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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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汪叶证词

    夕阳中黯淡得快接近黑暗的几缕光偷偷钻进监牢密不透风的墙壁上铁栏杆拦住的小窗口,显得空气中漂浮着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颗粒,简单扫视一眼,角落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黏黏糊糊的脏东西,叶瑞龙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往那个方面去联想,目光所及的每一处就跟犯人的人面一样浑浊不堪。

    特别是那独有到糟糕透顶的味道,就像是垃圾发霉的臭味,叶瑞龙发现自己有些低估这个地方的恶心程度了,也许自己不该这么自告奋勇下来观看提审犯人。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苏折梅有经验,压根就没有下来,听到自己想亲自下监牢的时候满脸佩服地看了两眼后就说到别处去找线索去。

    看来他是早知道这下面是什么情况了。

    叶瑞龙跟着的刑尉在审讯的桌椅旁又加了一把椅子,那个布衣青年已经垂着头,半跪坐在肮脏的地上。

    仅仅一个下午,这青年已经和牢里的氛围完全融合在一起了。

    刑尉刻意压到低沉的声音开始了审问。

    “姓名?”

    “汪叶。”

    青年低垂着头,虚弱的声音回答着不知道一下午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询问。

    “干什么的?”

    “渡船的。”

    “被烧毁的那艘船是你的吗?”

    “不知道。”

    “究竟是不是?!”

    “可能是吧。”

    刑尉不耐烦地在纸上不知道划些什么,“死者朱仁贵以及崔如意可是你杀的?”

    “不,不,大人,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杀人。”

    汪叶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哪怕他说了一下午的冤枉已经让嗓子半哑了。

    “没杀人,呵,没杀人你的银子是哪来的?快说,剩下的九百七十两银子在哪里?!”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冤枉啊!”

    汪叶身上的铁链随着他激烈的动作而不断颤动着发出无情的撞击声,他撞向关着自己的粗大的木桩,双手透过间隙向外伸出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大人,你相信我啊。什么银子我都不知道,他只给了我三十两银子!剩下的,剩下的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呵。”刑尉冷冷一笑,“那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我,我真的不认识朱掌柜,最多就是去桂月楼吃过几次。”汪叶拼命地摇头,“昨天晚上那个人在雇人,我就去了,他告诉我他要出门做生意,让我跟他去他家,然后让我搬着那一箱银子一起去了河边。”

    “嗯。”

    刑尉也不是第一次询问这个问题了,听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回答,面无表情。

    “然后,他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说把我的船包了,就让我离开了。”汪叶说的很仔细,拼命回想着脑海里的每一个细节,“之,之后。。。”

    “之后你就回家了?”

    “嗯,对。”汪叶点着头,“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可以作证?”

    “我的妻子,我回家之后一直跟我妻子呆在一起。”

    “嗯。”刑尉一直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点不同,活动了一下做到快要坚硬的身子站了起来,向叶瑞龙微微屈身,“叶二少,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刚刚所说的跟我们先前所记述的差不多,这一份口供就留在这里了,您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尽情提问,什么手段都可以,只是注意别让这等暴徒有机会伤害到您。为了不打扰到您,在下还是先去监牢门口静待您的吩咐。”

    叶瑞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好。”

    将笔和纸在桌上放好,刑尉毫不留恋地离开这片肮脏之地,只留下了叶瑞龙和在牢栏里茫然到不知所措的汪叶。

    “大人,我真的没杀人啊。”

    汪叶大脑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只是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

    “嗯嗯嗯,好,我知道,我知道。”

    叶瑞龙故作镇定地敲了敲桌面,他哪知道应该怎么审问啊,目光在避免那几处肮脏的地方四处乱扫,最后锁定在了桌子上刑尉为了避免自己口渴而准备的汁水。

    看着嘴皮都已经快要干裂的汪叶,轻咳了一声,“那个,你应该渴了吧。”

    “啊?”

    汪叶难以置信地看着向自己递过来的那碗汁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不,不是,我不渴,大人,我真的不是凶手。”

    “我知道。”叶瑞龙点点头,“我们慢慢说,你不是凶手也是关键性人物,咱们总得找出凶手还你清白不是吗?”

    叶瑞龙将手中的汁水又向前递了递,“来,喝口水,我们慢慢说。”

    汪叶紧紧盯着那碗水,抿了抿嘴唇上快要脱落的死皮,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生物的本能,轻声发出一声:“嗯。”

    脏兮兮的手在已经是灰尘的衣裳上擦了又擦,才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那碗汁水一饮而尽,嘴里还在哆嗦着:“多,多谢大人。”

    “没什么的。”

    叶瑞龙摆了摆手,又走回那桌子旁,拿起桌上的口供,仔细观看:“他晚上什么时候去雇你的?在哪里雇的你?”

    “大概酉时三刻左右,雇我的地方就在大渡口,我们平时就在那里等生意,我跟他去搬银子的时候周围的船夫都知道。”

    “哦。”

    叶瑞龙目光在口供上下移,“能不能把你当时跟他走了之后的细节再跟我说一说。”

    “我当时听那个人的,把船撑到了城郊小树林那边,然后跟着他去了他家中,搬银子去河边。结果他就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说包了这条船,不用我去渡船,他自己来。”

    “三十两银子?你不怕他跑了不回来?”

    “我当时也是在想,他大家大业的坑我一条破船做什么?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就在那里不是?谁成想他竟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连着我的船被烧了不说,还让我受了这牢狱之灾。”

    可能是叶瑞龙的态度较为亲和吧,汪叶虽说还是那副样子,但语气已经平和了不少。

    叶瑞龙仔细回想着汪叶的话以及手上的口供,手指轻敲出一阵独有的节奏。

    “如果。。。我是说如果。”叶瑞龙看着汪叶清澈的眼睛,“我能把你放出来的话。。。”

    “大人您能放我出去?!”

    汪叶一听到有出去的希望激动地直接打断了叶瑞龙,直至话说出口才想起了自己的冒失,“那个,我。。。”

    “没事。”叶瑞龙倒也不在乎,“我放你出来并不代表着你就洗脱嫌疑了,我只是愿意作保让你出来协助办案,我这么做很简单,其一,至少我是愿意相信你的,所以我并不认为你是凶手亦不愿你在这个地方受苦;其二,你在这个案子扮演的角色应该很重要,我认为你能够出来可以帮助我找出真凶。”

    “当然,作为代价,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类。”

    “这是自然!”能出这个鬼地方怎么着不行?汪叶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

    帝都,谪仙居。

    “来来来,满上。”首座之上,半醉的男子眉眼已醉,狭长的眼睛透漏着把戏人间的笑意。

    身边离得较远的侍女赶紧满上一樽,生怕怠慢了,紧接着便退回了原位。

    下位一个身着黑青衣裳的中年人,正眉薄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靠近了首座上半醉的男子:“华少爷,陛下今日的态度可是越发明确了,那叶正阙怕是要高升了啊,只是这要是再升下去,怕不是又要。。。”

    “又要什么?!”华十一取了一个葡萄,向上一抛,准准地落进了嘴中,“他升不升的与我何干?都是些奴才,今日陛下看他顺眼便升了他,明日若是碍了我的眼,信不信我使些法子便能让他一家子脱一层皮?”

    “那是,那是。。。”

    这中年人一脸堆笑,只敢顺着华十一的话往下顺。

    “嗯?”华十一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厌恶地冲了冲鼻子,一把冲着那中年人掀翻了果盘:“谁让你凑过来的?臭东西,离我远点!”

    华十一腾地站起,大红的华服随之撩起:“昭君姐姐呢?让昭君姐姐出来,我要昭君姐姐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