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转正实录
字体: 16 + -

妖月篇 第六十二章 求

妖月篇 第六十二章 求

“先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萧兄,他到了仙宫有师父在不会有何危险。”

望着仍旧沉睡着的妄尘,他的眉间仍是微蹙着,瞧上去应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这些日子他不再如同先前那般梦魇,但却如同被什么噩梦困住了一般,皆是展不开眉头。

伸手轻轻抚平那处疙瘩,印上他的唇。

等我,妄尘,我离月隐即便赌上这条命也定要救你。

“清逸公子便一同去吧,你身上的黄泉却是有效用,师父用得上。”

“好。”

裴清逸转过身静静望了过来,缓缓地对他点了点头。

我明白。

我答应你。

裴清逸望着自己笑了笑,转身离去。

回了驿站,绯炎和犀儿都是愁眉紧锁的模样。绯炎是因着当初一路杀上玄天宫救人与大半弟子结了怨,玄天君不可能允他上天宫,离了妄尘他自然是不自在的,这些日子他们主仆二人皆是寸步不离,现下更是放不下心。

“花叔叔虽说性子怪些,但绝非公报私仇之人,绯炎你放心吧,尘儿去了他那处反而比在我们身边得不到医治强得多。”

“展师叔,我与天君是见过的,他当初为了医治师父在谷中住了一年,他那性子我是知晓的。虽说绝非小人,但天君的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除了师父谁能与他合得来?即便是妄尘那人人喜欢的性子也是与他没什么往来啊。”

低着头给展玄清施针,将尸毒引入他的几个大脉,此时要小心为之,毕竟黄泉这东西非比寻常,决不能大意以免被反噬。

“花叔叔应是这世上修炼逆星诀最久的花家人了,他的身子自从我还年幼的时候就是六七岁幼-童的模样从未变过,这性子难免有些怪。”

“当初是他主动来谷中为师父治病的,可现下对妄尘却不晓得为何这般绝情,都这个时候了哪里是为难先生的时候......”

“绯炎,天君并非为难我。”

望了望手中的银针,上头隐隐透着紫红色的微绿,尸毒已经透脉,展玄清瞧上去却并无不适,看来确实有效果。

“先生?”

“魏璎珞虽说是蝶舞夫人和花潋滟的女儿,但却也是花家的血脉。当初花潋滟为了追杀我娘亲翠翘,生生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错过了修习逆星诀的时机,花家的异病在璎珞二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然入了骨髓回天乏术。我亲自上了天宫求救可到底还是被璎珞在半路阻了,那丫头的心性与蝶舞夫人一般倔强,她打定了主意不再与花家来往。但天君却并非绝情之人,他心中总是惦念着花二爷最后的这一点骨血,想要救治璎珞。却不曾想璎珞竟是为了报仇生生死在了我的算计里,即便是我们当初商议好的计策,但在天君心中怕是不这般想。”

将银针在火上灼着,那上头的绿色却未曾褪去一丝一毫。这毒竟是不怕热?当真厉害得很。

“为了报仇,离月隐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我几乎将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利用来当我的棋子,妄尘自不用说。璎珞与犀儿都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但你也瞧见我如何对他们了,所以天君如何对我也是为了心中一口郁郁不平,并非为难。”

“先生?”

转头望着绯炎,他应是不理解自己为何这般淡淡,说白了,现下的自己倒当真是放心了。

因着玄天君对自己的这番不紧不慢的刁难,方才真正放心。

因着若是妄尘没得救,玄天君绝不会接他上山,还有闲情逸致折腾自己。

既然他有本事去救,那自己还怕什么?

为了妄尘,什么苦不能吃?什么辱不能受?

“先生,你当真愿意么?”

对展玄清笑了笑,仍是端详着银针上头的绿色。

“他也会为我如此做的,不是么?”

起了身将银针递给犀儿。

“这尸毒不怕热,不怕水,此毒若是入体怕也难解,展峰主体内不可再多,万事都等到我从天宫回来再议。”

“兄长,我们与你同去!”

“你听见梨落的话了,天君是不允你们旁人一同上山的,这里头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与你的岳丈大人待在一块儿,等我回来。”

开了门却想起一事,摸了摸发上的桃木梳,心下便安了。将妄尘身上原本的香囊递给犀儿。

“这里头是妄尘的宝贝,所有皆是有关于我,若是此次妄尘得救......|"

望了一眼展玄清,他也是默默不语

“便留着这东西,断不可交于他。明白么?”

“兄长!”

“犀儿,当兄长最后求你一回。”

说着便跪了下来,犀儿哪里受得了自己这般,连忙搀起

“犀儿,答应我!”

“兄长啊,你这等于是杀了妄尘啊!”

“我杀的是那个爱着疼着想着离月隐的萧妄尘,没了我,他已久可以好好活着。”

“那你呢?”

一旁的莲洲淡淡的问了一句,望了过来。

是啊,我呢?

还不晓得能不能从玄天宫下来,现下便去想我呢有何用?

“这世上,不能少了萧妄尘。但离月隐,却是从未活过的。”

低头说完,握了握犀儿的手,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了萧妄尘的尽欢,便早已是个死人了。

尽欢。

好遥远的名字。

那个人再也没有叫过。

他唤的最后一声,是先生。

从那一刻开始,尽欢便死了吧。

走出门的时候望见了在一旁吆喝糖葫芦的小贩,给了他十两银子买了一串。

红艳艳的果子,没有核桃仁夹在里头。咬下一颗缓缓嚼着,想起妄尘香囊里存着的那几颗风干的糖葫芦,不免勾了嘴角。

尘,没了你在一旁,这东西,再也吃不出甜了。

为了当年旧案的血仇活了二十五年的离月隐,为了娘亲的嘱托忍了二十五年的月儿,为了近万条性命不择手段的隐儿,其实从未活过,从未在这江湖里活过一天。

他是黑暗中滋生出来的秽-物,只为了复仇活着的怪物。

是萧妄尘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光,什么是暖,什么是甜。所以,尽欢,只是他一人的尽欢。

尽欢,只许你一人。

当初缠梦园一语成箴,不过是为了诱他入了自己的陷阱,现下想来,这一句,竟是定了这一生的命运。

从见了他的一刻,真正踏入网中的便是自己。初见时候的心动,他那一瞬惊艳的眉眼,便已然落了自己的惊鸿一面。

原来我竟是从第一眼便已然陷了呢。

只是现下才觉出来,是不是有些迟了?

抬头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散了身上的披风。

尘,我定会救你。

腾身而去,裂天绝在体内仿佛轰然作响一般,汹涌着不肯停。似是知晓自己要去做什么一般,鼓着劲。

终究,我只剩下这身子了。

孑然一身。

一盏茶的功夫落了地,脚下是汉白玉的石阶,这是当初师父为玄天宫选的,周遭却并非那般容易进入。拿出妄尘做的那萧抵在嘴边,轻轻吹响。运了裂天绝的气劲,这一首

碧海潮生却是开启石路的引子。

一曲毕,飞蝗石出手打在一旁的石碑上,一字玄一字耀。

有什么轰然作响,前头的雪堆让开了路。

师父,当初你教我这些,便是知晓早晚有一日我会二上玄天宫吧。

浓雾中飘起飞雪,影影倬倬瞧见远处依山而建的天宫,收了笛子在身后,双膝跪下,抱拳,并不多说一句,俯身下拜,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下,起身,下跪,抱拳,下拜,磕头。

如此往复。

玄天宫总共有三千七百二十八级石阶,这每一块石头,皆是自己对萧妄尘的一心。

花未染,你仔细瞧着吧。

我一定要救他,即便就此跪死在天宫脚下,我也要救他,我要,救他。

一步三叩。

额上沾了雪,双手因着并未运功已然凉透,冻得一片通红。

不要紧,这一切都算不上什么。

妄尘曾生生任着小七星指在他身子里头折腾,不要命似的赶回救我。

他损了心脉伤了肺腑却仍是从寒潭中拼命救起自己,运功疗伤。

他哪一次不是拼了命的?

对尽欢,对这将他视作棋子玩物的人,他哪一次不是拼了命护的疼的?

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

只有,拼了命护他保他。

只有这些。

璎珞,你再看吧?

身侧海棠红的裙角一闪而过,珠串儿的声响叮铃,没有浓烈的熏香气息,是那丫头身上原本有着的兰花香,好闻的很。

你在看吧。

你在陪着我。

莫要陪了,丫头,你这一生已然太累了,好好歇着吧。

兄长已经可以一个人做这些了,我已然可以了。

晓得么,我好想听你唤我一声兄长,而不是少主人,你从小到大从未唤过,现在我想听,是不是太晚了?

祖母?

额头一阵暖意,像是谁略微干瘪粗糙却滚烫的手伏在上头。

熟悉的暖。

祖母,是你吧。

你也来陪我么?

我来救妄尘了,你说得对,这世间只有我,只有我离月隐一人,能将他投入阿鼻蚀骨焚心。

你当时说的也是我吧。说的便是没了萧妄尘的我。

吾妹,对不住。祖母,对不住。

我没用,我当真是,没用。

救不了你,救不了你们,却害得你们去了还不能安心,还要陪着不成器的我。

这石阶,望得到头的,我不能倒下。

不能。

他在等我,他还在,等我。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上去。

额头已然没了知觉,或是说,这身子都已然没了知觉。

走过的石阶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沾了红,雪,没停,仍是洋洋洒洒的下着。

腿在抖,扑通一声便起不来了。

用手向上爬着,这不难。

“来。”

面前一双熟悉的手,还有,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那人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笑,近在咫尺。

你,也来了么?

是,我不会放弃,我不能放弃。

你,在等我。

伸出手,再多爬上一级石阶。

更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