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渔村
恒历二十五年，立冬。
转眼间，陈贤便在这个小渔村待了四个月。这四个月中他已经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伤势了，但结果却让人十分沮丧。他的筋脉被损毁大半，无药可救，特别是右手，别说拿剑，就是拿筷子都十分迟钝，可以说是完全废掉了。
不过他没有放弃，除了帮忙打打渔以外，多余的时间他都在用左手拿树枝练《八极剑势》，如今虽然整体实力只有巅峰时期的一层左右，但他不会放弃。
救了他一命的是老人姓李，他的孙女叫李虹，雨后彩虹的意思......
陈贤站在船头，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望着渐渐靠近的渔村微微出神。
海天交接的地平线上，一排矮小结实的木屋，一群嬉戏追逐的小孩，一些忙碌质朴的老妇，这些，就是这个渔村的全部。
一会儿，那群小孩也看见了他们这由几条渔船组成的船队，欢呼雀跃着跑到海边，挥手呼喊着。
靠岸，打渔归来的老翁纷纷跳下了船，拥住了扑上来的一群小孩。
“爷爷！你回来了！”
“恩，回来咯！”
“今天打了多大的鱼啊？！”
“嘿嘿！今天大丰收，打了好多好多的这么大的鱼！”说着双手夸张的比划起来。
“哇！”旁边的小孩们都羡慕的惊叫起来，纷纷对着自己的爷爷喊道：“爷爷！你打了多少啊？有那么多，那么大的吗？！”
“有！当然有啦！”
“嘿嘿。”
......
陈贤看着眼前和谐的场面，只感到无比惆怅，这就是他们忍辱偷生，想要保护的笑容。
“陈大哥，在给我们讲几个故事吧。”老人们开始忙活了，那群小孩都朝着陈贤围了过来。
陈贤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好啊，不过等我帮你们爷爷把这些鱼给搬回去，你们也一起来帮忙吧。”
“恩！”
......
入夜，小渔村再次归于宁静。
屋子里，李爷爷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王大婶的男人腿上的毛病又犯了，你明天去帮下忙吧。”虽然只有寥寥数月，但陈贤打渔的技能已经非常熟练了。
“嗯，好的。”陈贤一边吃饭一边应道：“对了，丫头快六岁了，我想过几天去镇上给她买件新衣裳。”
“也好，反正也快新年了嘛。”爷爷点了点头。
听到新年这个词，陈贤身子僵了一会，然后又默默的吃起饭来。
这天晚上陈贤失眠了，他想家，想爹娘了。其实他早已经考虑好了，在变天前尽量帮村子里多打点鱼，等到天气变得恶劣不能打渔后便启程回去，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三天后，终于变天了，他们不再出海打渔了，陈贤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海边，陈贤一边腌制着手中的鱼，一边对身边同样在腌鱼的李爷爷说道：“李爷爷，今天没事，我打算去乌乔镇上添置些东西。”
李爷爷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看了陈贤一眼，微微一叹：“终于要走了吗。”
陈贤也停了下来，望着李爷爷郑重道：“恩，您的救命之恩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等了去了心事，我一定会再次登门厚谢！”
李爷爷摇了摇头，道：“救你一命，只是缘分，顺手而为，不必太在意。其实，在那天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看你那身衣物我就知道你身份非同寻常，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我们这潭浅水，可养不了蛟龙。”
“李爷爷...”
“别误会，我不是讽刺你，只是在说实话”李爷爷笑了笑，“你的衣服在那个箱子的最下层，走的时候自己去拿吧。你也不要心有愧疚，这几个月里你可村子里带来了不少欢乐，丫头他们可是都喜欢听你讲故事了，而且你也帮了许多老家伙的忙，够了。”
陈贤心里感动，道：“反正，等我了却了心事，一定会回来看你和丫头的。”
“什么！？陈大哥要离开了？！”一个十来岁，皮肤黝黑，五官周正的女孩抱着一小盆鱼走了过来。这女孩正是李爷爷的孙女，李虹，她的小名叫丫头。
望着一脸不舍的丫头，陈贤安慰道：“恩，我必须要回去了，有很多人在等着我。不过你放心，有空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哦~”丫头沮丧的低下了小脑袋。
李爷爷揉了揉丫头的脑袋，笑道：“丫头，陈大哥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你也跟着一起去逛逛吧，去买你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丫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可以吗？”
“恩。”
“太好了！”
望着一下子就忘记了烦恼，欢呼雀跃的丫头，陈贤不禁笑了起来。
......
很快，为丫头穿好厚实的衣物后，他们便出发了。不过才走到村口，陈贤就皱起了眉头，他听到了十几匹马奔驰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便想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但又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好笑，那些人绝对想不到他还活着，更不可能知道他隐居在此的。
“哎~真是的，自己竟然被马蹄声给惊到了。”陈贤一边自嘲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听这声音，应该是朝着村子这边来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不一会，当陈贤远远看见那十几骑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那明显是一伙土匪，他们手上拿着的各种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熟悉的寒光！
陈贤下意识朝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他的心脏也跟着漏掉了一拍。
是拼一拼，还是避一避？
陈贤看了一眼身边一脸好奇的丫头，瞬间便有了决断。
他拉着丫头蹲在了篱笆的后面，距离村口就五六步的距离。这时对方也已经看见了他们，所以此刻躲是躲不掉的，而跑肯定也是跑不过马的，所以选择用篱笆做掩护。
对方的马并非良马，自然是不会朝着篱笆冲撞的，而且对方也并没有长兵器，所以他们如果要对陈贤出手，必须从村口进来，然后再减速调整方向，而他们减速调整方向的瞬间，便是陈贤等待的时机。
“驾！~”“驾！驾！”
不过那群土匪显然并未将穿着破麻布衣裳的陈贤放在眼里，他们毫不减速的冲进了渔村，除了门口留了两人把守以外，其余的人都径直冲进村子中。
“给老子滚到中间去！”门口一个土匪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指着村子的中央，瞪着他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对着陈贤厉声道，气势倒还不小。
陈贤嘴角抽动了一下，就连八大派的老前辈都没有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的！
就在陈贤准备动手的时候，丫头却是抱着陈贤的大腿不住的发抖，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此时自己实力虽然大损，但也不会惧怕这些蹩脚的土匪，只是自己没有把握在他们伤害到村民前将他们全部击杀。
看着已经有不少村民被赶到了村子中央，被那群土匪围了起来，又想起在渔村生活这些日子里的种种，陈贤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抱着丫头去到村子中间。
“爷爷！”
他们在人群中碰到了李爷爷，老翁们自发让路将陈贤和丫头推到了人群最中间，和其他小孩子蹲在一起。
“没事！没事了！”李爷爷挪了过来，拥住了二人，抱着陈贤和丫头的手一直在颤抖。
陈贤正准备安慰一下李爷爷，但抬头看见却并非恐惧之色，李爷爷脸上露出的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疯狂之色！
陈贤一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规矩！都给老子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待会要是被老子发现你们敢藏私老子一刀砍了你们！”这时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见村子里的人都被围在了中间，便开始吼叫起来，唾沫横飞。
老规矩？！
陈贤心里一动，难道这群土匪就是将丫头的父母都害死的那群土匪？！
果然，他向身边望去，虽然不少老翁都垂着头，但他还是发现了他们低垂目光下隐藏的仇恨！
动手？！不行，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保证村民们的安全，村民们忍辱偷生换来的祥和生活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陈贤感到愤怒，感到憋屈。以前武功高强，想遇到这种事情都遇不到，如今受了重伤，这种事情就找上门了，而且还是发生在有恩于自己的地方，实在窝囊！
他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没有力量的可悲之处，再一次对力量有了无比的渴望。
......
村民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将一袋袋钱财交了上去，领头那人十分得意的笑了起来，似乎对村民的表现很满意。
“去！挨家挨户的搜！”不过他自己却并不满意，非要叫手下亲自去搜了一遍。
其他土匪便将他们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虚掩着的门，明明轻轻一推就开了，他非要一脚把门给踹飞。路上遇到的一些篮子簸箕也是被他们踢飞踢烂，一条黑毛土狗受了惊吓，叫唤了两下，便被一个土匪乱刀给砍死了，让不少本就受到了惊吓的小孩都伤心的哭了起来。
陈贤看着心中窝火，要不是为了村民的安危，他绝对饶不了这群混蛋。
看到有人进了李爷爷家后，陈贤眼神一凝，苏绣月华锦袍可是不能丢的。
而这时，那头领左顾右盼，正好看见陈贤那阴冷眼神，让他心中一颤，浑身发冷！不过下一瞬间陈贤已然察觉到了头领的视线，便收敛了心神。那头领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过，他还是拿着寒光晃晃的大刀，一脸杀气的向着陈贤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