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篇 第三十九章 痛彻心扉
妖月篇 第三十九章 痛彻心扉
心急如焚。
从未如同此刻这般明白这四字的意思。
犀儿一语不发,只是在身侧勉强跟着,裂天绝的劲道飞檐原本便不是他能跟得住的。没有问他更多,因着若是他这般心急火燎定是连梨落也止不住的大事。
怕是落花酿。
这时候如何还能这般冷静?当真是不在意么?那为何身侧的手竟是抖个不停,连气息也是乱的呢?
奈何谷,何为奈何?
上回来此地时还是被他抱着的,如今抱着自己的那人......
门内乱作一团推门进去,房中霎时静了下来。
满屋浓烈的血腥气,呛人得很。
向前一步,绯炎直直跪了下来。
“先生,你若是还有半分念着我们主子曾舍了命救你的份上,就给他个痛快吧,我求求你了,先生,我代影卫,代主子求求你了!“
一下下扣头的闷响,无人拦着,展玄清和梨落站在床榻便额头都已然见了汗,定了定神走上前,心便凉了一半。
萧妄尘躺在床榻之上,嘴角不停地渗着血,一缕一缕,将枕边染了一片血红,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半阖着,右手高高的隆起一个大包,上头是梨落的银针。展玄清和将内力不断的送进萧妄尘体内,却只是让他自己的脸色越发白了,而梨落......已然复了二十出头的模样,使了逆星诀了。
凶险得很。
当瞧见萧妄尘下身透了衣裤的斑斑血迹之时,方才当真明白了绯炎的意思。
雪魄出手,按了萧妄尘两个大穴,催起狩天绝抵在他丹田方才明白他伤得多重。
七绝在他身子里头如同滚开了一般沸着。七绝本就霸道,又是灼灼炎劲,现下被落花酿催动,若不是展玄清缥缈峰的七十二绝技稳得住加之梨落拼尽了一身医术用逆星诀顺着导着脉息,萧妄尘怕是早已爆体而亡。
雪魄一入体,萧妄尘结结实实一抖,胸口激烈的起伏,梨落瞧见与自己对了一掌,将他导出的七绝气劲送了进来。
展玄清退到了一边,所有人都紧张的瞧着这头,萧妄尘已然开始咳血,大口大口的呛着,整个脸上都身上都溅上了他喷出来的殷红。瞧得触目惊心,气息便跟着乱了。
“稳住心境,此时不可乱。”
梨落在一旁说到,抵着自己手掌的他的手眼瞧着小了一圈。那张二十出头的脸又小了不少,瞧上去已然不足成童之年。
已然是在拼命了。
萧妄尘,你不许死。
不准死。
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我还有,还有许多,没有告诉你。
不准死。
不准。
不晓得过了多久,梨落全然褪成了八九岁孩童的模样,嘴角也开始渗血,一口气催动逆星诀这般久,他的身子如何受得了。收了掌推开他,另一只手一掌击在地上,青石地面被裂了个口子,但到底泄了剑气。萧妄尘的血止了些,缓缓转过头,那双似是瞧不见什么的眼睛缓缓的望过来,定在了自己脸上,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他的右手举到面前,张开手心。
一颗荼蘼花苞。
稳稳的躺在他的手心。
“花......开了。”
伸手拿起那花苞,萧妄尘闭上了眼睛。
“主子!”
“妄尘!”
“萧大哥!”
怔怔
的望着掌心的荼蘼花,脑中一片空白。
荼蘼花开。
他还记得,荼蘼花开。
不,不行。
萧妄尘,你欠我的,你说过你欠我的,你会陪着我的。
哪儿都不准去。
不准。
“闪开!”
将旁人推去一旁,扶着萧妄尘坐起,狩天绝催着裂天绝,两股劲道在体内相融碰触,汹涌着如同海啸,抵在他背上送了进去。
“先生,这样不成,萧兄和展兄当初不同,他的七绝内里深厚且是霸道炎劲,你即便是让他把你吸干了也只能稳得住一时,稍有不慎你们二人皆会爆体而亡,你且缓一缓。让我......”
“逆星诀固然能导气但你的内力终究有限又能撑得了几时?我要替他顺脉,大不了一月解上一回落花酿的蛊毒复发,喂血导气而已,我撑得住。”
“一月一回?你可是不要命了?!当初白爷两月一次已然耗没了他的性命,你当真要......”
不再答他,现下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脑海中仅剩的便是救他,至于为何要救他,如何救他,全都顾不得了。
大约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外头的天色微熹,萧妄尘一直急促不匀擂鼓似的脉息终于稳了下来,七绝剑气也在他身子里平和开来,虽说仍是时而窜动的厉害,但也只是银针便能稳住的功夫,总算是,抢回了这条命。
扶着他慢慢躺下,脸色已然白的不行,身子站不稳腿也在打颤,犀儿到底是不忍,上前扶了一把。坐在床边拿过他绞好的帕子,替萧妄尘擦着脸上的血污。
“先生,你,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无需抬头去看犀儿,他又改回了原本的称呼,若不是忙乱,怕是他也不会唤自己兄长。
怕是,再也不会了。
并不逞强,萧妄尘体内的落花酿已然稳住,若是此时自己累倒了,旁人怕是更......点了点头起身,梨落仍是孩童的模样,展玄清递了一碗补气的药给他,他低着头缓缓喝着,并不打算多话。
这房中的人怕是皆不想与自己多说的,方才转身,女子绣鞋踩地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一抹红影入内,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透了十成内劲的,险些倒了出去,嘴边见了腥气,而后右脸又是一耳光。
清脆的两声,房中的人都被打得一愣。
伸手抹下嘴边的殷红,面前站着的正是天涯海阁的阁主洛玉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的望过来,一双描摹精致的凤眼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没有责备,没有怨愤,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她只是沉静冷漠的望着,然后转身便走。
“兄......先生,没事吧?”
摇了摇头,缓缓走了出去。
后头是萧妄尘的屋子,上回来的时候住着的,开了门进去,青衣卫送了犀儿开的药进来,便出去了。
斜倚在床榻边望着此处,上回来的时候还是为绯炎拔蛊,在此处与萧妄尘那般纠缠,也是在此处,他给了自己那一诺不负。
世上终得双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
他在后背上写的,稚气如同孩童一般,一笔一划的写着,不负。
手中的荼蘼花苞沾着他的体温,滚烫的催着花开,那香淡了几分,被他掌心热烫的汗染了,满是他的气息。
小心翼翼的握了在掌心,捂在胸口,那处的痛,仍是那般毫不掩饰的痛着。
那种钝痛,现下方才当真的觉出来,仿佛用钝刀子一下一下磨着
挫着心似的痛。
萧妄尘的下身,斑斑血迹,如何不晓得那是什么?如何能不晓得?
诸葛门的弟子无缺敲了敲窗,压了压已然乱了的心思,轻声允他们进了。
“主子,查到了,尘公子是......在饮香楼。”
饮香楼?
是自己与他遇见的地方。
那一夜贪欢,启了这一场孽缘。
他去那处做什么?
“谁做的?”
无缺张了张嘴,似是难以启齿。
“说。”
被自己的眼神吓了一跳,无缺沉了沉声音
“是,尘公子允了他们的,三个皆是点苍派的掌门师兄弟。”
“杀。”
“主子!”
“还需我再说一遍么?”
无缺低了头,连忙应了腾身而去。
抬头望着上头的香药球,果然如此。萧妄尘是有意如此。
他晓得落花酿不能被旁人辱了身子,所以他任由旁人碰他,他,将他的身子给了他也不晓得熟识的生人,就为了辱了他的身子,就为了......
惩罚我。
不,他,他是为了惩罚他自己。罚他自己有眼无珠,罚他这般轻信,罚他......动了真心。
他想死。
“晴儿,别去。”
“让开!”
门被拉开,并未转头,自然晓得是谁站在门口。
“朱雀楼主且去瞧着他吧,那处不能少了人,叶夫人是有话问我,容我们单独待上一会儿。”
犀儿见如此境况自然也不便再劝,转头出去了,展初晴风风火火的过来,却并未如同洛玉痕那般左右开弓,而只是叉着腰在自己面前运气。
“叶夫人想打便打吧,我自然没有还手的资格。”
“打你?我为何要打你?若是打你有用的话你早就死在我拳下了,就凭你把我和燃犀哥哥算计成这样你都别想逃了一顿好打。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你竟如此待我们。打你一顿能解气么?你瞧瞧你将萧大哥毁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他的下身......他,他宁愿让旁人去,你,离月隐,你太狠了,我们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说啊!即便我和燃犀哥哥你可以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我们好,但萧大哥呢?他是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挖给你啊,你如何下得去手!你当真是没有心么?!”
展初晴说着说着便掉下眼泪来,相识这般久了还从未瞧过她哭成这样,缓缓转过头望着她,不晓得自己的脸上现下是如何了,竟是让她怔愣当场,再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
为何不骂了?
脸上,怎得这般湿?
伸手擦了擦,又擦了擦,水?
不,是,眼泪?
为何会有眼泪?已然多久不曾哭过了?为何会有这个?
疼。
胸口好痛。
似是被一下一下剜着似的疼着,疼的出了眼泪,疼的,说不出话。
明明当初灵王一针针刺进身子的时候也不曾哭过,也不曾这般痛过。
娘,月儿当真错了么?
娘,月儿到底该如何止了这痛?
娘,月儿,好痛。
好痛啊。
(本章完)