阿虎的亲生儿子,从仉文出生到现在已经八九年的时间,寨子里的传言一直没有定论,仉文的长相和他的母亲非常相像,而且脾气也很和善,父亲这方面好像没有继承什么,尤其一点,白嫩的皮肤配上出尘的气质,更像是一个书生,不像军汉!



    “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胆大的女人高声问道。



    刘阿虎瞪起眼睛,看着骚乱的人群,道:“就是这么个意思!小文虽不是老子亲生的,可老子待他如亲子!”



    “可是阿莹……”又有人要开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阿莹?阿莹咋地!那是老子婆娘,从老子明媒正娶开始,她一辈子都是老子的女人,谁敢乱嚼舌头,老子弄死他!”



    台下的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刘阿虎,只有台上刘阿虎的五个兄弟知道内情,可正因为知道,所以只能忍受,如果出言解释,反而会让大哥和大嫂,忍辱负重的一番苦心付之流水。



    “老子把话放到这里!”刘阿虎再次提起嗓音,高喊道:“谁他娘的要是敢说半句是非,无论是刘仉文还是阿莹的,你们心里想想可以,老子不问,但要是被老子听到,或者有人传到老子耳朵眼儿里,老子保证,让他生不如死,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