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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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青山派中的密谈

元成一年元月十五

天下乱世,战火纷乱,烽火连天,要说隐世之居无非不是南之岐山,北之青山。青山山势复杂,山脉绵延,最高“南虎峰”高耸入云,最平缓的“玉筏峰”清幽秀美,囊括山中美景,山林繁茂,四时具备。

眼前独居气势的九天瀑如银河倒挂悬崖,瀑水破冰而落,寒气逼人,击石穿空,白沫四溅,四周白茫积雪,安宁中的喧闹。

衣着黑白道袍的中年男子就在这寒瀑下醉里舞剑,怡然自乐,快意江湖,一手握葫芦饮酒自醉,一手握紫气长剑忽而亟亟忽而漫漫,招式迷离,似近却远,似守却攻。

青山派几百年来在玉筏峰修炼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鲜少参与尘世纷争,第二十八代掌门于斌痴迷剑术剑法,收集世间名剑珍藏于南虎峰顶的锁剑台,更是闭关十年独创醉剑十九式,堪称独步。

“于掌门的醉剑十九式似乎比在下之前看到的又改变了些许。”

来人悠然清淡的语气在着山林间更显空旷,于斌潇洒地收剑落身,饮下一口美酒,看向那突然而至的江景抒,姿容俊秀,气息淡然如茗,发间玉冠风雅,一袭湛蓝空幽,宽袖轻扬,风骨铮铮。

“于掌门,有礼。”江景抒儒雅地拱手作揖。

“原来是江先生到了。”于斌哈哈大笑起来,收剑向江景抒走去,更显恣意,“江先生还记得我这套醉剑?”

“怎能忘记。”江景抒轻笑道。

“何时到的。”于斌一边说着客气地将江景抒请到一旁的石桌上。

江景抒优雅地颔首坐下:“也就刚到,听闻于掌门在九天瀑便斗胆先来拜见。”

“哪里哪里,来,尝尝我自制的佳酿。”于斌笑道,为江景抒满上一杯酒。

“在下病初愈,不便饮酒,请掌门见谅。”江景抒歉意地说道。

“那先生就走宝了,我这酒可是世间难得几回尝。”于斌摇摇头可惜道,他向身后的一个小弟子招招手,“去,泡一壶冬茶来。”

“有劳。”江景抒温文尔雅。

“本以为江先生对我这赏剑大会无甚兴趣,没想到还是把先生请来了。”于斌自斟自饮,闲聊起来。

“听闻掌门得到了太初剑,自然来见见这把绝世名剑。”

“呵。”于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一脸自豪,“说起这太初呀,那可是老蔺生前所造的最后一把剑,也是最绝妙的一把,我得到也是机缘。”

“怎么说?”江景抒好奇道。

“自从老蔺出事儿后,我在蔺家宅子没发现太初,就到处查问太初的下落。”于斌摇摇头叹息,“一找就是二十年。”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斌仰头豪饮,“没想到几个月前我在南虎峰发现太初就埋在这峰顶。”

“既然是蔺前辈的毕生所造,怎会在南虎峰?”江景抒问道。

“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斌摇摇头,迷茫不已,“这老蔺堪称是武林最好的铸剑者,我俩投缘,那时经常在南虎峰的锁剑台饮酒品剑,我曾问他太初在何处,他闭口不答,说太初还未成气候不便展示人前。”

“太初与掌门有缘。”江景抒淡笑道,

于斌接过小弟子送来的茶壶,为江景抒斟上一杯茶一边说道:“可是这太初戾怨之气太重.....”

“可能是蔺前辈一家含恨而死,太初剑心受损。”江景抒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端起茶杯悠然品茗。

于斌神色微变,笑了几声:“恨不恨,在这乱世,谁说得清。倒不如把酒言欢,隐世归尘来

的潇洒。”

“于掌门与蔺前辈算是旧友,掌门觉得这蔺前辈一夜之间满门被灭,是武林仇杀亦或是无妄之灾?”江景抒闲话几语。

“谁说的明白,当年一事我查了五六年都无果,也只能让这件事石沉大海。”于斌长叹一声,表情无奈,“可怜子呈贤侄,也不知是否还安好。”

江景抒指尖微颤,提袖掩过抿了抿茶。

“江先生不知道也不奇怪,江湖里也鲜少有人知道其实老蔺生前有一养子唤蔺子呈。”于斌看着江景抒不言便索性解释起来,“我也是听老蔺闲话家常才知道的,这孩子本该夭折,老蔺花了好大功夫保住他的命,但也因此体弱多病,三岁被送到岐山玄机子门下修习,老蔺出事那会儿子呈应该还在玄机山庄。”

“也不知是大幸还是不幸。”江景抒平静地说道,却用力握紧了茶杯。

“我之后也没去玄机山庄看过那孩子。”于斌表情沉峻,仰头灌了几口酒,“希望子呈莫要记得这些前尘过往,在玄机山庄好好活着罢。”

“实不相瞒,在来的路上因遇风雪,在下曾到蔺家古宅留宿了一夜。”江景抒表情自然地说道。

“哦?蔺宅还能住?”于斌也回过神来,笑道。

“听说当年是一场大火,但后来天降大雨扑灭了,所以蔺宅也只是少部分被烧。”江景抒淡淡地说,“那夜我们还遇到蔺宅‘女鬼’”

“嗯?”

“也不算女鬼,在下猜测应该是当年的幸存者。”江景抒轻笑一声,说的云淡风轻,“那‘女鬼’跟我们说当年蔺家剑谱被人觊觎,从而遭受无妄之灾,并非仇杀。”

“被谁?”于斌眼神严肃,从未有过的紧迫感。

“岳一启。”

于斌沉默不语,心中百转千回。

“后来那‘女鬼’被人灭口,倒真成了女鬼了。”江景抒可惜地说道。

于斌还是不语,眼中寒光乍现。

江景抒也淡然不语,二人之间气氛微妙,深山老林中一人悠然饮茶,一人沉闷酗酒,唯闻山涧九天瀑淙淙水声,忽而倦鸟冲天唳鸣。

云外一声,九天长啸。

*****

青山玉筏峰中的长溪“鹿饮溪”名不虚传,如今冬日,溪流结了一层透明的冰层,透过如镜的冰片能瞧见鱼翔浅底,在春日,冰溪融化,春华灿烂,空林鸟鸣,多有梅鹿出没,林空鹿饮溪便由此而来。

江景抒别过于斌后便信步来到深林深处的鹿饮溪处,自上回在石兰观后山雪松林与那人见面到如今也该是时候再见一次了。

远远便能瞧见那一身白色绒服的男子坐在石边独钓冰溪,来到这青山中似乎一切凡尘琐事都能忘却。

“和于斌谈得如何?”那男子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谈了这么久,应该有点起色了罢。”

“一切如计划罢了,于斌确实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江景抒抿出一抹略带柔色的浅笑,语气轻松且熟络,走到对方身边也挑了块石头坐下。

“石头冰凉。”垂钓的男子转头看向江景抒,扬起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眉眼柔和,“风风看到肯定又会大喊大叫让你起来的。”

“云淙,你也取笑我。”江景抒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无聊了一个人在钓鱼?”

“骆轶在应付那些个掌门帮主,我不也是等你无聊,干脆也学学隐者独钓寒溪。”云淙查看了一下鱼钩,还是没有收获。

“上回让子绪带我去药王池,多亏你了。”江景抒拍了拍云淙的肩,“倒不知我们也有如此默契。”

“初四一早我便听到江

园传来消息说江先生病晕过去。”云淙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景抒,“其实我本以为你只是装病,去到江园一看发现你还真病得不省人事,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还好你聪明。”江景抒点点头,目光放到遥远的林中。

“不管你有没有这想法,反正我让风风带你去药王池就对了。”云淙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你呀,文文弱弱的可对自己也是真狠心,还真敢站雪里熬出大病。”

“秦挚岳一启对蔺家,何尝不狠心,我这病算的了何。”江景抒冷冷一笑。

“别想这些,想点开心的。”云淙语气轻松,“你这一病,剑谱拿回来了,体寒症也治好了,和风风也成眷属。”

江景抒也扬起几分笑意,可眼底却是如海般深远的愁绪苦闷。

“你当真还要继续下去吗?”云淙突然认真地问道,“再继续下去,你和风风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你可知,我每骗他一次,便离他远了一步。”江景抒收起唇边的笑意,哀苦而无奈地看着这一片清幽的冰溪,“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不是他从小喜欢的江景抒,我只是蔺子呈。”

“也不一定,或许风风不会介意.....”云淙连忙打圆场。

“可我介意,他爱的是江园的江景抒,那个身家清白的书院先生。”江景抒苦笑酸涩,“不是蔺子呈,这个骗了他十几年的蔺家孤子。”

云淙无言以对,只能轻叹,道只道世事无常。

“云淙,你可有想过若你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你所想的一切?”江景抒将深沉的目光转向云淙。

“你是说风风?”

“算是罢,若你是秦风,你会如何?”江景抒笑了笑。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途。”云淙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会有我的结局,也不必假设。”

“抱歉,这些话我本不该跟你说的。”江景抒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给你的密信里说了在蔺宅那日有眼线,可有查出端倪?”

“我们走后,骆轶让心腹在蔺宅周围查了,除了我们一行七人的痕迹,没有第八人的发现。”云淙回道,“这意味着要不就是这眼线隐术高超,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我们中有奸细。”江景抒平静地说道。

“不错,若你对吉叔有把握,那奸细应该就是宫凌。”云淙点头说道。

“吉叔我有把握不是奸细,而且这眼线的隐术比吉叔弱,应该没那能耐让骆轶的心腹查无可查。”江景抒表情沉下来,“而且还有一点,自从那事发生到如今,岳家的反应与我们预料的一样,已经咬紧了秦挚,而秦挚也按兵不动。”

云淙一脸兴趣,他淡笑道:“这可有趣的,我们这场女鬼的戏是演给岳谦永看,就是为了通过岳谦永给岳一启带去信息,可如今多了个奸细但一切进行得依旧如我们所愿。”

“宫凌可能是岳一启安插在秦家的奸细。”江景抒点破。

“嗯,接下来密切观察宫凌。”云淙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这开头还算顺利,你拿到剑谱,被我们一闹这秦岳两家也狗咬狗了,就连于斌这世外高人也被你说服了。”

“筹谋了二十载,若不顺利,岂不是白费了。”江景抒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就该骆家出场了,江兄在一旁喝茶看好戏罢。”

“自然相信骆轶和你。”江景抒轻笑道,他看了一眼冰溪上的涟漪,“喏,鱼儿上钩了。”

云淙用力拉起鱼竿,笑眯眯地看着那鱼钩上的鱼儿,冰川融水养的冬鱼,活蹦乱跳。

“终于上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